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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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露淇的采访一出，果然掀起轩然大波，本来他的极端粉就多，采访一出，工作室几乎已经沦陷，每天都能从各个角落里搜罗出各种各样想要偷窥、拍摄的人，娱记、代拍、私生、粉丝……随便抓住一个人，那个人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言之凿凿的理由，说着说着甚至还能更加的理直气壮，表示着：都是他有错在先！他本来就该想到有今天的，不然他干嘛要说出来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他的么？
你觉得我们错了吗？
陈露淇有一次下楼便被一个急冲冲过来的男孩一把拦住，三四个保安都硬是没能拉住他，保安嘴上吆喝着‘别过来！别过来！’，但男孩还是在瞬间就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气，硬是以一米七左右的小身板，一举干翻了两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壮汉。
他一冲过来就朝陈露淇怒吼一声，大声叫道：“你他妈太让我失望了，你看看你这几年拍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脸敢去谈恋爱的？你快活的时候有一秒钟想过我们么？现在再看见我们被人嘲讽，是不是甚至感觉到心里特别爽？”
陈露淇不可遏制地被他的音量所吸引，谢舟桥则赶紧舍身上来，强行在男孩和陈露淇之间隔出一条沟壑，一边哄，一边又猛推陈露淇一把。一边说：“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别激动啊！”
一边又说：“走走走走走，快走快走。”
人群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脚步踩着脚步，有人第一个冲了上来，后续的人便也跟着同仇敌忾，一个两个都死死地盯向陈露淇。这些人里，有人是真的想不开的粉丝，有人则是来浑水摸鱼的，虽然大家都一齐怒视向陈露淇，但主要还是过来看热闹的。
还有指望今天这一段视频要赚钱糊口的，也有人诚心想来看乐子的。
形形色色的眼神齐聚于此，逐一落在陈露淇的身上，哪怕在他对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但当这么多双眼睛都瞥过来的刹那，究竟谁是谁。也已经无从辨别。陈露淇为小男孩的话驻足了一两秒，眼中明显露出一抹讶然。
如果是骂他不长脑子，活该，精神病，脑子真不正常，像这种的话，那他倒是已经烂熟于心，也已熟视无睹。但像这种非性/缘关系下的热切期待，不是希望他以一个调情的男人而做出什么举动，而只是希望他以演员这种身份来做点什么，甚至再干出一些‘了不起’的成就——
这种东西，陈露淇再应付起来就稍微有点得心不应手了。
男孩还在人群之中骂骂咧咧地朝陈露淇控诉着，一边控诉一边又将他之前演的几部，连他自己都觉得稍微有点不堪入目的电视剧剧情一一描述出来，结合所有的脑残剧情一起朝他爆发出一句雷霆怒问：“你他妈、究竟在、做什么啊！你是彻底自暴自弃了么？你不想好了？”
陈露淇在那个嘈杂不堪的人群中，忽然想说点什么，他的心头的确骤然一触，可惜男孩很快也就被后来无数举着相机、手机的人群所淹没，在人群之中，陈露淇和他都显得挺无关紧要，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隙，陈露淇再转头去找他的时候，男孩早已彻底消失不见。
还有数不清的几十双嘴在一齐高呼他的名字，叫着：“陈露淇！陈露淇！陈露淇？”
“看看这，看看这！”他们一边说，一边也用力地想穿过保安，把手上的镜头直接怼在他脸上。
陈露淇在保持脸上微笑的同时，就算四面楚歌，也仍朝他们各自都点点头，在一片的鬼哭狼嚎声中欺身上了车。
不过从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和那个男粉丝，恐怕只有今天这‘一期一会’的缘分。
虽然时间、地点、气氛，哪里都不对，但失望透顶的男粉丝，以后未必还会再关注他，他们的人生只是极短暂地交错了一两年，此后就又变成了两条平行线。也没什么机会再见。
陈露淇的解释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期待着陈露淇成为一个道德高尚的好演员。而陈露淇呢？
他在做什么呢？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知道的。陈露淇想自己，他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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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靠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声呢？采访？媒体？杂志？又或者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昭告天下，秘密只有烂在自己心里才最安全？
等开闭月刊一出，采访流出再翻起一阵热议，新一年就彻底到来。
他俩之前住过的老唐楼没能抗住自己的第六次翻修，也在香洲岛冬日的某个清晨，被推车过来一下给清扫干净，准备腾出空间来打造一条新的商业街。
清拆那天，天气也很好，瓦蓝一片。在街口转角毗邻的几扇唐楼都已经在几个月前，将之前的住户给完全清出。再从下往上看那一栋栋4-6层的小楼时，每家每户都变得空荡起来。之前油腻的厨房，清不干净的双马尾外卖盒，也都将彻底的成为历史。
赵吉檀和陈露淇各自拎着一盆芒果冰粉旧地重游，这种老街口只有讲起来才最费劲，等他俩真正拐进去以后，再熟稔地穿梭之中——反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本能。唐楼附近有的东西变了，店面眨眼间已经又改朝换代了好几波，有的却也没变，毕竟说起来也就才五六年，要说起‘物是人非’，似乎也还没到那种程度。
赵吉檀也想不到自己的‘香漂’人生竟然能持续如此之久，以至于他竟然还能有一天过来亲眼见证一下被拆迁的历史。
“你有没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他还问一旁的陈露淇。
陈露淇昏昏欲睡地又压了自己的鸭舌帽一下，接着就打起一个哈欠，等唇形饱满地‘哇啊’了一声以后，才说：“（没有）”
“（可是明明之前住过很久的啊！）”赵吉檀登时有点不满道，“（怎么能一点都不记得？）”
他说完就把陈露淇手里吃冰粉的勺也给没收了，勒令他重新‘悔改’，好好缅怀他俩身后这座即将就要和他们告别的老唐楼。
“（我记得你帮我染过头发）”陈露淇眨眨眼睛，即使被夺了冰粉勺，情绪上也依然保持稳定，不仅不生气，下一秒还伸手过来直接揽住了赵吉檀，笑着又蹭了蹭他，“（嗯。我们还一起在靠窗的那张床上一起睡过。那个窗帘实在太透了，现在我买了一个更厚一点的窗帘。月光不会再进来这么多了！你发现了吗？）”
赵吉檀却有点失望，他当然希望陈露淇能记得再多一点的‘美好记忆’。毕竟和陈露淇曾经在唐楼一起住过一段时间，这点也算他为数不多的优势。区别于其他也喜欢陈露淇，却没能和他产生过多交集的人。
“（我染红头发好看吗？）”陈露淇问他，一边凑过来一边又说，“（要不要我趁着过年再染一次呢？）”
他染什么，赵吉檀都下意识夸他：“（好看。随你。）”
不过他对陈露淇的外观没前几年爱得那么死去活来的了，现在也就是抬头看一眼，心里‘哇’一声，之后就暂停。
不管内心其实还是多么的流连忘返，赵吉檀都劝自己适可而止。他甚至不想过多地去和陈露淇谈论他的外表、演技——一切陈露淇能被外人津津乐道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已经开始理解柏丽椿，在虚无缥缈的生活中好像只有用尽全力去握紧什么，人才能得到一点慰藉。
但是，他也知道，陈露淇其实是需要过多称赞才能‘活’下去的那一类人。如果把他想象成一朵花，那养花的人势必得每天都来给他浇水，给他讲有助身心健康的童话故事，陈露淇才能顺势茁壮成长。变成一朵色泽漂亮的花骨朵。
“（说得再多一点嘛）”果不其然，在赵吉檀‘敷衍’完之后，花骨朵便立刻不满道，“（什么叫随你啊，那你说我该染什么红呢？人鱼红还是西柚红呢？）”
赵吉檀扭头过来看他，哼笑了一声，说：“（染什么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反正有一天你也会忘记的。不然你怎么会忘记这座老唐楼呢？你想想它究竟陪了你多久！）”
道德绑架！十足十的道德绑架！
陈露淇和他四目相对，眼睛眨了眨，才无奈道：“（喂喂，你非得要让自己和这栋唐楼一起共存亡吗？它今天倒下了，你也要跟着一起倒下是不是？拜托，世界上哪有这么……）”极端的事啊？
说话的间隙，他突然想起自己面前的可是赵吉檀，说不准人心里真萌生着一种‘全世界何不一起同归于尽’的执念呢，当即便一下子闭紧嘴。
赵吉檀也觉得自己在钻牛角尖，不曾想陈露淇竟然说着说着也闭口不言了，不由得也略有些惊诧地望了过去，两眉都挺意外地向上微微一挑：“……（你说完了么？）”
“（你要记住，你又不是一栋楼房）”陈露淇煞有其事地朝他郑重道，“（它的寿命直到它没法在住人为止，但你不是，你得好好活着才行，直到这具肉/身终结的那一刻）”
不等他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油门轰隆声。
赵吉檀没来得及察觉，胳膊便被陈露淇死死地箍住，那一瞬间他都没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黑，他就被陈露淇‘哗’的一声拽进怀里，身体就好像一根断线风筝。赵吉檀刚刚好一下巴磕在陈露淇右肩，骨头撞骨头，当即疼得他全身一震，眼泪也差点飙出来。
“（神经病！）”他听见陈露淇怒吼出声，之前的优雅端庄全都不翼而飞，在巷道里的飞车党似乎也回敬了点什么，赵吉檀又听见轰隆一声，就听见陈露淇更加气势恢宏地骂回去什么，语速之快言辞之激烈，他在此之前竟然完全闻所未闻。
陈露淇一把抱住他，好像抱珍贵的财宝一样紧紧揽住他的腰，一边用脸颊蹭了蹭他，一边又下意识道：“（吓死了！那个混蛋，你没事吧！我的天！那些人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啊！吓死我了！）”
赵吉檀在他怀里安心地当了回tvb‘女主角’，别说是有什么后怕，实际上连嘴角上扬都有点压不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嘴角总是在上扬，仿若难以遏制那般，心情也一直雀跃。但赵吉檀不敢让陈露淇瞧见，于是便也一直朝他的怀里撞，遮羞一般拿他的大衣领口挡住始终若隐若现的嘴角微笑。
“（别怕别怕）”陈露淇担忧地拍拍他，又朝前后望了两眼，才和他相互缠绵着，朝更人烟罕至的街口转了转。
赵吉檀想笑，一说话就感觉自己实在笑容难掩，但更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如此诡异，便连续咳嗽了几声，用强行变得干涩的喉口说了一句：“我不怕。我没事。”
陈露淇却亲亲他的发旋，仍有后怕地感叹了一声：“我好怕。”
才更加用力地揽住了他的腰，彷佛想把他直接融进自己身体里那样。
赵吉檀的眼睛在他的肩侧一带闪了闪，倏尔之间，心头便一触。
“（讲真的）”他嘟囔了一句，从陈露淇的手臂间稍稍拉出一点间隙，抬着眼上睨了他一下，又轻拍了他一下，哼声道，“（你其实就是挺喜欢我的吧？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呢？你才不是因为被我勉强所以才喜欢的我吧！你其实，早就喜欢我了，对吧？）”
赵吉檀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
“其实……”陈露淇想想当初，也突然变得扭捏起来，羞赧地承认道，“我第一眼就记得你了。只是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你真的爱上我。”
赵吉檀目瞪口呆地和他四目对视着。惊得连手上的冰粉都不禁荡漾了两圈。
陈露淇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看上去还稍稍有点不好意思，眼睫也颤颤，眼珠故意撇走，眼睛却稍稍睁大了点，变得更水润有神。他的眼睛实在漂亮，即使不刻意盯人，甚至还躲避视线，却也一样自带风情，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听他把话说完。
时隔多年，赵吉檀居然也诡异地恍惚了一眼，有种好像回到当年时的错觉。
明明现在的陈露淇已经是朵货真价实的霸王花，随便一根叶子扒拉出来都比赵吉檀的根系粗壮，早就不再需要赵吉檀竭尽全力，才能为其供养。
陈露淇的风姿倒是还绰约，好看依旧好看，可曾经那种藕断丝连中，又随时可裂的琉璃质感，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悄悄流走了。
结果，这种琉璃质地居然在一刹那间便死而复生。他忽然一下子就又变得透明易碎起来。
“我真怕你为了爱我，要是粉身碎骨了，那该怎么办？”陈露淇说。
“不过最后你也还是损失惨重啦。”他笑了笑，撇开的视线移了回来，努力地注视着赵吉檀，说，“反正，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真是个蠢货。自作聪明地搞砸了很多东西。可是，就这么白白死了，我也觉得真不甘心啊。就只不过弄砸了几件事，我就连重新收拾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么？做人不能这样啊。还是坚强一点活着比较好噢。”
“是啊。”赵吉檀只是抬抬嘴皮子，便可杀人于无形的能力也回来了，他的大脑还一片空白，嘴里已经下意识接道，“毕竟，路佳死之前连你是同性恋都原谅你了。”
陈露淇猝不及防地笑了一声，两眼也惊讶地睁大了，一边觉得闻所未闻，甚至想不到赵吉檀竟然还能这么说，一边又觉得实在是格外好笑，似乎也给这层悲凉的故事，终于套上了一个不怎么令人心酸的壳子。
死亡。和路佳。又或者是赵宣。柏丽椿。还是c先生。它们毕竟还是随着时间的流走，早就彻底的结束了。
赵吉檀的心中一动，等再朝某个方向回头之际，唐楼的拆迁倒计时也正式开始了。大厦将倾的瞬间总难免会升起一股悲壮，这一刻也宛若韶华逝去，一切过往的记忆，貌似也要随着这座大楼而坍塌了。
五。四。
人群中有人在呐喊着计数，大家都目光灼灼地共同凝望着那一联排已经垂老的建筑。
三……
在唐楼被引爆的前夕骤然谈起此事并不是他俩的本愿，但在身后不远处，一声轰隆又缓慢地巨鸣之后，几栋老唐楼徐徐下坠，砖瓦扑簌着四溅。也来一同观望的人群发出缅怀的叹气声。
在此同时，赵吉檀也不禁感觉‘这样倒也还好’，有些东西其实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声势浩大，尽管仍然在脱落，可人依然能注视着它们，看着它们崩塌殆尽。
“（不要死了！好好活着吧。人熬着熬着就有盼头啦。又有谁说得准以后呢？）”陈露淇轻轻地哼笑了一声，扣紧了赵吉檀的手，说，“（我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啦，没道理现在不想好好地多活几年啊！）”
赵吉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感慨，只好也就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倒是真识时宜！有好日子就过好日子，日子不好了就等着要死，对吧？”
“我的确是这样的人。”陈露淇浅浅微笑道，“不过虽然我学乖了，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不高兴，但我还是承认了。（bb猪，你说这算是投桃报李的一种么？）”
赵吉檀的心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端详着他，不一会他也低着头笑了，把之前抢走的芒果冰粉再塞回陈露淇怀里，自己也转身走了，说：“看来我的人生也从这里时来运转了！我迟早有天也能过上这么混吃等死的日子！”
陈露淇愣愣地看着他说走就走，连忙也跟着转身，提着冰粉怪了一句：“等等我啊！”
慢点慢点。他朝赵吉檀轻轻喊着，如果赵吉檀不回头，那他就直接伸手上去，一把抓住赵吉檀的手，两个人就好像小朋友放学似的手拉手，一起回了家。
过年啦。新一年就要到来啦。身后的人群也在连连感慨，老房子也辞旧迎新，也要改头换面了。
FIN.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番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