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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悖论言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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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残骸带的风呼啸而过，金属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丘回一站在通讯塔底部，抬头望着这座被时间侵蚀的金属巨人。塔身上爬满了荧光苔藓，那些幽幽的蓝绿色光芒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明的密码。
"这些符号......"他伸手触碰，指尖立刻传来细微的电流感。
"是旧纪元的记忆密钥。"代子之站在他身侧，声音低沉而冷静，"合律策抹去了所有公开的记录，但总有些东西藏得太深，连系统也懒得彻底清理。"
丘回一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全息影像中看到的实验室——白炽灯、玻璃容器、漂浮的人形轮廓。那些画面像玻璃碎片般刺进他的记忆，模糊却真实。
"上去看看。"代子之说。
通讯塔内部的空气混杂着金属锈蚀的味道。螺旋楼梯蜿蜒向上，每走一步，关节处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墙壁上嵌满了废弃的神经接口，有些接口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像是被人强行从活体上扯下过。
丘回一走过一个接口时，指尖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碎片般的画面闪过脑海：
实验室的天花板很高，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玻璃容器里漂浮着什么，透过液体能看见模糊的人形轮廓......
"你脸色很差。"代子之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丘回一摇头，擦去额头的冷汗："只是......有些画面。"
代子之没有追问，只是示意他继续向上。
塔顶的观测室比想象中要大。月光从破碎的穹顶倾泻而下，在中央的全息投影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台机器表面覆满尘埃，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精密构造。
代子之小心翼翼地启动设备。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一颗行星的全息地图悬浮在他们面前，大气层中飘浮着无数光点，它们以某种规律排列，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这是......"丘回一走近投影。
"禁歌的频率。"代子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旧纪代的人类用这种方式储存记忆。合律策摧毁了所有相关技术，但有些东西......终究留下了痕迹。"
丘回一的指尖穿过那些光点，一段旋律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那是禁歌，但比他梦中所听的更加完整，更加清晰。那些音符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它在说什么？"他喃喃道。
代子之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曾活过。'"
话音未落，观测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刺眼的白光瞬间淹没整个空间，机械臂从门外伸入，钳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告：
【检测到未授权记忆访问，立即执行清除程序】
代子之一把拉过丘回一："跑！"
他们在残骸带中狂奔。身后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丘回一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那段旋律，那些光点，那个模糊的身影。
突然，前方的残骸中亮起一束光。
那是一艘废弃的飞船，舱门大开，像是在黑暗中张开怀抱的怪物。
"那儿！"丘回一指向飞船。
两人冲进飞船，代子之迅速启动系统。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加密讯息自动播放：
【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讯息，说明校准已经失败。去"星萤之地"，那里有我们留下的最后一份数据。】
【——旧纪元幸存者】
舱外，追兵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代子之拉动操纵杆，飞船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透过舷窗，丘回一看见那些机械追兵在残骸上跳跃追逐，像一群被激怒的金属猎犬。
"星萤之地是哪儿？"他问。
代子之的眼神坚定："旧纪代的最后避难所。如果它还存在的话。"
飞船冲破大气层的瞬间，丘回一最后看了一眼轨道残骸带。
第四章：星萤之痕
飞船穿越大气层时，舷窗外的天空从漆黑逐渐染上靛蓝色。丘回一透过玻璃看着下方逐渐清晰的陆地轮廓，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跳动——既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某种难以名状的期待。
"星萤之地......"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代子之专注地操控着飞船，眉头微蹙："根据讯息里的坐标，应该在北纬47度，靠近废弃的量子观测站。"他顿了顿，"但那里现在应该是禁区。"
"合律策的禁区？"
"不。"代子之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是连合律策都放弃的地方。"
飞船降落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远处的地平线上，几座扭曲的金属建筑像被折断的脊骨般耸立着。丘回一下飞船时，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有某种微弱的荧光粒子在飘浮——像是被风吹散的星尘。
"这些光......"
"是星萤。"代子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旧纪代的人们培育的一种发光微生物，用来......"他突然停住，眉头紧锁地望向远处。
丘回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骤然收缩——那座最高的建筑顶端，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属框架，上面悬挂着某种像是......残骸的东西。在月光下，那东西的表面反射着诡异的蓝光。
"那是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
"别过去。"代子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先扫描周边环境。"
丘回一挣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便携式扫描仪。当仪器对准那座建筑时，屏幕上的数据突然开始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上：
【生物污染指数：97%】
【警告：检测到未分类生命体】
"看来我们的到来很不受欢迎。"代子之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丘回一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建筑。随着距离拉近，那悬挂着的"残骸"轮廓也愈发清晰——那是一个人形，或者说，曾经是。它的身体被某种半透明的物质包裹着，表面不断有荧光液体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气泡的小坑。
"这不对劲......"丘回一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些光点在动。"
确实，那些附着在"残骸"表面的荧光颗粒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组成某种诡异的图案。代子之突然调出全息投影，快速输入一连串指令："我在比对旧纪代的生物实验记录......天啊......"
"怎么了？"
"那些是记忆菌群。"代子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它们在重现死者的最后记忆。"
就在这时，那悬挂的人形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包裹着它的透明物质裂开一道缝隙，无数荧光孢子像烟雾般喷涌而出。丘回一本能地后退，却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后颈。
那不是触觉，而是一段突然闯入脑海的记忆——
某个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围着一台巨大的机器。机器中央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体被各种管线连接着，额头上的植入体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不！"丘回一大喊一声，猛地摇头想要甩开这段记忆。代子之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看到了什么？"
"实验......他们在做什么实验？"丘回一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那个人......看起来像......"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代子之的反应快得惊人，一把将丘回一推到身后，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电磁脉冲枪。
一个身影从建筑物阴影处缓缓走出——那是个类人形生物，但它的四肢关节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体内隐约可见流动的荧光物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变幻的荧光斑纹。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记忆污染。"代子之一边瞄准一边低声说，"别看它的眼睛——如果它有的话。"
就在电磁脉冲枪充能完成的瞬间，那个生物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那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丘回一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汹涌而入：
焚毁的城市、冻结的海洋、某个女人在实验室里哭泣的脸、还有那首禁歌，此刻正以扭曲的方式在记忆里回荡......
"丘回一！"代子之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双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那个生物正在向他伸出手——如果那团扭曲的荧光物质可以称为"手"的话。
最后一刻，代子之扑上来将他扑倒在地。电磁脉冲枪发出刺目的蓝光，那个生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随后化作一团燃烧的荧光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丘回一才颤抖着开口："它......是什么？"
代子之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得可怕："是记忆实体化的产物。那些星萤菌群不仅记录了记忆，还在试图......重现它们。"他抬头看向那座建筑，"看来星萤之地不只是避难所......还是个巨大的记忆培养皿。"
建筑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声响，紧接着，所有的窗户同时亮起了诡异的蓝光。
"看来我们惊醒了一些不该惊醒的东西。"代子之握紧了手中的枪，"准备好了吗？真正的'星萤之地'在里面等着我们。"
建筑内部的走廊比想象中要宽敞，天花板高得近乎空旷，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生物薄膜，在幽蓝的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轻微的黏腻声响，像是踩在某种活着的组织上。
"这地方......"丘回一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根本不像实验室，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巢穴。"
代子之握紧了手中的电磁脉冲枪，枪口微微颤抖："旧纪代的生物科技早就超越了我们的认知。他们能培育出记忆菌群，谁知道还能造出什么。"
走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圆形门扉，门上布满了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丘回一靠近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他的太阳穴。
"后退！"代子之一把拉开他，同时举枪瞄准那扇门，"这些纹路是记忆触发器，直接接触会引发信息过载。"
丘回一捂着头蹲下，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实验室里，穿着防护服的人们围着一个巨大的培养舱。舱内漂浮着无数发光的菌丝，那些菌丝正以惊人的速度编织着什么......
"它们在编织记忆茧。"代子之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人的记忆封存在菌丝构成的茧里。"
门突然无声地滑开了。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巨大菌丝球体。球体表面不断有荧光孢子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幅幅不断变化的画面——燃烧的城市、冻结的海洋、成千上万的人被关在透明的胶囊里......
"那是什么......"丘回一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记忆茧。"代子之的声音异常沉重，"那些被合律策抹除的记忆，全都被封存在这里。"
突然，菌丝球体表面剧烈蠕动起来，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那是一个实验室，中央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体被各种管线连接着，额头上的植入体闪烁着红光。
"那是......"丘回一猛地抬头，"那是我！不，不是我......但我见过这个人的脸！"
代子之的脸色骤变："这是记忆回溯！球体在读取你的记忆！"
菌丝球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空间的荧光孢子都疯狂舞动起来。丘回一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了碎片，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某个白色房间里，他被按在手术台上，冰冷的机械臂刺入他的颈椎......
另一个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整一台奇怪的机器，机器中央躺着一个人形......
最后是那首禁歌，以扭曲的方式在记忆里无限循环......
"丘回一！"代子之拼命摇晃他，"醒过来！"
丘回一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更可怕的是，他的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蓝光，那些荧光孢子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七窍涌入体内。
"我的植入体......"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颈，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接口——那里本该是平滑的皮肤。
代子之的反应快得惊人，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后颈上那个崭新的植入体："合律策在你身上做了什么？"
丘回一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机械声音：【记忆重构完成】。紧接着，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他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被绑在手术台上的代子之。他的手稳稳地操作着仪器，将一个芯片植入代子之的脑部......
"不！"丘回一大吼一声，踉跄着后退。这不是他的记忆，这一定是合律策的诡计！
代子之的脸色瞬间苍白："天啊......难道我们才是......"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菌丝球体表面开始龟裂，无数荧光孢子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更可怕的是，那些孢子开始在地面汇聚，逐渐形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记忆实体化！快跑！"代子之拽着丘回一向出口冲去。但那些人形已经开始移动，它们移动的方式很奇怪——像是被风吹动的影子，又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一个"人形"突然扑向丘回一，他本能地挥拳反击。拳风穿过人形身体，就像穿过一团烟雾，但对方的行为模式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它们依赖记忆连接！"代子之突然明白过来，"打乱它们的记忆锚点！"
丘回一闭上眼睛，强行回忆起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实验室的白炽灯、手术台的金属触感、植入体的冰冷......当那些记忆清晰呈现时，扑来的"人形"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像被撕裂的烟雾般消散。
"有效！"代子之喊道，"用你被植入的记忆反击它们！"
两人背靠背站在房间中央，周围是不断涌来的记忆人形。丘回一发现，每当他的记忆越清晰，这些人形就越脆弱。但每击退一个，就会有新的记忆碎片强行灌入他的脑海，那些画面越来越真实，越来越......不属于他。
突然，一个格外高大的人形从菌丝球体中破茧而出。它浑身缠绕着异常浓密的荧光孢子，移动时地面会留下灼烧的痕迹。更可怕的是，当它靠近时，丘回一的感觉消失了——不是恐惧，不是抗拒，而是......空白。
"小心！"代子之的警告来得太迟。那个人形已经伸手抓向丘回一，他的身体像被冻结般无法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的蓝光突然从菌丝球体中心爆发。整个空间被照得雪亮，那些记忆人形发出凄厉的哀嚎，随后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蓝光散去后，丘回一发现自己跪在原地，大口喘息。那个高大人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的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形——正是记忆中那个被植入芯片的"自己"。
"这是......"丘回一的声音颤抖着。
代子之缓缓走到容器前："是原始记忆样本。合律策保留了所有被删除者的原始数据，为了......"他突然停住，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容器表面突然浮现出一行文字：
【主体意识恢复度：97%】
【是否激活主体意识？】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现有记忆主体被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