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施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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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线
地点：C市禹中区巴陵江畔壹号·程公馆
时间：2030年9月18日上午
程国伟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面色阴沉如水，面前的烟灰缸被烟灰和烟蒂填满，浓郁的烟草味散之不去。
坐在他对面的郑思远眉头紧锁，两人之前在法医中心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依旧延续着，但是目前，两个人不得不暂时地站在统一战线上，共同的利益将两人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警方调查的触角不可避免地伸向了程雪卿的大学同学和密友圈子，甚至是程家的一些亲戚，问题围绕着“程雪卿大学时期的恋爱关系”“性取向”，风声传到了程国伟的耳朵里。
他早就警告过警察不要查一些不该查的东西，哪怕一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也绝对不是可以摆到台面去说的东西。
豪门家族向来容易成为漩涡的中心，虽然程雪卿虚伪的婚姻关系只是她真实性向的遮羞布，但遮的不是她一个人的羞，而是整个程家的羞，再查下去……警方还会发现什么？
韩茜跟他说程雪卿在私底下滥用国家禁止的违禁药物……
想到这里程国伟勃然大怒，他突然抓起桌面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汤溅到了郑思远价值十万的Berluti鳄鱼皮鞋上，昂贵的白瓷瞬间化为齑粉。
“混账！我女儿人都没了，还要被这些下三滥的警察把私事翻出来供人嚼舌根？！我程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程国伟向来平静自持的面容出现裂痕，他目光阴鸷地凝视着郑思远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冷冷道：“郑思远，雪卿的名声也是你的名声。”
郑思远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和程雪卿向来是各玩各的，这件事在他们的圈子里甚至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旦被捅到大众面前，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他郑思远就会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豪门总裁，变成一个婚姻失败的“同妻”丈夫，警方的调查就如同公开处刑他的无爱婚姻，将他如何为了权势、利益不择手段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众。
他清楚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程雪卿特殊的性取向，那么根本就轮不到他郑思远做程雪卿的丈夫，他早就听说过程小姐的不爱男人，可还是娶了她，并通过她背靠的程氏资本将集团做大做强。
程国伟需要程雪卿有一段婚姻关系来堵住大众的悠悠之口，而他需要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巩固和深化家族在C市的地位。
而现在，警察却试图拆穿他和程雪卿之间虚假的婚姻，将最不堪、最丑恶的真相摆到台面上，坐实程雪卿的同性恋身份。
郑思远感到窒息，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脸色阴沉：“程董，这事不能再这么下去，现在警方的调查已经涉及太多人了，媒体要是嗅到一点风声，我们都会成为笑柄，程氏的股价、相关合作也会受到影响，造成的后果和危害是不可估量的。”
如果哪天郑思远看到媒体爆出的“程氏千金秘恋同性，丈夫形同虚设”，那他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
他想到了什么，补充说：“绝不能让警察对雪卿进行解剖……”
程国伟和郑思远谁也不想看到这个场面，所以他们又暂时地统一了战线，必须立刻、强力阻止警方的“不当调查”，迫使警方在姜翎认罪的前提下尽快结案，停止一切可能暴露程雪卿隐私的调查方向，这样才能保护他们的股价、面子，和名声。
“对了程总，”郑思远突然开口，“葬礼用白色山茶花吧……雪卿生前最爱的就是白山茶，而且也很衬她。”
听到郑思远的话，程国伟怔愣了片刻。白色山茶花，也是他已故的发妻孙雅芝最喜欢的花。
妻子、女儿，两个人的脸似乎渐渐地重叠在一起，他的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现在都已经离开了他。
“就用白山茶吧。”程国伟颓然地点了一支烟，他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施压
地点：C市公安局南岸分局会议室
时间：2030年9月18日上午
周正平紧握着手中的保温杯，表情阴郁，他本来在专案组的会议室听重案组成员汇报最新进展，结果被局长一个电话叫来了接待室。
他听说了，刚才程国伟和郑思远带着律师和助理，气势汹汹地来了局里，指名要见局长和周正平。而对方要干什么，周正平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思考一会儿要怎么应付。
等了没一会儿，局长、程国伟和郑思远一行人进来，局长在周正平身边坐下，对面的是一脸怒容的程国伟。
“周队长！你们警方就是这么办案的？！凶手姜翎已经认罪伏法，你们不去完善她的案卷，却像狗仔队一样到处挖掘我女儿的隐私！什么性取向！什么大学恋爱！这些跟杀人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对我女儿、对我程家的二次伤害！是严重侵犯隐私权、名誉权”程国伟开口就是冲着周正平来的。
坐在程国伟身边的郑思远今天看起来不复认尸那天的漠然，周正平能明显观察到对方压抑着愤怒的神情：“王局、周队。雪卿生前已经饱受精神疾病困扰，现在她惨死，而我们作为家属只求一个公正的审判，让凶手付出代价！而不是让她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警方目前的调查方向已经严重偏离，造成我们极大的精神痛苦和社会压力！我们作为家属强烈谴责你们目前的行为！”
在情绪的宣泄过后，是对方带来的律师理智的陈词。
“程先生和郑先生的要求很明确：第一，立即停止所有与程雪卿女士私人生活、性取向、过往恋情等无关案情的调查；第二，在现有证据——尤其是嫌疑人姜翎的完整认罪供述基础上，尽快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否则，我们将不得不考虑采取法律手段，控告警方滥用职权、侵犯隐私，并通过合法渠道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程氏资本作为本市的重点企业，我们有理由相信上级会重视这种严重损害营商环境和公民权益的行为。”
听到律师的话，分局局长王世栋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清楚程家和郑家在C市的能量，更担心“影响稳定”“破坏营商环境”的大帽子，他一边用纸巾擦了擦额角，一边堆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安抚着程国伟和郑思远：
“程董，郑总，二位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痛失至亲，这种心情……唉。警方绝对没有不尊重程女士的意思，调查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彻底查清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请相信我们警方的专业性和责任心！”
王世栋话锋一转，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周正平，语气严肃而急切：“周队！程董和郑总的意见，你也听到了！家属的心情我们要体谅！社会影响也要考虑！现在凶手姜翎已经认罪，相关证据也指向她，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聚焦重点了？”
王世栋刻意加重了“聚焦重点”四个字，眼神紧紧盯着周正平。
“老周，”王世栋甚至换了个更亲近也更显压迫的称呼，“办案要讲究效率，更要讲究社会效果！程女士是公众人物，程氏资本和寰宇集团更是我市的标杆企业！我们查案，不能像挖八卦新闻一样，把逝者的私生活翻个底朝天！这不仅是对逝者的不敬，给家属造成二次伤害，更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社会舆论风暴！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你？还是我？”
王世栋看周正平没有反应，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我知道你们重案组辛苦，想挖得更深。但是，现在家属的诉求很明确，也非常合理——姜翎认罪伏法，证据链清晰，就该尽快进入司法程序！这才是对死者、对家属、对社会最大的负责！那些陈年旧事、个人隐私，跟这起明确的杀人案，有多大关联？值得你们投入这么大警力，顶着家属的巨大压力和潜在的社会风险去深挖吗？”
对面的程国伟脸色铁青，郑思远看似克制实则眼神冰冷，而他们身后的律师西装革履，随时准备发难。
“周队，你是老刑警，办案经验丰富。但现在形势摆在这里！程董和郑先生痛心疾首，社会影响不可控！现在大家都很关注这个案子！我的压力很大！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能不能、什么时候，把这个案子按现有证据，干净利落地移送检方？别再节外生枝了！”
周正平沉默着，这个案子目前离结案还差得远呢！尽管姜翎自首、供述了作案手法和杀人动机，也在杀人工具和被害人身上检测到了姜翎的生物信息，但那完全站不住脚的杀人动机和矛盾的时间窗口，以及根本找不到的水杯和加湿机。
都在告诉周正平，这个案件并没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施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