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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檐下新暖阿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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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史府西厢房多了两个脆生生的童音。白日里,男孩阿琅会扯着苏晓的裙摆,奶声奶气地唤"姐姐",跟着她学认字;女孩阿柠则总躲在身后,攥着苏晓的衣角,怯生生地叫"姐姐"。可每当四下无人,两个孩子便会扑进她怀里,用带着奶香的声音甜甜喊着"阿母"。
苏晓教他们读书写字时,昙愔常立在廊下抄经。阳光穿过葡萄架的缝隙,在他灰布僧袍上投下斑驳光影。阿琅总爱偷偷观察这个沉默的"师父",有次竟踮着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桂花糕塞进昙愔掌心:"师父也吃,阿母说你受伤要补身子!"
昙愔望着掌心小巧的糕点,喉结滚动了下。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常破戒——破不沾荤腥的戒,陪孩子们偷偷去厨房烤栗子;破不言俗事的戒,听苏晓讲些市井趣闻时嘴角会不自觉上扬;甚至破了六根清净的戒,会在深夜望着西厢房的灯火,心跳莫名加快。
这日暴雨突至,阿柠发起高热。苏晓守在床边彻夜未眠,阿琅蜷在她脚边抹眼泪。晨光微露时,浑身湿透的昙愔撞开房门,怀里紧紧护着几包草药。"山下药庐关了门..."他喘息着,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贫僧跑了三个镇子才寻到。"
药香氤氲中,阿柠终于退了烧。她迷迷糊糊间抓住昙愔的衣袖:"阿爹...别走..."屋内瞬间寂静。昙愔如遭雷击,而苏晓望着他通红的耳尖,心跳漏了一拍。阿琅却突然拍手笑起来:"以后我们就是有阿爹阿母的孩子啦!"
雨停后的黄昏,四人漫步在后花园。阿琅举着昙愔削的竹蜻蜓奔跑,阿柠缠着苏晓讲故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孩子的童音混着青铜铃的轻响,惊起满树栖鸟。昙愔望着前方笑得灿烂的苏晓,骤起风波
深秋的史府飘着桂花香,苏晓蹲在廊下给阿琅系新做的虎头靴,阿柠踮脚往她鬓边插了朵半开的木樨。"阿母最好看!"两个孩子脆生生的声音未落,回廊转角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苏晓抬头,只见生母柳姨娘面色惨白地僵在原地,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你...你叫她什么?"柳姨娘颤抖着指向阿柠,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阿琅本能地挡在苏晓身前,腕间的青铜铃撞出慌乱的节奏。
当夜,柳姨娘的训斥声穿透雕花木门。"孽障!我不是说过养着来路不明的野种不可以让他们叫你……!"烛火将母亲的影子投在窗棂上,随着她剧烈的手势张牙舞爪,"明日就把人送出去!我柳氏的女儿,怎可落个'未婚生子'的污名!"
苏晓攥紧袖中的佛珠,那是昙愔前日悄悄塞给她的。窗外月光如水,照见阿柠蜷在屏风后的小小身影,眼泪把绣鞋都洇湿了一片。"阿母...我们是不是又要被丢掉了?"女孩带着哭腔的低语,像把钝刀剜着她的心。
第二日清晨,柳姨娘带着家丁闯入西厢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床铺。苏晓背着包袱,一手牵着阿琅,一手抱着阿柠,正与赶来的昙愔在角门会合。和尚的灰布僧袍染着晨露,青铜铃上还沾着山间的雾气。
"你要跟这和尚走?"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你可知外面人怎么传?说你被山匪掳走失了清白,现在又要带着野种私奔!"她突然扑向阿柠,"把孩子留下!我送他们去善堂!"
阿柠尖叫着死死搂住苏晓的脖子,阿琅则举起昙愔教他削的竹剑挡在前面。千钧一发之际,昙愔跨步挡在众人身前,佛珠链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夫人若要留人,先过贫僧这关。"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僵持间,阿琅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我和妹妹在流民窟吃老鼠肉的时候,没人管我们死活!现在阿母要带我们走,谁也不能拦!"童言无忌的控诉,让柳姨娘的手僵在半空。
苏晓望着母亲复杂的眼神,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孤儿院的日子。她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母亲,女儿不孝。但这两个孩子,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转身时,她感到昙愔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颤抖的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晨雾渐散,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石板巷口。柳姨娘望着满地狼藉,捡起阿柠遗落的香囊,绣线歪歪扭扭地绣着"阿母平安"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