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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余温与未熄的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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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深秋的晚风像冰棱子，刮在脸上却远不及心口的寒意。他漫无目的地走，脚下的路晃得像林悦病床边那台最终归于直线的监护仪屏幕。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许泽的消息：【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他们三人常去的那家琴房。林悦总爱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滑过琴键时，阳光会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只慵懒又温柔的猫。苏然推开门，琴房里没开灯，只有月光从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几道惨白的光带。许泽背对着门，坐在那架旧钢琴前，指腹悬在琴键上方，却没落下。
“她……总说这琴键的温度，像晒过太阳的被子。”许泽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现在摸上去，全是凉的。”
苏然走过去，和他并排坐下。两人中间空出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林悦的体温。苏然伸出手，轻轻按了下那个林悦最爱的中央C键——“咚”，一声闷响，像重锤砸在两人死寂的心上。
“我总觉得，她没走。”苏然喉结滚动，声音发颤，“刚才在医院，我好像闻到她身上那股栀子花味的洗衣液香了。”
许泽肩膀猛地一颤，抬手捂住了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我昨天还跟她吵架……就因为她偷偷停药，想把钱省下来给我们买毕业旅行的机票……我还吼她‘能不能别总这么不听话’……”他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要是不吼她，是不是……是不是她能多撑几天？”
月光下，苏然看见许泽指缝间渗出的泪，也看见自己映在琴盖倒影里，同样泪流满面的脸。他想起林悦最后清醒时，拉着他和许泽的手，气息微弱却带着笑：“苏然，许泽，你们要好好的……替我，去看很多很多的海。”
“海？”苏然喃喃重复，“她什么时候说过想看海？”
“去年夏天，”许泽的声音从指缝里钻出来，“我们三个在海边小镇做义工，她指着远处的渔船，说‘以后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再来看一次日出’。”
苏然猛地想起，林悦的床头柜里，确实藏着一本画满了海岸线的速写本。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里，全是她没说出口的期盼。
“我们去海边吧。”苏然忽然站起身，月光照亮他泛红的眼眶，“现在就去。”
许泽愣住，抬起头时，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现在？”
“对，现在。”苏然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她不是想再看一次日出吗？我们带她去。”
许泽看着苏然眼底从未有过的执拗，又看了看钢琴上林悦落下的一枚发卡，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然后，一股滚烫的冲动涌了上来。他用力抹掉眼泪，站起来：“好，现在就去。”
两人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琴房，夜风依旧寒冷，但这一次，苏然好像能在风里捕捉到更清晰的、属于林悦的栀子花香。他知道，这趟去海边的路，注定满是泪水与思念，但只要能替她完成心愿，只要能离她“还在”的错觉再近一点，他们就必须走下去。而那架旧钢琴，在月光下静静伫立，琴键上仿佛还留着三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等待着下一次被温暖的指尖唤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