20、复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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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思远
周正平：“郑思远这个人也要重点关注，今天他认尸时异常冷漠，仅关心死亡证明时效、遗体修复及舆论风险。并且夫妻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利益纠葛，财产也是故意杀人案中的重要动机，对于程雪卿与郑思远之间存在的重大利益关联，比如股权、控制权等，都需要进一步的深挖。”
周正平：“他这么着急修复遗体，是怕解剖发现什么？还是就单纯想尽快办完追悼会掌控局面？这些都要弄清楚！”
张敏抬起头来：“周队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今天我看郑思远对于被害者的死亡好像丝毫都不意外的样子，平静……或者说冷酷到了有点没有人性的样子。”郑思远今天那张斯文败类的脸浮现在张敏眼前，让她忍不住有点烦躁。
周正平：“总之，我们要站在公平正义的角度侦办案件，绝不能够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能够放过一个坏人。”周正平知道张敏对郑思远有意见，这话是故意点她呢。
冯悦：“郑思远是寰宇集团的总裁，在本市还是很吃得开的，我认为可以重点从郑思远及关联账户最近的大额转账查起走，他本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周正平赞许地看了一眼冯悦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周正平：“对头。但是一定要有证据！像是郑思远这种人，可不好对付，对方应该是一个相当难缠的人，如果没有证据就去调查，对方的法务团队肯定不得干。”
周正平：“李锐，你去查一下郑思远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要重点盘查他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还有，查一下被害人是否立过遗嘱？受益人是否是郑思远？”
周正平：“冯悦，查哈郑思远名下公司的职工，同样是看有没有人符合9月12日对被害人车辆动手脚的男人的特征。”
冯悦红着眼睛回答了一声好。
周正平突然想起，自从王建军受伤住院过后，冯悦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前段时间因为外勤组的胡梦玲怀孕休产假了，王建军和冯悦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
现在王建军不在，冯悦处境就更加艰难，哪怕手上有陆蔓蔓可以用着，但毕竟是新人，好多事情都得一点点慢慢教。
现在冯悦正白着小脸、红着双眼，强打着精神回应自己。
周正平：“陈浩，你多给冯悦帮忙，反正你们一起出外勤的时候也多。”
陈浩点点头：“放心吧周队。”
·麻醉
周正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看着显示屏上重新梳理的时间线索，点了根烟望向张敏：“茶花烷从吸入到麻醉需要多长时间？”
张敏怔愣一下，然后回答：“茶花烷的成人麻醉诱导浓度为2%~4%，而维持麻醉浓度需要达到1.5%~2.5%。”
周正平打开姜翎主画室的空间图：“你看一哈，如果要使姜翎的主画室茶花烷浓度上升至1.5%需要多少时间？”
张敏望向大屏幕，睁大了眼睛：“这么大的空间，至少需要……10分钟！还是在门窗紧闭、密封良好的前提下。”她喃喃自语：“这样的话，时间也太紧凑了……”
张敏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如果是这么大的空间，要让被害人陷入麻醉状态至少都需要10分钟，而姜翎是7:50到达画室的，这样时间根本来不及！她口述是先与被害人发生争执，趁被害人去洗手间的空隙将麻醉剂注入加湿机内并启动……”
周正平皱了皱眉：“如果在被害人没有完全进入麻醉状态的情况下进行茶花碱注射会怎么样？”
张敏：“未麻醉时注射，疼痛刺激会导致针孔周围组织出血，但是被害人没有出现明显的皮下出血……”
张敏：“其实注射后10-30秒内，被害者全身骨骼肌，包括四肢、呼吸肌、声带会完全麻痹，但痛觉和意识保留。被害者可能仅能转动眼球或轻微抽搐，但无法尖叫、挥动手臂或逃跑。”
周正平：“死亡时间8:03，准确吗？”
张敏蹙眉，科技发展到这个时候，对于死亡时间的判定已经相当准确了：“前后误差不超过2分钟。”
周正平：“从注射茶花碱到死亡，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张敏：“通常来说在5-8分钟。在极端情况下，比如个体敏感、大剂量、快速静脉推注，死亡可能更快，在3-5分钟内，如果是体格健壮或有一定耐受性者，可能略延长至6-10分钟。”
周正平思考了片刻，沉吟道：“那注射时间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在07:55-07:58，考虑死亡时间误差和极端情况，注射窗口期也在07:51-08:02。这还没算姜翎把程雪卿从主画室转移到储藏室并摆出特定姿势的时间！”
周正平：“就按08:02来算，也需要在07:52开始进行麻醉，可是07:50姜翎才刚到画室。也就是说她要在两分钟内完成和程雪卿争执、将麻醉剂注入加湿机并启动、进入储藏室躲藏，期间程雪卿还得正好去洗手间。怎么可能？太勉强了！”
姜翎自述在储藏室躲藏了十几二十分钟、甚至是二十几三十分钟，这个时间完全对不上！
但是如果不通过麻醉手段，程雪卿怎么可能乖乖地任由姜翎对她注射不明药物呢？就算程雪卿自愿，也会出现明显的皮下出血……
张敏：“但是麻醉浓度也不是一定的，得看个人对麻药的耐受度。此外，如果加湿机是正对着被害人释放，也会加快麻醉进程。”
虽然勉强能解释得通，但是太勉强了，周正平心里又多了个疑团。
从最基本、最现实的逻辑来说，实施麻醉的时间窗口几乎不存在。
陈浩：“有没有可能姜翎到的时候，程雪卿就已经处于因其他原因导致的昏沉状态？所以能快速地进入麻醉状态？”
周正平摇了摇头：“那怎么解释9月15日凌晨六点半左右发出去的两条邀约短信？你的意思是她发完短信又由于未知的原因进入了昏沉状态？怎么办到呢？”
吴明霞：“姜翎是否可能提前布局？比如更早时间就潜入画室布置加湿器？”
李锐：“但是姜翎的轨迹分析不支持这个假设，她总不可能人跑在车前面吧？”
周正平脑海中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会不会是，还有第三人……”他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感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第三人……会是谁呢？林砺吗？不可能，各种证据都显示她是在程雪卿死亡后至少20分钟才到的现场。
吴明霞：“有没有可能，死亡时间错了？”
张敏眼皮一跳，也不敢斩钉截铁地说死亡时间没有问题。
陈浩想到了什么：“还有一点也很奇怪，为什么姜翎不把被害人诱骗至储藏室进行麻醉，储藏室明显空间更小、密闭性更好，麻醉生效的时间也更短。为什么一定要在主画室呢？”
陆蔓蔓：“有没有可能就是在储藏室进行麻醉的？姜翎口供撒谎了？”
陈浩摇了摇头：“没可能，我只在主画室的新风系统上发现了茶花烷残留，储藏室的新风系统没有检测到任何残留。”
“唉……”会议室的众人齐齐唉声叹气，他们好像越挖、问题就越多，而他们一点头绪都抓不到。
·解剖
周正平：“张敏，准备充分法律依据，必要时强制进行解剖。程国伟如果继续阻挠，就按正常流程上报处理。”
张敏点点头。
·
陆蔓蔓眯着眼睛，困得直想打呵欠，可是看着前辈们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在讨论工作，于是强行将呵欠压了下去。
讨论和梳理完案情，李锐端起手边的能量饮料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少喝点饮料，对身体不好。”周正平瞥了一眼李锐的动作。
李锐听见周正平的话苦笑了一下：“干这行，身体就别想好了。”
陈浩点了点头，对于李锐的话深感认同。
周正平：“你们那边还有啥子想法和思路吗？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嘛，都说说。小陆，你先说。”
陆蔓蔓本来又想打呵欠，但是她现在就像是被老师点名到的学生，吓得因为困倦而泛出的生理性泪水都被憋了回去。
陆蔓蔓：“周队，其实我觉得…咱们现在的证据不是都已经可以给姜翎定罪了吗？为什么还要查那么多东西呢，杀人动机明确可被证实、有确定性的生物痕迹、杀人手法清晰、口供和事实一致，刑诉法要求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这些要件是不是已经满足了？是不是可以直接送检了？”
在陆蔓蔓看来，指纹和毛发就是如山的铁证。
周正平看着陆蔓蔓有些青涩的脸孔，语重心长：“小陆，警察就是这样的，你要逮捕一个人，要有100%的证据，不然还有那么1%的可能性，她是一个好人。”
陆蔓蔓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李锐难改八卦本性：“其实我多纳闷的，程雪卿那么有钱、又那么漂亮，怎么姜翎和林砺对她评价都囊个差？那得是好讨厌的人？还是说她们女同志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
冯悦可能是困迷糊了，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觉得还行啊。”
瞬间，会议室静得仿佛掉一根针下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陆蔓蔓拉了拉冯悦的衣角：“冯姐…你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冯悦这才清醒过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们莫乱想啊，我的意思是程雪卿确实还多漂亮的，难道你们觉得不漂亮吗？”
李锐调侃冯悦：“哟呵，看来程雪卿真长你审美点上了？”
冯悦尴尬辩解：“你莫想太多了！”
张敏并没有关注冯悦和李锐的斗嘴，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觉得被害人还挺可怜的。”
·正义
会后，周正平单独留下了陆蔓蔓语重心长：“小陆，你刚才说直接定罪…警察最怕这种思维。记住，那1%可是一个人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复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