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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首(下) ...
周正平紧紧地跟在陈浩身后,很快他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作为一名老刑警,周正平见过的杀人现场数不胜数,不管是多恐怖的、多恶心的,看多了以后他也就麻木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凶案现场。
现场很干净,没有一丝血液、没有人体残肢,死者的表情甚至很平静,没有一丝痛苦。
死者是一名青年女性,呈坐姿倚靠着身后的金属雕塑,或者说她被金属雕塑抱在了怀里,那是一个约1.5米高的半身女性雕塑,周正平猜雕塑的主题应该是母亲,因为其双臂呈现出拥抱的姿态,就像是一位哺乳的母亲。
死者看上去仿佛是在雕塑的怀里睡着了,她的右臂和雕塑金属臂贴合,因为没有血液流动的缘故皮肤泛着冷白的光。
陈浩、张敏、李锐也都拧着眉头,他们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陆蔓蔓往后退了两步,在进入金属门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凶案现场不是她所想的那种恐怖,而是另外一种。
她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房间里的冷气让她汗毛倒立,这幅画面比起凶案现场更像是什么祭祀仪式的现场。
不过这个女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陆蔓蔓闭上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过她——电视报道程氏资本董事长程国伟时,她就站在他旁边,他的女儿程雪卿。
·
警戒带在厂房外围拉出半径5米的封锁区,黄底黑字的“刑事现场”塑料带在热风中颤动。
王建军将执法记录仪镜头对准姜翎:“现在我要对你进行初步的问询和记录。”
姜翎点头,戒具在腕间反射出冷光。
王建军翻开笔录本:“根据《刑事诉讼法》第118条,你有权保持沉默…”话音未落,陆蔓蔓拍着胸口走出磨砂玻璃滑门,脸色惨白如纸,看见王建军后跟他打了个招呼:“王哥,我出来透透气。”,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王建军,声音都在颤抖。
“不好意思,我可以抽个烟吗?”一直沉默的姜翎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王建军瞥了一眼姜翎腕间的手铐点了点头:“小陆,陪她去上风口抽,不要离我和冯悦太远,要时刻保持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陆蔓蔓顺从地点了点头,带着姜翎来到不远处的一片田埂。
“啪——”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姜翎已经支着烟漠然地望着眼前的风景发呆。陆蔓蔓站在姜翎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个女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姜翎注意到陆蔓蔓的眼神,掏出烟盒递给陆蔓蔓:“你要抽吗?”
陆蔓蔓摇了摇头,跟姜翎闲聊起来:“我感觉我好像见过你。”
“是吗?”姜翎笑了笑,掸了掸烟灰。
“你是不是R市的?霞光村?”陆蔓蔓好像终于想起来了。
姜翎听到她的话过后身体僵了僵,转过头来看着陆蔓蔓,她却对这个面容白净的女刑警没有任何印象。
“对。”
·
屋里的几个人正在进行现场勘察,物证技术员陈浩先在死者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然后开始进行地面勘察。
死者脚边散落着10ml的塑料注射器,针筒残留无色液体,推杆复位至零刻度;
垃圾桶底层有一支破碎的安瓿瓶,标签信息磨损看不出来药物信息和批号;
地上散落着颜料、笔刷、金属丝、热熔胶棒、304不锈钢弹簧、鱼线。
这些东西都能在储物柜找到,储物柜中弹簧、金属丝和其他雕塑配件如轴承混放,鱼线应该是用于固定画作上墙。
奇怪的是,尸体右臂下方地面有一块直径约8cm左右的圆形水渍。陈浩连忙拿起相机拍了一张,标记并进行取样。
接下来检查尸体。张敏先进行了原位尸表检验,她大致观察了一下尸体的状态:死者面色苍白,嘴唇、耳廓青紫,甲下呈暗紫色,提示生前存在明显缺氧状态。
死者手指拇指内收、掌指关节屈曲、手指呈爪状挛缩。
经过周正平批准后,张敏戴着乳胶手套轻轻托起死者下颌:颈部无扼痕,舌骨完好——当前未见明显缢死征象。
翻开死者眼皮:瞳孔约4-5mm,对光反射消失,上下眼睑结膜出现针尖样出血点。
举起死者右臂:上臂静脉有一微小针孔,结合陈浩发现的注射器,初步判断可能是注射药物致死。
张敏举起相机多角度拍摄:“死者右臂静脉针孔清晰,皮下无出血,申请原位提取表皮组织。”
死者尸体直肠温度测量:34.5℃。
尸僵强度:早期尸僵开始明显,但未完全固定。下颌及上肢关节强直,下肢关节中度僵硬,需施加较大压力可轻微活动。
尸斑状态:可见清晰暗紫红色尸斑,压力部位可暂时褪色。
死者身上衣物完好,指缝间有3根黑色长卷发,指甲缝未检出皮屑。体表无防卫伤、无性侵痕迹。死者左脚高跟鞋正常穿着,右脚高跟鞋鞋跟脱落,距离足跟约5cm。
死亡推断:综合现场信息,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3-5个小时之前,误差不超过1个小时,待解剖确定更准确时间。经检查尸体无勒痕、无胸部压痕、无口鼻泡沫、无气道出血或堵塞,未见明确机械性压迫痕迹,需进一步调查是否存在药物中毒或其他缺氧诱因。
李锐这里却没有什么进展,这个建筑物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和录音设备,他只找到了一部智能手机,目前还不能确定手机是否属于死者,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
对于现场的初步勘查结束,陈浩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听见身后周正平的喷嚏声,他这才感觉到屋里有点冷,走到空调面板前查看,面板显示:温度为18℃,湿度50%。
周正平捶打着左膝,他在98年缉毒中受了枪伤遇湿会发疼,金属支架在这种又湿又冷的环境难免引发刺痛。
“都好了吗?”周正平现在不服老不行了,在这儿吹了没一会儿就感觉有点感冒,其他人在调查时也会跟他汇报调查发现,所以现在他对于案情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我这边差不多了,先回去嘛,到时候我们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取证,目前看来死因可能是药物注射致死,就是不晓得是啥子药,药瓶上的标签应该是被人刻意磨损了,回去做尸检就晓得了。”说话的是张敏。
“我这儿的话需要回去从天网调取附近的监控,这儿屋子里头没得监控。”李锐叹了口气,他在建筑物里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录像录音的设备,只发现了一台办公电脑,他打开大概看了一下,里面都是些图片素材、作品扫描件和证书备份之类的东西。
这个房子里除了主画室、储藏室之外还有一个生活区,小厨房、简易卧榻、卫生间一体,皆为灰白和木质调,摆设极简。卧榻处堆放了几本艺术类的书籍和一些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似乎就是姜翎,但是气质完全不同。
周正平带着一行人出来,姜翎和王建军正尴尬沉默地对坐。
看见周正平出来后王建军连忙站了起来:“周队,结束了吗?”
周正平点了点头,示意冯悦将女人带上车准备回局里。
“对了周队,门口的两台车怎么处理?”王建军问道。
“一起开回局里,反正来了这么多人。”周正平点了支烟,思索了一会儿对王建军和陆蔓蔓说:“你们俩先把两台车开回局里,我和剩下的人等局里的干冰冷藏车到了跟他们一起回去。”
“对了小陆,务必要小心驾驶,这两台车也是重要物证。”周正平又特地对着陆蔓蔓嘱咐了一句。
·
“不好了周队!王哥他出车祸了。”周正平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他拿烟的手抖了一下。
此时周正平正在对姜翎进行初步的问询,而死者的尸体也已经完成装车等待转运。
就在准备要回程的时候周正平接到了陆蔓蔓的电话,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急得都快哭了。
周正平连忙安慰陆蔓蔓让她冷静,继续询问她:
“咋个了?发生啥子事了?”
“我也不清楚,我就听见王哥最后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句‘刹车’!”
“然后王哥的车不受控制,他冲到树高头去了。我们这会儿在第一个高速路口下面那点儿,我发定位给你。”
说着,周正平的手机收到了一个定位。
王建军开走的是那辆保时捷。
周正平来到刚才停车的位置查看,这才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液体渗漏。
夏天温度高、液体干得快,这会儿都还能看见残留,那说明渗漏的液体不少。
按照规定,物证车运输之前都要绕车一周检查有无异常情况,可是漏液就在保时捷的发动机下方死角位置,因此王建军没有注意到。
不晓得:不知道
啥子:什么
回嘛:回去吧
屋头:屋里
没得:没有
咋个了:怎么了
啥子事:什么事
树高头:树上
那点儿:那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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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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