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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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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我教你吧，这样以后如果我不在身边，你也可以自己做了吃。”郁淼怜爱地看着郁栀吃得满脸都是花生碎屑和糖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先是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随即轻柔地拍了拍郁栀的头顶，就像是爱抚自己心爱的小狗一样，轻轻地，珍视地，充满爱意。
郁栀沉浸在香甜的花生糖中，就像是飞进蜜罐的蜜蜂一样，对于突然获得这额外的馈赠而欣喜若狂，哪里还来得及关心发生了什么，“好好好，我要学！我要学！以后，我可以做给姐姐吃。”
郁栀一听可以学习如何制作如此香甜令人迷醉的花生糖，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还不等郁淼反应，郁栀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地冲去屋外，又“呼”地跑到了郁淼面前，不过是瞬间，手也洗干净了，脸也整洁了，白白嫩嫩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正期待地看着郁淼，眼神很专注，充满了浓浓的爱，就像是在这世间，除了郁淼，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或事能够进入这双深情而纯洁的眼眸。
“好呀，来，”郁淼从碗柜旁搬了一个小木凳，放在了灶台前面，然后伸手牵着郁栀踩在凳子上，郁栀长得很快，但还是不够快，需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到灶台的台面，“这样，就看得到了，我们栀栀长得真快啊，之前呀，站在凳子上，都只是刚刚能看到台面呢。”
郁栀的脸突然就红得像是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红海星似的，“哪有哪有！我最近有在少吃的！但是但是……”郁栀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直也很向往能够像姐姐一样，长得高高的，就像是能撑起家里半边天那样高，“吃得少，就赶不上姐姐了……”自从听到爷爷说，如果长得太高，比男孩子还要高就会嫁不出去的话，郁栀就总是在饿肚子，哪怕饭菜都是自己喜欢的，郁栀还是不愿意多吃，哪怕饿得快要流口水，还是不愿意多吃。
郁淼只当郁栀是害羞了，看着像一颗小草莓一样的郁栀，满脸喜爱地笑着，轻轻握住郁栀小小的手，带着郁栀一起做起了花生糖，“来，要像这样，家里没有芝麻了，不然撒一点上去可香了呢。”郁淼的手很大很温暖，轻轻包裹住郁栀的手，在轻轻拍打尹忆头顶的时候，就像是大大的伞一样，帮郁栀当住了所有一切来自外界的未知，帮郁栀搭建起一个安全安静的小世界，“姐姐姐姐，那要是放上爸爸从外面带来的那种洒在糕点上的红色的甜甜的糖，是不是就更好吃了呀？”郁淼一看就知道郁栀是馋小蛋糕了，无奈地捏了捏郁栀软软的脸，“当然啦，撒上红色的糖针，肯定也会很好吃吧，我们栀栀，就喜欢这些甜甜的，像你一样甜甜的东西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郁栀欣喜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弯的，“那等到我长大了，我有钱了，就给姐姐做撒了糖针的花生糖，甜甜的再加甜甜的，姐姐以后一定也会像我一样，甜甜的！”
“那我等你送我哦，我们栀栀怎么这么乖——”
“郁淼，郁淼，开始做饭了没有啊，一会儿爷爷该回来了，别一天有事没事陪着郁栀胡闹了，你不是小孩了，你……”
爸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看见郁淼还在陪郁栀玩，有些生气，说话声也大了一点，郁栀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咻”地一下跳下凳子，跑到了郁淼的身后，胆怯地看着面前面目可憎的怪物。
……
看着那个令人恐惧的存在离开了厨房，郁栀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郁淼的围裙，在郁淼关切地蹲下来后，郁栀悄悄在郁淼耳边说了些什么，郁淼眼中领郁栀害怕的东西突然消失，脸上也露出了郁栀最喜欢的笑容，比海边的风，雨后的阳光还要让郁栀喜欢。
“嗯！我最喜欢姐姐了，比喜欢妈妈和奶奶还要喜欢！”
“这个家里，我最爱你，也只爱你，我的宝贝。”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郁栀如梦初醒，在监考老师的示意下起身，等待着答题卡被老师收走。六年的中学生涯就这样悄悄溜走，一场被所有人都赋予了特殊意义的考试，为郁栀平静而无趣的少女时期画上了句号，一个不知道是否圆满的句号，但郁栀是开心的，从这一刻起，她终于结束了如同噩梦一般的少女时代。过去六年，那些就像苍蝇、像蚊虫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难以驱赶的议论和非议终于要在这一场对郁栀来说平平无奇的考试过后，彻底消失。郁栀快速收拾着文具，在得到监考老师的允许后，飞快冲出了教室门，就像是打开鸟笼后重获自由的鸟儿，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一场终于苏醒的噩梦。
走到了中学的大门口，郁栀拿出了自己昨天晚上在家里做好的花生糖，细细咀嚼品味起来，顺便等着邋遢磨蹭大王出考场。花生糖还是一如既往，甜甜的，花生的酥脆和独特的坚果香气让郁栀陶醉，而洒在花生糖上的红色巧克力糖针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过于甜腻，但对于郁栀来说，甜得刚刚好，甜得恰如其分，恰好能够帮助郁栀逃离蚊虫苍蝇飞过郁栀身边时说发出的各种令人烦恼的声音。郁栀以下一下，咬下香脆的花生糖，用力地咀嚼着，每每用力咀嚼一下，都带着坚决和愤恨，就像是在嚼碎那些怪物的骨骸，摧毁那些总是如影随形的魔鬼的头颅一般。
余鲤和“好兄弟们”互相推搡着走出了教学楼。余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等自己的郁栀。
郁栀仿佛总是有一种魔力，只要她站在人群中央，总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是她独自一人存在在一个空间里，其他任何人，似乎都没有办法打破那道她自己设立的屏障，仿佛永远无法被她接纳，能够进入到她的世界。郁栀总是很神秘，话很少，笑容也很少，目光总是专注地盯着书本，盯着黑板，但从不会将如此专注的目光投注给周围任何多余无关的存在，哪怕是余鲤。
随着余鲤逐渐走进郁栀，“好兄弟们”面露难色，余鲤自然是知道，他们都很抵触自己这位很难相处的姐姐，也不为难这些同学，拍了拍兄弟们的肩膀，和众人告别，就步伐轻快地走到了郁栀身边，“哇，你倒是懂得享受诶，没有给我的么？”余鲤搞不懂，郁栀为什么会对这种老旧甜腻的花生糖情有独钟，而且爱吃花生糖，但是从来不长蛀牙，这就很让余鲤羡慕了。
“你谁？回家吗？”余鲤的惹人嫌讨人厌的地方，郁栀已经习惯了，懒得给欠揍的余鲤多余任何一个眼神，一边仔细咀嚼着坚硬的花生糖，转身就朝着奶茶店走去，并没有给余鲤选择的余地。“那你请我？我反正是没钱呢。”余鲤贱兮兮地耍赖皮，早已习惯了郁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视自己的样子。
李嘉佳和余戈都很忙，没能请下来假，所以姐弟俩只能自己回家了。校门口，激动的家长们迎接着终于挺过这场具有特殊含义的历练的宝贝们，笑声此起彼伏，其乐融融，倒是让余鲤有些羡慕，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郁栀，还是老样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哪怕是没有母亲的陪伴，似乎也没有多余的一点遗憾和委屈，独自一人，似乎是郁栀最为习惯的状态。余鲤欲言又止，想要张口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一言未发，沉默着，陪着郁栀来到奶茶店。
作为姐姐，郁栀用剩下来的零花钱请余鲤喝了一杯珍珠奶茶，自己反倒是去隔壁的面包店买了一个肉松面包，大快朵颐起来。“你饿了呀？吃了面包，回去哪还吃得下饭呀。”考试喝动脑确实很消耗体力，同为高中生的余鲤深有感触，但还是觉得有些夸张。不止是在学校，哪怕是在家里，郁栀的胃口也远远大于身为男生的余鲤，在女同学们都在悄悄节食减肥，害怕被周围嘲笑的时候，郁栀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些，大口大口吃饭。
“说吧，你刚刚在路上，想问我什么？”郁栀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面包，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杵着下巴，等着余鲤。“啊？啊…就是…你不会觉得难过吗？总是…一个人…就是，也不交朋友么？一直和同学们保持距离，很痛苦吧…”余鲤每说出一个字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明明他只是很好奇，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刺耳，非常无力，看着郁栀坦荡平静的眼神，余鲤害臊为难地避开了目光。
郁栀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等待余鲤解决掉整杯奶茶，“不是朋友，也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况且我哪里一直都是一个人呢，你不是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么？有你的话，应该是交不到朋友了。”虽然余鲤从来没有在郁栀面前说过，但郁栀知道，余鲤总是在帮她“解决”那些不怀好心接近自己的人，无论男女，那些带着八卦目光，想要探寻郁栀姐姐那些神秘故事的同学，都会在接近郁栀不久，就不再来招惹郁栀，而是敬而远之，就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尤其是在余鲤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是姐弟嘛，我要是也和你划清界限，那不是很没良心？而且李阿姨对我那么好，我也算是给阿姨面子了，你懂吧？”青春期的男生惯是喜欢装腔作势，虚荣心总是很旺盛，郁栀懒得戳穿余鲤这幅尾巴快要高高翘到天上的模样，无奈地咧了咧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有被洗得有些褪色的绣着栀子花的手帕，紧紧地握在手中，“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的。”郁栀懒得和这些人解释，包括余鲤。她的人生中，从来不会将任何无关紧要的人纳入其中。
郁栀和余鲤一路上你来我往，相互斗着嘴，哪怕在公交车上也没消停，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区。余鲤嘻嘻哈哈地对郁栀做着鬼脸，推门进去，没想到李嘉佳和余戈已经到家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会儿，两人应该刚走出公司大门才对。李嘉佳的眼睛红红的，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抹花了，余戈站在李嘉佳旁边，一只手扶着李嘉佳的肩膀，一只手轻拍着李嘉佳的背。
李嘉佳悲伤而隐忍地看着郁栀，那种眼神让郁栀浑身毛骨悚然，就像是遇到了难以逃离、难以处理的怪物一般，郁栀想要抬脚逃跑，逃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想要逃到秘密基地去，想要逃到姐姐的怀抱里。口袋里的手帕被郁栀死死捏住，仿佛这样就能将妈妈脸上这令人厌恶、令人恐惧读表情赶走。
郁栀在妈妈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两次，一次是在她即将失去姐姐的时候，一次是在她彻底失去姐姐的时候。
“小栀，爸爸去世了。”
家里的灯是温暖的橘色调，但洒在郁栀身上却像是那一夜的电闪雷鸣，郁栀的牙关咬得紧紧的，没有感到悲伤，也没有觉得痛苦，连落泪的冲动都没有，只是有一股莫名的难以遏制的欣喜从灵魂深处冲了出来，郁栀努力控制着自己，努力遏制住想要大叫，想要大笑的冲动，冷静地关上了家门，在其他人担忧的眼神中回到了房间里，平静地收拾起了行李，就像是凯旋而归的骑士即将去接受自己的盛大庆祝仪式一般，郁栀愉快地哼着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灿烂的笑容，“死的好啊，死的太好了，怎么现在才死呢？明明6年前就可以一起去死的，和那群垃圾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