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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鹰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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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我再怎么说也是沐王府的主子,他区区一个禁卫在,我家地盘又能掀出什么风浪?
想到这,我不禁胆子大了起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周翎彧。
“这是我家,现在不欢迎你,也不是上课时间,你给我走。”声音因为紧张和强撑的底气而有些变调,在空旷寂静的演武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周翎彧看着眼前这个炸毛的小屁孩,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嫌弃,这孩子三天打头两天晒网,如果不是受人所托,他还真不想教。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鼻间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个小孩,过来。”周翎彧冲着夏洄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
夏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的看着我,眼神中迸发出不确定的疑惑。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做出防御的姿态,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夏洄。
周翎彧直接一只手把我提溜起来,另一只手又捉住了夏洄。
他把我稳稳的放在了一旁,蹲下身子,双手捏着夏洄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他本是云鹰山庄的小公子,父母恩爱,家中关系一片和谐。
但在某个风和日丽的黄昏,一群黑衣蒙面人踏血而来,武功个个高强,领头的人用玄音破了他们家的气功护体,更奇怪的是,居然能够渗透他们家的武功,加以反制。
父母不敌血战至最后一刻,当时他正在天山游历,飞鹰寻到他的时候,脚上绑着一封血书,那头小鹰也在他的怀里断气了。
至此以后,他成了江湖上的游侠,追寻仇家的踪迹,但几年以来,没有任何成果。
那群黑衣人血洗过云鹰山庄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也没有留下,被杀的黑衣人的尸体也莫名消失,只余下他们周家数百名人口的尸体。
沐王在燕山上救了浑身是血的他。
那天他意外得到了一条消息,黑衣人,再次出动了。
不过那家人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全家上下死完了,等到他匆匆赶到的时候,依旧只有那家人的尸体。
他蹲下搜集线索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玄音,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口吐鲜血,腹部中了一刀。
那个黑衣人举着刀,与他在树林间穿梭追逐,他用周家的武式时,对面破解的很快,当他用自己独创的剑法时,对面明显反应不过来。
他就借着这个弱点,与那个人血拼,黑衣人的武功至少在还虚的境界,而他才刚级化神,凭借着不断变换的武功招式,他才能够跟对面极限拉扯。
心中的血海深仇好似要把他吞噬,他双眼通红,最后一剑,天人合一,一击毙命。
赤地千里,大雨滂沱,他倒在了雨里,扶着剑半跪在了地上,复仇大业还没有终结,他们云鹰山庄上百口的人命还没有偿还,他不能死。
来时,他穿的是一件缟素,现如今,那身衣服已经变得近乎赤黑。
他的嘴唇也在不断的往外涌出鲜血,努力的往下咽了咽,但吐的更多了,他死死的摁住腹部,天上落下一道惊雷。
他眼神血红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林外走,他不能死在这里,一口气在他心间荡漾。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五官的感知也越来越淡,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他模糊的视线尽头,似乎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滂沱雨幕,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吁——!”
一声浑厚的喝声响起,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影旁。
当先一人,一身玄墨,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手腕上戴着深色鞣制软皮护腕,轮廓分明,剑眉斜飞,狭长的丹凤眼极具穿透的审视着他。
这是恰好路过此地的沐王。
雨水冲刷着周翎彧脸上的血污,也冲刷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他努力想看清来人,但眼皮重如千钧。他只记得,那人翻身下马的动作快如闪电,有力的手臂在他彻底倒下前稳稳地托住了他。
“好重的伤!还有口气!来人,速速救治!”沐王的声音穿透雨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仿佛在无边的血海中挣扎。
父母的呼唤、族人的哀嚎、仇人的狞笑、玄音刺耳的嗡鸣……无数破碎的声音在他耳边交织缠绕。
每一次试图挣脱这梦魇,都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拖拽回更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温润的气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他干涸撕裂的经脉。
这股气中正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小心翼翼地抚慰着他狂暴紊乱的内息,引导着它们艰难地归位。
剧痛依旧,但那无边的冰冷绝望,似乎被这股暖流冲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周翎彧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终于,沉重地掀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华贵的织金帐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心宁神的药香。
他转动干涩的眼球,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收回搭在他腕上的手,旁边站着一位气度雍容、不怒自威的男子,他认出来了,那是沐王。
“王爷,这位的命算是保住了。”老者声音沉稳,“外伤虽重,但未及根本,最凶险的是那股侵入脏腑的诡异内劲,阴毒无比,不断侵蚀生机。
若非他本身根基极为扎实,意志顽强,又得王爷及时以内力护住心脉,恐怕……”
沐王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周翎彧身上。
“王爷…”
周翎彧喉咙干涩的吐出两个字,就被神医捂住了嘴。
“这位少侠,切忌情绪不能有大起大落,这心脉可是好不容易护住的,你现在也说不成话。”
那双重新聚焦的眼眸里,刻骨的仇恨如同寒潭深处的冰棱,锐利而冰冷。
沐王接触到这眼神,心中微微一凛。
他久居高位,阅人无数,自然能分辨出这绝非普通江湖仇杀能催生出的恨意。
周翎彧的指甲在锦被上写出了四个字,笔触苍劲有力,最后一下落笔时更是把锦被划破了。
“云鹰山庄?”沐王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一夜之间惨遭灭门的武林世家有所耳闻。“你是周家唯一的幸存者?”
周翎彧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眼角不禁有几滴泪划过。
“本王在林中发现了你,没有看到那具黑衣人的尸体。”沐王的声音低沉下来,语气中也有了疑惑。
沐王走近一步,目光锐利如鹰隼:“周翎彧,你的仇家,手段诡谲,势力庞大,且目标似乎不仅仅是灭门那么简单。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在清除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周翎彧眼中翻腾的火焰,“单凭你一人,如同蚍蜉撼树。我与你父亲是年少时的故交,留在本王这里,养好伤,活下去。王府能为你提供庇护,也能助你探查线索。”
周翎彧心中一片冰冷。血仇未报,他哪有资格接受庇护?
但沐王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被仇恨完全蒙蔽的理智。
是啊,那群黑衣人,神出鬼没,功法诡异,连家族武功都能破解……仅凭他一人,确实如同飞蛾扑火。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希望。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过了同归于尽的冲动。
他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是无声的妥协。
一滴混着血丝的泪,悄然滑落鬓角,没入锦枕之中。
时间一晃而过,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神机营的禁卫,实际的身份却是暗阁二把手,多年以来搜集情报,进行清除工作。
沐王府演武场上,周翎彧稳稳地将沐昭放在一旁,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卸掉了小主子所有可能的反抗力道。
我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自己就被“摆”在了原地,像个被大人随手安置的玩偶,气得小脸通红,却无可奈何。
周翎彧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炸毛的小主子身上。
他蹲在夏洄面前,双手捏着男孩单薄的肩膀,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微的颤抖。
他强迫夏洄抬起头,目光一寸寸扫过男孩的脸庞。
这张脸现在还没有完全张开,但眉眼间有着夏将军的影子。
当今陛下仅凭着一些书信,就判定夏将军通敌叛国,因念及将军旧功,就只杀了夏将军一族,但有个小孩子被其母族救走,陛下得知后震怒,把林国公一族也给诛杀了。
"夏将军的种?"周翎彧声音压得极低,“果然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夏洄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破碎的画面在脑中炸开"我...我不知道..."他抱住头蜷缩成团,指甲深深抠进头皮。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毒蛇般撕咬着神经,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我急得去掰周翎彧的手腕:"别管他是谁的孩子,反正现在就是我的,你别刺激他了。”
周翎彧松开了手,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从明天起,你们两个都跟着我练。
斜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洄的眼中尽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