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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突变的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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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学实验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楚喻安戴着口罩和手套，与小组同学围在一具人体标本周围。这是他们第三次解剖课，内容是关于心脏血管系统的观察。
"肺动脉从这里分出左右两支..."林萧语指着标本讲解道，她是小组里最擅长解剖的一个。
楚喻安认真做着笔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血管网络似乎扭曲起来，实验室的灯光变得刺眼。他下意识扶住解剖台边缘，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喻安？你脸色好白。"林萧语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楚喻安勉强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这是沈墨庭坚持让他随身携带的，因为他的代谢速率比常人快，容易低血糖。
巧克力在嘴里化开，但眩晕感没有减轻。相反，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胸腔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他的肺部。楚喻安咬紧牙关，不想在课堂上失态。
"我们该分离主动脉了。"林萧语拿起解剖刀，递给楚喻安，"你要试试吗？"
楚喻安伸手去接，却在触碰到刀柄的瞬间失去了对手指的控制。解剖刀"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托盘上，引来周围同学的侧目。
"对不起，我..."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楚喻安的双膝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喻安！"林萧语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楚喻安最后的意识是同学们惊慌的面孔和刺耳的椅子摩擦声，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当楚喻安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转头看去，沈墨庭坐在病床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他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头发凌乱，与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怎么了？"楚喻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沈墨庭递给他一杯水，动作轻柔却掩饰不住手指的微颤："肺部急性感染引发的呼吸衰竭。你在ICU待了两天。"
"两天？"楚喻安震惊地试图回忆，"我只记得解剖课上突然..."
"林萧语给我打了电话。"沈墨庭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你很幸运，当时医学院副院长就在隔壁实验室。"
楚喻安敏锐地注意到沈墨庭的异常——他越是平静，说明情况越严重。这是他们相处多年得出的规律。
"告诉我实情。"楚喻安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是普通感染，对吗？"
沈墨庭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组基因序列的对比图，一组标着"Y.A.Chu-基准"，另一组标着"Y.A.Chu-当前"。
"你的基因序列发生了突变。"沈墨庭的声音低沉，"特别是在调控免疫系统的区域。这种突变...与军方实验室三周前泄露的试验性病原体完全匹配。"
楚喻安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些信息："你是说...我被感染了某种基因武器？"
"不完全是。"沈墨庭的手指划过屏幕，调出另一组数据，"这种病原体本身无害，只会对特定基因序列的人产生影响——准确地说，是曾经接受过基因编辑的人。"
寒意顺着楚喻安的脊背爬上来："'双子星'计划？"
沈墨庭点点头，表情凝重："我怀疑这不是意外泄露，而是针对性攻击。"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胸前别着国际基因伦理委员会的徽章。
"沈博士，打扰了。"男子的声音彬彬有礼，"我是委员会调查员马克·刘易斯，关于这次事故，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沈墨庭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但表面依然维持着专业态度："病人需要休息，我们可以去外面谈。"
"当然。"刘易斯微笑着看向楚喻安，"祝您早日康复，楚先生。"
当两人离开后，楚喻安注意到沈墨庭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对走廊上的某人低声说了什么——可能是安保人员。这种戒备状态很不寻常。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楚喻安尝试活动手指，依然感到无力，但比刚才好多了。他拿起沈墨庭留下的平板电脑，翻看自己的检测报告。
医学术语很复杂，但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基因退化"、"免疫系统崩溃"、"72小时关键期"。最后一份报告标注着鲜红的"紧急"字样，建议治疗方案栏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初始供体适配"。
初始供体？楚喻安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发现的真相——他和沈墨庭的基因都源自一位代号"Aurora"的女性捐赠者。但报告中的"初始供体"指的是...
门再次打开，沈墨庭独自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那个人有问题？"楚喻安直接问道。
沈墨庭走到窗前，背对着楚喻安："他的证件是伪造的。委员会根本没有马克·刘易斯这个人。"
"那他是谁？"
"不知道。但我注意到他手表上的纹身——一条几乎淡化的蛇。"沈墨庭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和赵志远当年的一模一样。"
赵志远。这个名字让楚喻安的呼吸一滞。那个沈临峰的爪牙，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虽然在审判后入狱，但他的网络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
"他提到什么了？"
"假装询问病原体泄露的细节，实际上一直在打听你的情况。"沈墨庭的声音冰冷，"我让保安'护送'他离开了，但不确定他会不会再来。"
楚喻安突然想起报告中的治疗方案："这个'初始供体适配'是什么意思？"
沈墨庭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走回床边，轻轻握住楚喻安的手："还记得我们的免疫系统需要互相维持平衡吗？"
"当然，小时候我们每个月都要..."
"现在的情况类似。"沈墨庭打断他，"基因突变导致你的免疫系统开始攻击自身组织，特别是肺部。常规治疗无效，因为问题出在基因层面。"
楚喻安的心跳加速，某种可怕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所以解决方案是..."
"干细胞移植。用我的健康干细胞'重置'你的免疫系统。"沈墨庭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像小时候那样。"
楚喻安猛地抽回手："不行！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对你。"
他清楚地记得资料中记载的"共生治疗"过程——供体需要接受高强度药物刺激以产生足够干细胞，然后通过长达数小时的分离术提取，副作用从剧烈骨痛到器官损伤不等。
"没有别的选择。"沈墨庭的语气不容反驳，"72小时关键期内不做移植，你的肺部会完全纤维化。"
"那就找其他方法！"楚喻安挣扎着坐起来，监测仪器立刻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你是医学院最年轻的天才研究员，一定有替代方案！"
沈墨庭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躺回去："冷静点。我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替代方案，这是唯一可行的。"
护士闻声赶来，沈墨庭迅速切换成专业的医生态度，解释病人只是暂时情绪激动。等护士离开后，他才重新坐下，表情软化下来。
"小安，"他很少用这个昵称，除非情况特别严重，"你知道我会做任何事来保护你。"
楚喻安别过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这不公平。好不容易摆脱过去的阴影，现在又要..."
"这次不一样。"沈墨庭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我们不再是任人摆布的试验品。我有最先进的实验室，最好的医疗团队。风险已经降到最低了。"
楚喻安想说更多，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沈墨庭立刻扶起他，拍着他的背，直到咳嗽平息。楚喻安惊恐地发现掌心里有血迹。
"看吧，"他苦笑着看向沈墨庭，"你还要坚持那个愚蠢的移植计划吗？"
沈墨庭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现在更确定了，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
"你真是..."楚喻安想骂人，但虚弱的身体和沈墨庭疲惫的面容让他说不出口，"至少告诉我实话，对你有多大风险？"
沈墨庭沉默了片刻："10%的严重并发症风险，1%的生命危险。比你这边低多了。"
楚喻安知道他在撒谎——那些数字绝对被低估了。但他也明白，一旦沈墨庭做出决定，几乎不可能改变。
"如果...我是说如果，"楚喻安轻声问，"我们拒绝治疗会怎样？"
沈墨庭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流露出深藏的恐惧："72小时内，呼吸功能会逐步恶化。然后..."
他不需要说完。楚喻安已经懂了。
"那个假调查员，"楚喻安转移话题，"你认为他和这次'意外泄露'有关？"
"几乎可以肯定。"沈墨庭的声音冷了下来，"军方实验室的安保级别极高，不可能轻易泄露。而且针对基因编辑个体的病原体...太精准了，不可能是巧合。"
"谁会这么做？赵志远还在监狱里..."
"但他的同伙可能还在外面。"沈墨庭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今早收到的。陆沉黑进了委员会的数据库，发现刘易斯的证件照片与十五年前沈氏集团的一个保安吻合。"
楚喻安盯着照片上那张陌生的面孔："所以是沈家的残余势力？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因为我们最近的研究。"沈墨庭调出另一份文件，"基于我们特殊免疫系统开发的广谱抗病毒制剂即将进入临床试验。如果有人想控制特定基因人群，这种制剂就是最大的威胁。"
楚喻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尽管每一次思考都伴随着胸口的刺痛："他们想除掉我们？"
"或者控制我们。"沈墨庭的声音低沉，"想象一下，如果能掌握唯一能治疗这种基因攻击的方法，他们就能要挟所有接受过基因编辑的人。"
这个前景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楚喻安想起"双子星计划"的资料——他们可能不是唯一的实验产物。如果还有其他基因编辑者散落在世界各地...
"我们需要警告陆沉和其他人。"楚喻安挣扎着要起身，"如果他们敢对你下手..."
"嘘，别激动。"沈墨庭轻轻按住他，"陆沉已经在查了。至于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他们试试看。"
这一刻，楚喻安看到了那个曾经对抗整个沈氏集团的沈墨庭——冷静、决绝、无所畏惧。
"答应我一件事。"楚喻安突然说，"如果手术中出任何意外，你必须优先保护自己。"
沈墨庭没有回答，只是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沈墨庭！"楚喻安抓住他的衣领，"答应我。"
"我答应你，"沈墨庭直视他的眼睛，"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无论发生什么。"
这不是楚喻安想要的承诺，但他知道这是能得到的最好答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为这场对峙打着节拍。
"休息吧。"沈墨庭帮他调整好枕头，"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关于明天的准备工作。护士会每半小时来检查一次，门外也有安保。"
楚喻安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药物开始起作用了，他的眼皮变得沉重。
"等你醒来，"沈墨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楚喻安模糊地想着——这个承诺，沈墨庭最好能够兑现。
然而，命运似乎另有安排。当楚喻安再次醒来时，病房里空无一人，窗外已是深夜。他的床头多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紧急情况。实验室被闯入，保护好自己，别相信任何人，密码"极光"。——S】
字条边缘有淡淡的血迹，已经干了。楚喻安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挣扎着按下呼叫按钮，却无人应答。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不是护士轻快的步伐，而是几个男人的沉重脚步声。楚喻安迅速将字条塞进嘴里吞下，假装仍在沉睡。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陌生的男声说："就是他了。带走吧。"
楚喻安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无论来者是谁，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即使是病中的基因编辑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