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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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声戛然而止。
温念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一厘米处，眉头微蹙。
楼下传来的争吵声穿透隔音良好的琴房，像一把钝刀生生割裂了她的演奏。
"我说了这房子有我丈夫一份！"尖利的女声刺得人耳膜生疼，"温念一个小辈凭什么独占？"
管家林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温念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遗嘱...合法继承...请尊重..."
"砰！"
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
温念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琴盖。她今天刚从苏黎世飞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看了眼腕表——下午四点二十三，很好，姑妈这次比上周提前了十七分钟来闹。
"温小姐，要不要我..."助理小林站在琴房门口，欲言又止。
"不用。"温念站起身，理了理黑色高领毛衣的袖口，"我自己处理。"
楼梯下到一半，客厅里的场景尽收眼底。姑妈温丽华正指着林叔的鼻子骂，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张昊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温念上周刚拍回来的古董花瓶。
"放下。"温念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张昊的手一抖，差点把花瓶摔了。"表、表姐..."
"我说，放下。"温念一步步走下楼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十八世纪的威尼斯玻璃，你手上的汗渍会腐蚀表面釉彩。"
张昊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把花瓶放回展示柜，讪笑着搓了搓手："我就看看..."
"温念！"姑妈立刻调转矛头，"你来得正好，今天必须把房产分割的事情说清楚！"
温念走到茶几前，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红茶，连眼神都没给姑妈一个："遗嘱公证过三次，需要我让律师再给您解释一遍吗？"
"你！"姑妈气得脸都歪了，"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这房子是温家的祖产，凭什么..."
"就凭我父亲临终前知道您儿子欠了六百万赌债。"温念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姑妈，"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姑妈的脸唰地白了。
温念放下茶杯，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这里是市中心一套两居室公寓的钥匙和产权书，足够您和表弟住了。条件是——"她终于正眼看向姑妈，"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你打发要饭的呢？！"姑妈一把拍开文件，"我..."
"妈！"张昊突然拉住她，眼睛盯着产权书上的地址，"这、这是金融区那栋新楼啊！市价至少..."
温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签不签？"
姑妈嘴唇颤抖着，最终一把抓过笔，在文件上狠狠签下名字。张昊忙不迭地收起钥匙，拽着还在骂骂咧咧的母亲往外走。
"对了，"温念在他们踏出门前突然开口，"表弟。"
张昊僵在原地："...啊？"
"再让我发现你碰我的收藏品，"温念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讨论天气，"我就把你偷卖祖母翡翠的事情告诉所有拍卖行。"
门关上的瞬间，小林长舒一口气："总算解决了..."
温念揉了揉太阳穴："帮我取消今晚的饭局，我..."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温念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紧了："颜叔叔。"
电话那头传来颜氏集团董事长颜世诚略显尴尬的声音："小温啊，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二十分钟后，温念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指节敲击着沙发扶手。
"所以..."小林小心翼翼地问，"颜总想让您...？"
"帮他'管教'女儿。"温念冷笑一声，"那个据说一年换了三所学校，上周把同学打进医院的颜陌。"
林叔倒吸一口凉气："颜家的...私生女？"
"嗯。"温念站起身，"准备客房，明天去接人。"
"您真要...？"
温念走向楼梯，头也不回："颜世诚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各取所需罢了。"
她没告诉任何人的是，当听到"颜陌"这个名字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在颜家后院浑身是伤却倔强地不肯哭的小女孩，现在成了问题学生？
有趣。
第二天下午四点，温念站在第三高中校长办公室里，看着眼前这个一头乱糟糟蓝发、嘴角还带着淤青的少女，第一次感到事情可能超出了她的预期。
"所以你就是温念？"颜陌歪着头打量她，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和若隐若现的腰线，"那个弹钢琴的？"
校长擦了擦汗："颜同学，注意礼貌..."
"礼貌？"颜陌嗤笑一声，"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的人配吗？"
温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少女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右手指关节破皮结痂，显然是最近打过架。但最让温念在意的，是她左耳上那枚小小的银色耳钉——和她母亲当年戴的一模一样。
"看够了吗？"颜陌挑衅地迎上她的目光，"大钢琴家。"
温念突然伸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住了颜陌的下巴。她拇指轻轻擦过少女嘴角的淤青，声音冷得像冰："谁打的？"
颜陌明显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关、关你屁事..."
"从现在开始，"温念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你的一切都关我的事。去收拾东西，五分钟。"
"哈？"颜陌夸张地摊手，"我凭什么..."
温念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么自己走，要么我当众把你扛出去。选一个。"
颜陌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他妈..."
"四分钟。"温念看了眼手表。
最终，颜陌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校长长舒一口气："温小姐，真是太感谢您了，颜同学她实在是..."
温念打断他："那个和她打架的学生。"
"啊？哦，是篮球队的队长，已经..."
"让他退学。"温念淡淡地说，"否则我会让媒体知道贵校纵容校园暴力。"
校长的脸一下子白了。
五分钟后，颜陌拎着个破旧的双肩包站在校门口，一脸不爽："满意了？"
温念打开车门："上车。"
"我警告你啊，"颜陌站着不动，"别以为..."
"三，"温念开始倒数，"二..."
颜陌飞快地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颜陌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折腾个不停——把车窗开了又关，调座椅角度，翻储物格，甚至试图拆空调出风口。
"再动一下，"温念眼睛都没睁，"我就把你绑在后备箱。"
颜陌撇撇嘴，终于消停了会儿。但没过五分钟，她又开始作妖："喂，听说你超有钱的？那干嘛答应我爸看着我？他给你多少钱？"
温念没理她。
"该不会..."颜陌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温念耳畔，"你看上我了吧？"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温念转过头，近得能数清颜陌的睫毛："第一，系好安全带；第二，再靠这么近，我就把你扔下车。"
颜陌讪讪地缩回去，小声嘀咕："凶什么凶..."
当黑色奔驰驶入别墅区时，颜陌的眼睛瞪大了："卧槽，你住这儿？这一栋得..."
"下车。"温念打断她的惊叹。
颜陌跟着温念走进别墅，嘴巴就没合上过。
挑高六米的客厅，整面墙的落地窗，还有那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三角钢琴。
"哇靠！"颜陌一个箭步冲过去，"这是施坦威D-274吧？限量版那个？"
温念挑眉："你知道钢琴？"
"呃..."颜陌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换上满不在乎的表情，"电视上看过呗。"
温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你的房间在二楼右转第二间。七点吃晚饭，迟到就没饭吃。"
"切，谁稀罕..."颜陌拎着包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喂，那钢琴..."
"别碰它。"温念的声音冷了下来，"那是我的底线。"
颜陌做了个鬼脸："谁要碰你的破琴..."
晚饭出人意料地平静。颜陌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把林叔做的牛排吃得干干净净。
温念注意到她拿刀叉的姿势很标准，根本不像个粗野的问题少女。
"我明天有演出，"温念放下餐巾，"林叔会照顾你。"
颜陌眼睛一亮："在哪？我能..."
"不能。"温念干脆地拒绝，"你乖乖待在家写作业。"
"作业？"颜陌夸张地大笑，"大姐，我被开除了好吗？"
温念站起身："那就预习高中的课程。书房有教材。"
"喂！"颜陌追着她上楼，"你凭什么..."
温念突然转身，颜陌差点撞进她怀里。
"听着，"温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在乎你之前是什么样。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遵守我的规则。明白吗？"
颜陌仰着头，喉结动了动："...不明白。"
温念眯起眼睛。
"除非..."颜陌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让我听你弹琴。"
"什么？"
"就现在，"颜陌指着楼下的钢琴，"弹一首，我就乖乖听话一周。"
温念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成交。"
当温念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颜陌屏住了呼吸。
是肖邦的《夜曲》，但比颜陌听过的任何版本都要...不一样。温念的演奏有种近乎残酷的精准，每个音符都像被精心计算过，却又饱含情感。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颜陌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拳头。
"满意了？"温念合上琴盖。
颜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媒体描述的那个"优雅的天才钢琴家"，而是个...怪物。
那种为音乐而生的、可怕的怪物。
"记住你的承诺。"温念转身上楼，"晚安。"
颜陌站在钢琴边，久久未动。
半夜两点，温念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顺着声音来到琴房门口。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背影。
颜陌鬼鬼祟祟地坐在钢琴前，小心翼翼地按下一个键。
"我说过别碰它。"
颜陌吓得差点从琴凳上摔下来："操！你走路没声的啊？！"
温念走进来，啪地打开灯。颜陌穿着明显大一号的T恤——好像是温念的——光着两条腿，在强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我、我就是看看..."颜陌结结巴巴地辩解。
温念一步步走近，颜陌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钢琴。"我说过什么？"温念的声音危险地低沉。
"不准碰钢琴..."颜陌咽了口唾沫，"但我就..."
温念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按在琴键上。
刺耳的不和谐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颜陌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这个看似优雅的女人力气大得惊人。
"看来你需要更深刻的教训。"温念俯身，在颜陌耳边轻声说。
颜陌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她能闻到温念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一丝冷冽的气息。
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温念睫毛投下的阴影...
就在这时，温念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皱眉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松开颜陌，她快步走出琴房："喂？...什么时候的事？...我马上过来。"
颜陌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听见温念在楼下对林叔说："备车，去医院。颜世诚出事了。"
当引擎声远去后，颜陌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的目光落在钢琴下方——那里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似乎是从什么文件里掉出来的。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小女孩，站在颜家老宅门口。
颜陌的手开始发抖。
因为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而那个小女孩...
分明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