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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牙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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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楚喻安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盯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梦中那双琥珀色眼睛的影像仍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床头闹钟显示6:15，比平时醒得早了半小时。楚喻安伸手关掉尚未响起的闹铃，指尖微微发抖。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印记。
"又是那个梦..."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浴室里，冷水冲在脸上，却冲不散脑海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楚喻安抬头看向镜子，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镜中的少年有着清秀的眉眼，因为长期睡眠不足而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
"楚喻安，振作点。"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那只是个巧合。"
厨房里，婶婶凌清清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煎蛋的香气混合着烤面包的温暖气息，让楚喻安的胃轻轻抽动了一下。
"安安，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凌清清将一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关切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又没睡好？"
"做了个梦而已。"楚喻安接过牛奶，热气氤氲中避开婶婶探询的目光，"我没事。"
楚明远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担忧："如果还是那些噩梦，林医生说——"
"真的不用了，叔叔。"楚喻安迅速打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今天值日，得早点去学校。"
他匆匆吃完早餐，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家。初秋的晨风带着微凉，楚喻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
青城高中的校园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楚喻安走到高二三班教室门口，掏出钥匙——作为学习委员，他负责每天早上开门。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门后藏着什么。
"咔嗒"一声，门开了。空荡荡的教室里，晨光斜斜地照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楚喻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昨天沈墨庭坐过的位置——课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他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楚喻安突然发现桌面上放着一本陌生的笔记本。深蓝色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记，但当他翻开第一页时，呼吸瞬间停滞——
页眉处用铅笔写着小小的"给安安"三个字，字迹工整有力。
楚喻安的手指像触电般缩了回来。安安——这个称呼只有他父母和叔叔一家会用。他的心跳加速，太阳穴突突直跳，犹豫了几秒才再次翻开笔记本。
里面是工整的课堂笔记，科目分类清晰，重点用不同颜色标注。翻到数学部分时，楚喻安发现笔记内容竟然完美衔接上他昨天因为走神而漏记的部分。更让他震惊的是，笔记的边角处画着几个小小的火柴人——这是他从小记笔记时的习惯，连林晓都不知道。
"喜欢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喻安差点惊叫出声。他猛地转身，看到沈墨庭站在教室后门处，逆光中他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中依然明亮。
"你...这是你的笔记本？"楚喻安的声音有些发抖。
沈墨庭缓步走近，身上带着清晨露水的气息："给你的。昨天看你没记全笔记。"
"但你怎么知道我会漏记..."楚喻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因为他看到沈墨庭抬起手，将额前的一缕黑发拨到耳后——这个动作，和他自己习惯性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沈墨庭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惊讶，嘴角微微上扬："猜的。学霸不都喜欢记完整的笔记吗？"
楚喻安低头翻看笔记，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照片——两个小男孩站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前，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腼腆地抿着嘴。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处有反复摩挲的痕迹。
"这是..."楚喻安的喉咙发紧，太阳穴突突直跳。照片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孩子，分明是年幼的自己。但他完全不记得曾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2009年夏天，欢乐世界。"沈墨庭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在楚喻安耳边炸响，"你六岁，我七岁。"
楚喻安猛地抬头，正对上沈墨庭深邃的目光。那一刻，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旋转木马的音乐，棉花糖的甜腻香气，还有一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男孩...
"我们...认识？"楚喻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沈墨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卷起左袖口，露出手腕内侧那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你梦里见过这个，对吗？"
楚喻安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课桌才能站稳。十一年的梦境，突然有了真实的依托。他想问的问题太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林晓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喻安！班主任找你——"她猛地刹住脚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沈墨庭自然地退后一步，将袖口拉回原位："我去趟图书馆。"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什么情况？"林晓凑过来，八卦之火在眼中燃烧，"你们俩刚才的气氛好奇怪。"
楚喻安迅速合上笔记本，塞进抽屉："没什么。李老师找我什么事？"
"哦，说是关于期中考试安排的事。"林晓歪头看他，"你真没事？脸色好白。"
"没事。"楚喻安勉强笑了笑，"走吧，别让李老师等。"
一整个上午，楚喻安都心不在焉。课堂上，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沈墨庭的方向。而每当这时，他都会发现对方似乎也在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午休时间，楚喻安独自躲在天台上。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他靠在栏杆上，反复翻看那本神秘的笔记本。照片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安安和小庭"几个字。
"原来你在这里。"
楚喻安吓了一跳，差点把照片掉到楼下。沈墨庭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台入口，手里拿着两个便当盒。
"我猜你没吃午饭。"他走过来，递过一个便当盒，"食堂今天的招牌菜。"
楚喻安迟疑地接过便当，掀开盖子——是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清炒时蔬，米饭上还撒了些黑芝麻。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楚喻安抬头，眼中满是困惑。
沈墨庭在他身边坐下，打开自己的便当："猜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不是。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甜口的菜。"
"等等。"楚喻安放下便当，"如果你真的认识小时候的我，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你？而且..."他指了指照片，"我完全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
沈墨庭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因为你忘记了。"
"什么意思？"
"那年夏天过后不久，你就出了车祸。"沈墨庭的声音低沉，"医生说，你选择性遗忘了一部分记忆。"
楚喻安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父母的车祸，他当然记得。但那之前的记忆确实模糊不清，他一直以为是童年记忆自然消退的缘故。
"我们...是什么关系？"楚喻安小心翼翼地问。
沈墨庭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爸爸和我爸爸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创业。我们两家...曾经很亲近。"
"曾经？"
"车祸后，你被叔叔接走，我家搬去了省城。"沈墨庭轻描淡写地说，但楚喻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微微收紧，"直到上个月，我才知道你在这里。"
楚喻安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信息与自己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确实，叔叔很少提起父母工作上的事，家里也几乎没有父母朋友的照片...
"那为什么现在转学过来？"楚喻安追问。
沈墨庭沉默了片刻，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因为我找了你很久。"
这个回答让楚喻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低头扒拉着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那个梦..."他犹豫着开口，"我经常梦见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手腕上也有那个胎记。"
沈墨庭的眼睛亮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车祸之后。"楚喻安轻声说，"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雨夜，车祸，然后有个人向我伸出手..."
沈墨庭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触感让楚喻安浑身一颤："那不是梦。安安，那是真的。"
"什么？"
"那天晚上，我也在。"沈墨庭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父母的车在前面，我家的车跟在后面。车祸发生后，我爸爸第一个冲下去救人...我跟着跑过去，在残骸中找到了你。"
楚喻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些梦境中的碎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刺眼的车灯，玻璃碎裂的声音，冰冷的雨水，然后是一双温暖的手...
"你...你救了我？"楚喻安的声音几乎哽咽。
沈墨庭轻轻点头："但我没能救出你父母。对不起。"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秋风吹过天台的声音。楚喻安感到眼眶发热，十一年来第一次，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有了完整的轮廓。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许久，楚喻安才轻声问道。
沈墨庭松开他的手，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剪报——那是一则十一年前的本地新闻，报道了楚家夫妇车祸的消息，旁边还附着一张小小的楚喻安在医院的照片。
"每年你生日那天，我都会买一个蛋糕。"沈墨庭的声音很轻，"许愿能再见到你。"
楚喻安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十一年的孤独，十一年的疑问，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安慰还是恐惧，只知道面前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了解自己。
下课铃骤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沈墨庭迅速收起便当盒，站起身："我们该回去了。"
"等等。"楚喻安拉住他的衣角，"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是转学而不是直接来找我？"
沈墨庭回头看他，眼神复杂："因为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
"什么事情？"
"确认你是否安全。"沈墨庭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开了天台。
楚喻安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沈墨庭的话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确认你是否安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场车祸背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下午的课堂上，楚喻安偷偷观察着沈墨庭的一举一动。对方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专注地记着笔记，偶尔抬头看黑板，目光从不与他相交。
放学时分，楚喻安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他想等沈墨庭一起走，问清楚那些未尽之言的含义。然而当他抬头时，发现沈墨庭的座位已经空了，桌上只留着一张字条：
「明天见。记得锁门。——S」
简短的留言，却让楚喻安的心跳加速。他小心地将字条夹进那本蓝色笔记本里，突然注意到教室后门处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目光锐利，正盯着沈墨庭空荡荡的座位看。
当那人注意到楚喻安的视线时，立刻转身离开了。楚喻安皱起眉头，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快步走到窗边，看到那个西装男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牌是省城的。
"沈墨庭..."楚喻安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少年，或许带来了比他想象中更多的谜团。
而最令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