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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狼狈 ...


  •   C市江陵区清河苑某别墅内。

      “你现在就不该来见我!”郑思远猛地拉开厚重的丝绒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昏暗的卧室,照亮了空气中飘浮的尘埃。

      他转身盯着门口裹着真丝披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韩茜,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现在警察那边正在查我们,你还敢往这里跑?周正平现在就是个一心想破案的疯子,嗅觉比警犬还灵!”

      韩茜反手锁上门,跟郑思远交换信息:“警察那边怎么说的?”这个问题她不能直接问程国伟。

      “他...他还是坚持要解剖!程国伟上午在分局拍了桌子都没拦住!周正平那个老刑警当众顶他,说死因存疑是法定权利...”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万一他们查出来...”

      “查出来什么?”

      韩茜看着眼前焦躁慌乱的郑思远,心底掠过一丝冰凉的嘲讽。

      男人的愤怒,不过是权欲受阻时的无能狂吠,她需要的是他的爪牙,而非他的情绪。

      韩茜冷笑一声,踱步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刺耳的脆响:“优甲乐?甲状腺素?哼,按公安局的常规毒检筛一百遍也筛不出这玩意儿!”

      她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喉头滚动着吞咽下她内心的焦躁,其实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镇定:“程雪卿的尸检报告只会写:茶花碱中毒致死,多器官衰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她精心为程雪卿制定的杀人计划,哪能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
      常规毒检不覆盖、体内水平波动难以追溯犯罪投毒……

      韩茜在嫁给程国伟之前是医生,她当然知道药理。

      “可张敏是市局最好的法医!她要是申请内分泌专项检测...”郑思远扑到韩茜面前,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韩茜,那是要命的!可万一她心血来潮查甲状腺组织残留...”

      “闭嘴!”韩茜狠狠地捏住郑思远的下巴,虽然韩茜比他矮了一个头,可此时俩人的权力地位似乎发生了对调。

      她的眼底翻涌着狠厉,此刻像被逼到悬崖的狼:“从我第一次把东西交给你那天开始,你就该明白没有回头路!”

      她甩开手,看着郑思远踉跄扶住沙发背,声音冰冷:“郑思远,你在怕什么?这药神仙来了也验不出来,别自己吓自己。当初都不怕,现在怕了?”

      韩茜勾起一个鬼魅般的笑容:“那些东西处理好了没有?”

      ·

      时间倒回两个半月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别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危险的气息。

      韩茜蜷在沙发里,真丝睡袍下摆被攥得满是褶皱,但这并非完全的恐惧,而是酝酿风暴的伪装。

      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精准地将匕首刺向郑思远内心的恐惧:

      “程雪卿在查子轩,她雇的私家侦探搞到了子轩在A市赌场输掉三千万的证据...那笔钱,走的是程氏旗下子公司的账目。”

      她看到郑思远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颤。很好,他听懂了。

      “要是让她捅到老头子那儿...子轩会被剥掉所有的股份、像垃圾一样赶出程家!我们母子就完了...”她刻意停顿,让绝望的窒息感弥漫,“而你,郑思远,你替子轩‘处理’那笔账走的海外通道,也会被连根拔起!你知道程雪卿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敏锐得可怕。”

      郑思远站在阴影里,指尖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

      他刚被程雪卿当众羞辱——她在寰宇的董事会上,把他精心准备半年的智能安防并购案批得一文不值,最后轻飘飘扔下一句:“郑总最近的心思都用在哪里去了?怎么这种东西都能交上来?多费点功夫在工作上吧,我看你最近很喜欢去按摩?”
      她查了他的副卡。

      那瞬间他几乎想掐死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这段虚假婚姻早已是圈内的笑柄,而她竟敢用他上不得台面的消费记录当众打他的脸!

      “那就让她永远闭嘴!”郑思远狠狠地蹍灭烟头,内心翻涌着的恐惧和愤怒火焰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你打算怎么办?”韩茜优雅地起身,真丝睡袍滑过曲线,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脆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掐死她?还是制造一场‘意外’?”她冷笑着揽上郑思远的脖颈,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他,“这样太粗糙了,思远。痕迹太多,风险太高。警察不是傻子,程国伟更不是。”

      韩茜回到沙发,从自己随身带来的爱马仕包深处取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里面装着半瓶细腻如雪的白色粉末。

      郑思远的目光瞬间被攫住,惊疑不定。

      “优甲乐。”韩茜的声音带着专业医生的冷静,也带着毒蛇般的诱惑,“左甲状腺素钠。治疗甲状腺功能减退的药,本身无毒。”她晃动着药瓶,粉末在无声流动,“但超剂量、长期服用,会人为制造出‘甲状腺功能亢进’。”

      她向前一步,药瓶在指尖转动,如同展示一件完美的凶器:

      “心悸、手抖、失眠、烦躁易怒、暴瘦…这些症状,和她那个‘抑郁症加重’的表现,完美重合。她的医生只会给她加抗抑郁药和安眠药,把她推向更深的‘精神深渊’。”她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

      “而最妙的是,常规的毒物筛查,根本不会查这个。警方和法医的眼睛,只会盯着山奈、砷、铊那些显眼的毒药。谁会想到去查一个‘治病’的药?就算她最后猝死了,尸检报告上,最可能的结论也是——‘长期精神压力导致的心源性猝死’!简直天衣无缝,无迹可寻。”

      郑思远这一刻才意识到韩茜是认真的,他声音抖了一下:“这...这是杀人!”

      “是治病。”韩茜仰头对上郑思远惊疑不定的双眼,笑容冰冷,“治她的‘心病’。”
      她指尖划过药瓶:“初始剂量100μg只会让程雪卿失眠、心悸,完美契合她‘抑郁加重’的表象。等她的身体适应了,症状看似‘稳定’,”韩茜指尖在药瓶上轻轻一叩,“我们再加大剂量到150μg,甚至200μg。持续冲击她的心脏,让它像绷到极限的弦…最终,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她惯常的一次情绪爆发,或者一场无关紧要的争执——就能瞬间引爆致命的‘甲状腺危象’:高热、心动过速、心衰、猝死。整个过程,就是一场缓慢、‘自然’、无可指摘的…疾病终结。你放心,查不到我们头上。”

      郑思远眼中的惊疑逐渐被一种冰冷而专注的算计取代:“这是多久的量?”韩茜知道,棋局已定,郑思远这枚棋子,已牢牢落入她预设的位置。

      韩茜将药瓶塞进郑思远手里,手指轻点了一下对方的嘴唇:“一个月。”她补充说:“记住,戴手套。你只需要执行最后的、最简单的投放。”

      计划周密得令人胆寒。
      郑思远了解程雪卿的生活习惯,她每天几乎雷打不动地会在晨间咖啡后喝一杯胶原蛋白饮,而她的胶原蛋白粉就放在厨房的储物柜里。
      白色的粉末混入香草风味的白色蛋白粉中,就如同毒盐入海,了无踪迹。

      程雪卿喝的东西都是保姆过手,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

      “记得她死前那阵子的样子吗?”韩茜的声音把郑思远拽回现实。她走到窗边,目光阴鸷地投向江对岸程氏集团下属某公司大厦的轮廓:“暴躁易怒,开会时手指抖得握不住笔,连她的心理医生都开了加倍剂量的帕罗西汀!”她猛地转身,“要不是姜翎那个疯子抢先动手,再过几周...”

      郑思远打了个寒战。他当然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程雪卿时,程雪卿正蜷在沙发里接电话。阳光照着她伶仃的脚踝,嶙峋得像濒死的鹤。

      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时,她突然抓起水晶烟灰缸砸向落地窗。
      飞溅的玻璃碎片擦过郑思远脸颊,而程雪卿对着电话嘶吼的声音尖锐如鬼泣:“...查不到?怎么可能查不到?!一定有问题,你给我好好地查,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一刻郑思远几乎以为计划已经暴露。直到程雪卿摔了手机,精疲力竭地滑倒在地毯上喃喃:“滚...都给我滚...”她的余光早就瞥到了他。

      郑思远这才看清她手边摊着的文件——全是善石科技和翎羽艺术工作室的资金流水,密密麻麻的跨国转账像一张满布疑云的网。

      “她到死都在查林砺和姜翎...”郑思远梦呓般低语,“或者她不仅仅是在查那两个人,说不定也在查我们…”

      “所以她必须得死!”韩茜捏住他的下巴,“姜翎动手是意外之喜,否则按我们的计划,她也会‘猝死’在某个清晨!”她指尖几乎嵌进他皮肉,

      “程国伟的心脏早搭了三个支架,程雪卿一死,他只能扶植子轩!而我这个代持股份的生母——”她凑近郑思远耳边,热气喷在冰冷的皮肤上,“就是程氏真正的掌舵人!”

      ·

      情欲与权欲的藤蔓早在半年前就已疯长。

      韩茜跟程国伟早就走到了色衰而爱驰的地步,还好她有一个儿子才没有被无情的男人扫地出门。

      郑思远则是备受冷落的女婿,程雪卿趾高气扬处处压他一头。

      家族晚宴的露台上,韩茜的酒杯“不小心”泼湿了郑思远的衬衫。

      更衣室里,她拿着毛巾的手抚过他的胸膛时,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饥渴——不过是对权力的饥渴。

      程国伟太老了,老得早已无法满足她;程雪卿太锐利,锐利得随时会割断她儿子的继承之路。

      而郑思远,这个被程家当成看门狗的男人,他衬衫下每一寸肌肉都绷着不甘的野心。

      “老头子活不了几年了。”第一次缠绵后,韩茜的蔻丹划过郑思远汗湿的脊背,“程雪卿不倒,程家就是她的。你永远是个摆设...”她的红唇贴着他耳垂,“帮我儿子,就是帮你自己。”

      郑思远咬住她锁骨留下渗血的齿痕,反正现在老头子对韩茜的身体早已失去兴趣,他要在程国伟的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他至今仍能想起程国伟施舍般扔给他的婚前协议:程氏资本注资寰宇集团15亿元人民币。婚姻存续期间,寰宇集团51%的利润归程氏;若离婚,他净身出户,交割寰宇集团实际控制权。这哪是婚姻?是套着绞索的卖身契。

      “程雪卿死了,婚前协议自动失效。”韩茜的喘息像毒蛇吐信,“老头子受不住打击走了最好...到时候程氏和寰宇”她想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就全都是我们的。”

      从那天起,别墅的丝绒大床成了权谋的温床。

      韩茜偷拍程国伟书房的机密文件,郑思远用寰宇的海外渠道洗钱填补程子轩的赌债;郑思远在程雪卿卧室装窃听器,韩茜给程国伟吹耳旁风说程雪卿在接触违禁药物。

      她早就在为程国伟阻拦解剖进行铺垫。

      实施并没有那么快,直到两个半月前,当窃听到程雪卿威胁要曝光程子轩挪用公款时,优甲乐的药片终于被碾成齑粉。

      ·

      “听着,”韩茜把酒杯塞进郑思远手里,琥珀色酒液晃出惊惶的涟漪,“张敏就算解剖也查不出优甲乐。常规毒检筛的是□□、山柰——谁他妈会查甲状腺激素?”她耐心地安慰着这个被吓得惊魂未定的男人,“程雪卿的心肌肥厚?可以用应激性心肌病解释,她长期精神抑郁,病历本写得清清楚楚!”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王律师”三个字。郑思远接起,嗯了几声后冷笑:“...告诉周队,警方如果解剖程序合法,我们‘尊重专业判断’。但若发现无关案情的信息泄露...”他刻意提高音量,“程氏和郑氏的法务团队和公关公司不是吃素的!”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郑思远猛地转身,眼中带着更深的慌乱和迷茫,下意识伸手想抓向韩茜——

      “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韩茜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径直走到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镜中映出她的身影:头发微乱,眼下有淡淡的倦色,她的目光穿透镜面,锁住身后男人那张因愤怒和焦虑而扭曲的脸:

      “焦躁、失控,像个被猎人吓倒的困兽。”她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就是寰宇集团董事长该有的样子?我还能指望你帮我稳住局面、争到家产?”

      郑思远被她突如其来的冷静和反诘噎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韩茜将散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拢好,抚平真丝裙上那些微不足道的褶皱。

      “解剖?”她轻哼一声,“周正平想查,就让他查。就算张敏是市局最好的法医又如何?常规毒检筛一百遍,也筛不出我们给程雪卿准备的‘特效药’!”

      她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那是基于专业知识和精密计划的底气:“优甲乐?甲状腺素?哼,除非他们开天眼专门去查内分泌残留!但这种专项检测,没有明确指向性线索,根本不可能启动!”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通往车库的暗门。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脆响。

      “把蛋白粉和下药的工具都处理好,管好你的嘴和你的表情,郑思远。这场戏,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哼。早就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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