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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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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还没响,黎春的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她的摊位是用黑色露营车和配套的桌子支起来的,没有棚顶,桌面上摆着一个卡式炉,炉子上放着烤盘,旁边是各种口味的调料和收款码。
黎春站在摊位后面,一双手快速的用夹子将淀粉肠来回翻烤,刷油,直到淀粉肠表面变硬,像爆米花一样爆开几处,或变成金灿灿的,能闻到淀粉和肉在高温油炸下激发出的异香时,才将它放到料盘上,刷上调料。然后弯腰,在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国潮纸盒,将刷好调料的淀粉肠放上去。
最后伸手递给等待许久的顾客。
“拿好慢走,好吃下次还来。”黎春笑得眉眼弯弯。
今天是她摆摊卖淀粉肠的第十五天。起初摆起来的时候,人不是很多,后来因为她这里的淀粉肠干净卫生又好吃,才渐渐人多了起来。
“叮铃铃铃——”放学铃声响起。
黎春将提前考好的淀粉肠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到烤盘上预热,方便一会儿人多时也能高效出肠。
随着铃声响起,学校门口忽然热闹了起来,黎春抬眼望去,草草看了一眼,她看见从教学楼里飞奔出几个学生,他们背着书包,从台阶上跳下来,朝校门口这边跑来。
在他们身后,陆陆续续也有学生结伴而出,寂静的校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她很喜欢这样的景象,因为这总能让她想起来自己上小学时,朝气蓬勃的样子。
但现在没时间伤春感秋,只看了一眼,黎春就低下头,拿起考好的淀粉肠快速给顾客打包。
她的生意不错,每天只用工作三小时,就已经足够她生活。她会将一部分钱攒起来另一部分钱拿去好好生活,健身学习,非常充实。
“姐姐,要两根淀粉肠,味道和之前一样!”一道清脆活泼的声音传来,黎春笑着看去,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生,头上还带着两个粉色蝴蝶结。
她旁边站着一个个头稍微高点的男生,两人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黎春。
黎春眼睛不自觉沁出笑意:“好,前面还有三个人,稍微等一下可以吗?”
“好吧。”小女孩撅了撅嘴,有些不满,但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和男孩儿对视一眼,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今天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开心?”黎春一边将淀粉肠装起来,一边好奇问道。
眼前的小女孩儿叫贝贝,今年8岁,旁边的的男孩是她双胞胎哥哥,小名叫帅帅。
平常放学后,他们眉头总是皱的紧紧的,心里似乎装了很多都无法解决的哀愁。
今日却一反常态。
是被老师夸奖了吗?黎春在心里猜测。
“对呀!”贝贝相比帅帅活泼很多,她抢答道:“今天老师夸奖我们了,回家以后爸爸妈妈会给我们奖励!”
果然。黎春忍俊不禁,小孩子在奖励面前的开心永远那么天真纯粹。
“哇,那太棒了!可不可以告诉姐姐是什么奖励呢?”黎春莫名高兴,下意识哄了一句。
贝贝:“是脑髓!”
帅帅:“不可以!”
黎春脸上的笑顿时一滞,慢慢抬头看过去。
帅帅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贝贝,贝贝则是轻轻皱眉,有些懊悔。
倏的,她抬起头,对上黎春的视线,水汪汪的眼睛里尽是哀求:“姐姐,你别告诉爸爸妈妈可以吗?他们不让我们往外说这个的……”
原本黎春只是奇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爱吃脑髓,她转念一想,可能是家里人带的也说不定,没什么奇怪的。
但贝贝这么一说,黎春刚压下去的怪异感又浮现上来。
吃个脑髓而已,为什么不让往外说呢?
黎春没有细想,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手上的淀粉肠装好了,她连忙递了出去。
得到答案的兄妹两人才放心,又笑了起来。拿到他们的淀粉肠之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黎春的摊位前有很多人,这一插曲她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两三个小时过去,黎春累得头昏脑胀,摊位前再也等不到顾客,于是开始收摊。
收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
“这么早就收了?”
黎春抬起头,见来人是同一个小区的租户。
于是她笑着回道:“是呢,没什么人了。你也收了吗?”
对方骑在电动三轮车上,跟她唠家常:“唉,我这没什么人。倒是你,每天顾客这么多,攒了不少吧?”
“我这看着人多,其实不怎么赚。”黎春笑着敷衍,把话头又转向他,“你现在这么拼命,别人家姑娘不得抢破头了要嫁给你。”
“嗐,结不结婚倒不要紧,”男人语气轻松自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略带神秘道:“人啊,一辈子还是有个爱好,才不叫白活一场……”
黎春将烤盘和卡式炉放进露营车内,闻言不免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上次见面,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黎春还记得,前两天他因为结婚的事愁得愁眉苦脸。他说乡下父母一直催他结婚,但不知道跟他相亲过的姑娘都嫌他家里穷,不肯嫁给他,还以为是他自己不愿意,因此总是唠叨他。他自己也不愿意说,因此夹在两边左右为难。
好像才过去一个星期吧,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吗?
不过黎春也不关心,他们不熟,只是偶尔说两句话,还都是对方主动找她的时候。
而且她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他对她是有些想法的,因此黎春总是刻意避免和他搭话。
但她性子温和,不会冷落人,总是不会叫话落在地上。
于是她象征性惊讶了一下:“是吗?”
对方回:“是呀!”
原以为话题到此已经结束了,黎春身上已经有些不自在,刚准备开口道别,就见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两手掌小心翼翼地递到她跟前。
黎春打算装作没看到,他却说:“你看。”
黎春只好一头雾水的走过去,“什么东西?”
他没说话,黎春却已经看清了,那是一个小孩子的手掌,皮肤细嫩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随着他两只手慢慢摊开,小孩子的手掌随着一边倾斜,最后稳稳当当躺在那人手心。
事发突然,黎春没有丝毫防备,眼睁睁看到了小手掌上细腻的纹路和指纹,似乎还能感觉到它热乎乎的在散发着热气。
黎春尖叫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一个呼吸后,黎春平静下来。
无聊又幼稚的玩笑。她感到无比懊恼。
她抬头,却没听到恼人的安抚,相反,却看到他的眼神仿佛被无形的磁铁吸引住,死死盯着他自己手中的断掌,脸上慢慢浮现出痴迷之色。
黎春:……见鬼了。
她现在宁可听他笑着对自己说一句“开玩笑的”,也比现在什么都不说要强。
莫名的,她又想起今天下午和贝贝的对话,“脑髓”一词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样强势地破开她的脑海,不要命的往里钻,惹得她头疼不已,目眦欲裂。
“……我先走了。”临走,黎春还不忘礼貌道别。
回到家,黎春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只随便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但今天的经历太过离奇,她做了一晚噩梦。在梦里,贝贝用她那双像黑玛瑙似的乌黑纯粹的双眸阴森森地看着她,不,看着她的脑髓,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她开膛破肚;那个小小的断掌也像活了一般,不停的往她手上挤,似乎是想取代自己的手。
天刚亮,黎春就醒了,她眯着眼拉开窗帘,缓了缓。
待梦中那种疲累感消失殆尽,黎春才叹了口气,无奈的同时心中积蓄起一丝愤怒。
凭什么她这么努力生活,还是会遇到这么多伪人?地球online游戏到底该怎么换频,怎么投诉啊!
由于昨天受到严重的心理冲击,黎春今天一天都在家里躺着,恢复精神,直到下午三点左右,她才推着露营车下去。
然而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小区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
黎春租住的小区是拆迁改造的小区,小区里住着的都是之前住在村里的人,所以老人孩子挺多,除了中午和晚上大家休息的时间,小区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尤其是下午孩子放学这段时间,更是热闹得不像话,但今天却一个带孩子的家长都没见到。
黎春推着露营车,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暗暗嘀咕。
气氛有些怪异,黎春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生活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邻里之间相处的也很和睦,能发生什么事呢?
但想到昨天的遭遇,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黎春推着车,慢慢朝小区门口走去,终于到了距离门口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看到门口外面坐着一个穿着花布背心的老奶奶,黎春心下一喜,脚步也快了几分,她想过去问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因为她是通过中介公司租的房,并没有和房东直接联系,所以她并没有在小区业主群里,有些事想打听起来非常不容易。
露营车轮子咕噜噜地响,平常黎春总是嫌它声音大,惹来许多人侧目,但门外的老奶奶好像听不到似的,始终背对着她端坐在椅子上。
也可能是耳背。
纵使如此,黎春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慢慢靠近她。
车子在老人身后停下,黎春从车侧绕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您好,请问一下……”
老人转动僵硬的头颅,慢慢抬头对上黎春的视线,学着她的样子,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