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兰楼宗（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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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睁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伸展了一下才发现车已经停了，而祁箫绝早就没了人影。
他愣了一下，赶忙掀开车帘，和正准备探头进来的祁箫绝刚好撞上。
“……”
“……”
何笙和祁箫绝都是一愣，后者先反应过来，放下了掀帘子的手，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发愣的何笙挑了挑眉。
“师尊，该进去晚宴了。”
“哦……”
何笙这才回神，胡乱扒拉了一下头发下了车，端着架子看起来还算庄重。
兰楼宗坐落在市井间，四周全是繁华的商业街，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宝物在这里宛若家常便饭，两三步内就能见到不少。
这儿不允许车马行驶，一路上见了不少一看便是上修界的人，同在路上慢悠悠地走。
到了兰楼宗门口，原本在眼中金碧辉煌的店铺全都黯然失色，仅门口两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足以让人惊叹，更别说上品玉石磨的柱子，在夜晚还泛着幽蓝色的光晕。
“这真的假的……”何笙看着镀金的雕像嘀咕着。
“是真的，兰楼宗不用假货。”祁箫绝回道。
何笙收回了想摸一下的手，瘪了瘪嘴。
真是暴发户……平时看着不知道得多晃眼。
“上楼梯？”
祁箫绝颔首，旋即又歪了下头，斟酌着问道：“师尊不是来过么？怎的还要问我。”
“……”
何笙没敢接话，直接一脚踏在了楼梯上，突然觉得周身灵力一滞，浑身的气力消失了大半，心中凉了半截。
没人告诉我进个破宗门还要不用灵力爬这么长的楼梯啊？怎么比我们天地宗还有排面……疯了吧。
何笙欲哭无泪地一步一步往上走，快到顶时几乎要累趴，又碍着面子强撑着身子站的笔直，好像一点也不累的模样。
“师尊，你没事吧？”
刚登顶，何笙感觉灵力流回自己身体，差点没激动的跪下，踉跄了一下被祁箫绝扶了一把。
“……没事。”
这身子怎么这么弱……何笙咬牙恨道。
祁箫绝还想说什么，一旁兰楼宗的弟子迎了上来，问道：“两位是受邀来的吧？请随我来。”
这位弟子领着两人进了大殿，何笙按宗门顺序坐在了次席，刚松了一口气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怎么个事？
何笙四处看去，却没一个人敢跟他对上视线，在目光扫过来的瞬间看他的人便移开了眼。
“？”
他坐得笔直，好教养刻在骨子里，下意识在这种场合总是一副矜贵的样子，于是这环顾的行为落在他人眼中倒像是一种警示。
“撞了邪了，天地宗这次派何笙？
“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想吐，卡修为这么久不敢露面，也不知道躲哪个深山老林去了。”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不待见人家，但人家好歹比咱们大多数人修为都高吧？”
“再天才配上他那心性，怎么着也成不了气候！”
“人家不还有个徒弟嘛，看着还不错？”
“这么好的天赋落他手里不是暴殄天物吗？孩子被要挟的你就眨眨眼……”
“……”
这些人说话也不怎么压着声音，何笙听的一清二楚却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感觉，只是看着兰楼宗主殿的装潢发呆。
和自家宗门那除了大一无是处的主殿比起来，兰楼宗这里简直华丽的能亮瞎眼，随便拎一块边角料都能在市面上卖个普通人足够荣华富贵一生的价钱。
“啧啧啧……暴发户恐怖如斯。”何笙摇了摇头低头嘬了一口茶，苦的他咳了几声。
“好难喝的茶……”何笙苦着脸把茶放远了。
“师尊，他们都在说你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祁箫绝坐在何笙身侧，说话时转头看向他，头上的银饰在灯光下闪了闪，却是冷的。
何笙想了想，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和祁箫绝说，虽然是打算开口噎他，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他看了看祁箫绝，想到何笙没教过祁箫绝东西，想也根本没带过祁箫绝出门，外界复杂的人际关系应当也没人教他，于是难免同情心泛滥。
不过嘴跟淬毒一样，开口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们夸你呢，你怎么不跟他们跑啊？”
“……”
祁箫绝顿了一下，眸中的暗红好像深了些，笑容不变：“何必管他们说什么呢，我想在哪是我的事。”
“嗯，那不就得了？”何笙两手轻轻一拍，眨眼无辜盯着他，“嘴长他们身上，我管不着，我管好自己不就得了？”
原主又不乐意跟人打交道，我出嘴不是要ooc？
何笙麻木的内心活动丝毫没被祁箫绝察觉。
祁箫绝垂眸看着何笙白皙的手，有点发怔。
同样的面孔和声音，说出语调相似但截然不同的话时，到耳朵里原来是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的。
没那么厌恶，反而有点……
祁箫绝还没想出点什么，突然身旁的众人纷纷起身，他回神，顺带拉了何笙一把。
何笙刚张了张嘴，看见门口那一身贵气逼人的衣饰差点没把眼睛闪瞎，未出生的话就这么胎死腹中。
“宋宗主好啊……”
“宋宗主气色不错啊……”
何笙缓了缓神，知晓这是兰楼宗的宗主——宋九辉，他牵着一位穿着紫色纱袍的女子，有些圆润的脸上带着慈祥的意味，头上的珠钗五花八门，本来美艳的容貌倒被这些俗物拉下了一层水平。
这个应该是宋九辉的正妻吧……？
宋九辉的正妻并不出名，不是什么宗门小姐，修为天赋也不高，只是跟着宋九辉一步一步地打出天地，靠着天材地宝才和他们这些修士有着差不多的寿命，能安稳地跟在宋九辉身边，以至于何笙一下子没想起来名字。
何笙又往后瞧了瞧，便看到个不苟言笑的男子，气质出尘，倒没宋九辉那么“亮眼”，右眼下一颗泪痣，恰到好处的添上一丝美——这是宋九辉的大儿子，宋吟玉。
宋九辉两个儿子，怎么只来了一个？
何笙正疑惑着，宋九辉便走到他面前了。
宋九辉倒是不在意上修界对眼前这位有着“看谁都像狗”的眼神的何笙那么大意见，眼中全然是对天才的欣赏。
“何长老，没想到是您来，希望您今夜尽兴。”
“是是是……我其实也没想到……”
何笙汗颜，一下子把自己真心话给说了出来，赶忙拱手行礼，宋九辉一愣只能回礼，也没法子再开口说些什么。
宋九辉一行人移开步子，何笙松了口气，一抬眼对上对面带着银白面具的红衣男子愣了一下，那人对上目光，轻轻颔首，旋即随着上了台子的宋九辉的话顺从坐下，不再看向这边。
何笙也坐了下来，扭头看向宋九辉那一家子光鲜亮丽地模样不住腹诽。
还分高低台子，跟皇帝登基似的……
“师尊，这宴会要干些什么啊？”
祁箫绝的声音把何笙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扭头看着自己似乎没什么心眼的单纯徒弟，眯了下眼。
“别装。”
祁箫绝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还是笑着，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侧脸，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何笙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话说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你问我吗？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好吗！
何笙抹了一把辛酸泪，想了想原主从前在兰楼待过时听到的风言风语，思忖道：“外界说这宋宗主喜爱人才，说是犒劳贤士，实则是抛出橄榄枝招募……但这也都是出了花神谷后的事了吧？现在各大宗看着呢，他再老狐狸也不敢翻腾浪花，毕竟人年纪越大越要脸。”
“哦～这样……那师尊要脸么？”
……你能闭嘴不能？
何笙瞪了他一眼，祁箫绝笑了笑，没再出声。
这种大型宴会是很无聊的，何笙心里清楚得很，本来一点也不想今天就到，被聂浊清一天塞了十来张传信纸才肯出发。
他百般无聊地挖了口冰凉的果冻似的东西塞到嘴里，没什么滋味地咬着勺子，看着面前看不太懂的舞姿没一点想欣赏的感觉。
他回何家时，为了让他能早点跟海外的合作商打好关系，学的都是些洋玩意，祖国的古典熏陶一点都没沾上，原主又是个脑子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的，俩人记忆凑一块儿都拼不出来半点相关知识。
看不懂，所以看的无聊至极。
何笙凑到祁箫绝身边，扫了一眼互相敬酒闲聊，热闹非凡的众人，想着也没人愿意跟他搭话，便道：“出去走走去不去？”
虽然这话确实ooc，但是何笙也不敢一个人到处乱晃，万一自己闯什么祸，带上个人还能均摊一半，或者让对方背锅呢。
再说他只认识祁箫绝，不拉他拉谁？
祁箫绝倒是没他这么多心眼，沾了酒后迷蒙的眸子透着水光，衬得面庞都柔和起来。
“好。”
何笙站起来，扯了一把祁箫绝，风似的出了主殿，没一个人注意到。
门外人也不少，这种宗门齐聚大半的盛况其实在上修界也少见，很难不出现男女弟子借此私会的场景。
“……我靠。”
何笙好巧不巧地转了没几个弯就碰上一对儿在莲花池旁的山石后亲密的一双人影，脚步一顿就往后撤，刚好撞上了祁箫绝，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往墙上一靠，抬手就捂住祁箫绝要说话的嘴。
祁箫绝歪了歪头，眸子里全是疑惑，轻轻掰开何笙的手，凑近了些，道：“师尊，怎么了？”
“坏人好事天打雷劈，知道吗？”
“什么好……唔。”
突然停下的娇嗔声让何笙一激灵又捂住了祁箫绝的嘴，干燥的掌心没把握好分寸贴上祁箫绝的唇瓣，他却是没怎么注意，一颗心全放在远处了。
“师妹，不要乱碰我了……”
“师兄，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真是的……”
远处细碎的声音又恢复，何笙松了口气，放开了捂祁箫绝的手，看着祁箫绝那双暗夜下幽红的眼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碜。
他低声道：“干嘛，走了，看什么看！”
说罢，何笙推开不知道何时祁箫绝撑在自己一侧挡路的手，头也不回地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祁箫绝缓了一下，抿了抿唇，抬脚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兰楼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