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高一(上),红笔分数与图书馆的风 ...


  •   十月的风终于带上了凉意,吹得教学楼前的银杏叶开始泛出浅黄。市一中的第一次月考来得猝不及防,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高一新生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云宿雪盯着面前摊开的数学试卷,红笔勾勒出的“132”分格外刺眼。这分数放在初中部已是顶尖,但在高手如林的市一中高一(七)班,只能算中上游。她咬着笔杆,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讲台旁张贴的年级排名表——那上面用加粗黑体标注的名字,永远占据着榜首。

      陈谏墨,总分718,年级第一。

      而她的名字“云宿雪”,像个羞涩的小尾巴,躲在几十名开外的位置,中间隔着长长的、让她心慌的距离。

      “唉,又被陈谏墨甩了八百里远。”林薇趴在桌上,看着自己的英语试卷唉声叹气,“我要是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也不至于对着完形填空哭爹喊娘。”

      云宿雪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试卷上的名字。她想起昨天发数学试卷时,前排的男生拿着陈谏墨的卷子传阅,那上面清晰的“148”分几乎闪瞎了她的眼。唯一扣掉的两分,据说是步骤太过简略被老师挑了刺。

      “宿雪,你别灰心啊,”林薇见她低落,连忙安慰,“你这分数也很不错了,我听说谢残稿才考了一百一十分,你比他高多了。”

      提到谢残稿,云宿雪才勉强打起精神。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桌的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觉,嘴角还挂着点可疑的口水印,试卷被随意地扔在一边,鲜红的“112”分格外醒目。

      “他那是没好好学,”云宿雪无奈地笑了笑,“每次考试前都熬夜打游戏。”

      正说着,谢残稿像是听到了关键词,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谁在说我坏话?”

      “说你考得差。”林薇毫不留情地戳穿。

      谢残稿撇了撇嘴,拿起自己的数学试卷晃了晃:“差怎么了?哥这叫战略性放弃,把精力都留给擅长的科目。”他扬了扬下巴,指向自己的物理试卷,“看见没?98分,年级前十!”

      云宿雪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物理试卷上用红笔写着“98”,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行吧,物理大神,”林薇翻了个白眼,“那你数学能不能也用点功?下次别拖宿雪后腿了。”

      “我怎么就拖她后腿了?”谢残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云宿雪,眼睛亮晶晶的,“宿雪,你是不是又因为没考到年级第一不开心了?”

      云宿雪被他说中了心事,脸颊微热:“没有……就是觉得,跟别人比起来,还差很多。”

      “跟谁比?”谢残稿明知故问,故意拖长了声音,“是跟隔壁班那个陈谏墨比吗?”

      云宿雪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谢残稿凑近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宿雪,你别老跟他比,人比人得气死人。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云宿雪抬起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纯粹的关心。

      “我知道,”她小声说,“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离他更近一点,忍不住想变得和他一样优秀。

      谢残稿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心里微微一疼。他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想了,放学请你吃炸串,新开的那家,据说味道超赞!”

      云宿雪被他逗笑了,点了点头:“好啊。”

      然而,放学时分的炸串香并没有完全驱散云宿雪心里的阴霾。夜深人静时,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的数学练习册,脑子里却总是忍不住想起陈谏墨那张写满高分的试卷。

      她拿出笔记本,翻到夹着成绩单的那一页,看着上面“云宿雪”和“陈谏墨”之间遥远的距离,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她和他之间,真的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周末,云宿雪抱着一摞厚厚的复习资料,决定去市图书馆“闭关修炼”。她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桌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几本书,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云宿雪的呼吸一滞。

      是陈谏墨。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少了几分校服下的疏离,多了些少年人的清爽。他似乎没注意到她,径直放下书,拿出笔记本和笔,便开始专注地看起来。

      云宿雪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练习册,手指却紧张得有些发抖。

      怎么会这么巧?他也来图书馆看书?

      她偷偷抬眼,看到他正微微蹙着眉,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眼神专注而深邃。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云宿雪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宿雪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她能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缓缓移开。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云宿雪心里慌乱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题,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连最简单的公式都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吹得她放在桌角的草稿纸哗哗作响。她伸手去按,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水杯,杯子一歪,里面的水眼看就要洒出来——

      “小心!”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水杯。

      云宿雪猛地抬头,对上了陈谏墨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谢、谢谢!”她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去擦桌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陈谏墨收回手,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眼神里却没有了平时的疏离,“风太大了。”

      他说着,伸手将窗户关小了一些,挡住了灌进来的风。

      “谢谢你。”云宿雪小声说,脸颊还是烫的。

      陈谏墨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她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面一道复杂的函数题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草稿,却依旧没有头绪。

      “这道题?”他忽然开口,指了指那道题。

      云宿雪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辅助线应该这样做,”陈谏墨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她的草稿纸边缘轻轻画了一条线,“把这个三角形补全,然后用余弦定理试试。”

      他的声音很清晰,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很好看,在纸上划过的痕迹干净利落。

      云宿雪呆呆地看着他画的辅助线,又看了看他专注的侧脸,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他……他在教她做题?

      “试一下。”陈谏墨放下笔,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哦……好!”云宿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笔,按照他说的方法尝试着解题。

      没想到,困扰了她一下午的难题,在加上那条辅助线后,竟然豁然开朗。她很快就算出了答案,和练习册后面的参考答案一模一样。

      “真的做出来了!”云宿雪惊喜地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谢谢你,陈谏墨同学!”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陈谏墨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快得让人抓不住。

      “不客气。”他说,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先走了。”

      “嗯,再见!”云宿雪连忙挥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宿雪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那一瞬间,他是不是……笑了?

      还有他帮她扶水杯、关窗户、教她做题……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陈谏墨,竟然会如此耐心地帮助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她。

      云宿雪低头看着草稿纸上他画的那条辅助线,手指轻轻描摹着那道痕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原来,太阳的光芒,也可以照到她这颗小星星身上。

      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够让她欣喜若狂。

      她拿起笔,重新看向面前的练习册,感觉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也许,差距并不是无法逾越的。

      也许,她可以再努力一点,再靠近一点。

      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了一丝秋天的清爽。

      云宿雪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要加油。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颗曾经遥不可及的太阳。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谢残稿发来的消息:

      “宿雪,在干嘛呢?说好的周末一起去打羽毛球,你不会忘了吧?”

      云宿雪这才想起和谢残稿的约定,连忙回复:

      “没忘没忘,我在图书馆看书呢,马上就过去!”

      她收拾好东西,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图书馆。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路过图书馆门口的银杏树下时,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陈谏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但云宿雪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就像被太阳引力捕获的星子,她的轨道,似乎正在悄然改变。

      而不远处,骑着自行车赶来的谢残稿,看到云宿雪站在树下微笑的样子,眼神微微一暗。他停下车,走到她面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云宿雪转过头,看着谢残稿熟悉的笑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刚才的事情藏在心里。

      有些心事,适合烂在肚子里,或者,只说给风听。

      “没什么,”她笑着摇摇头,跨上谢残稿的自行车后座,“就是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

      谢残稿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也随之消散了。他踩动自行车,大声说: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约你出来玩,天气能不好吗?走咯,去打羽毛球,我今天一定要赢你!”

      “才不会让你赢呢!”

      少女清脆的笑声洒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和着自行车的铃铛声,飘得很远很远。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高一的生活,还有很长很长。

      而那颗偏离轨道的小星星,正在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下一次,与太阳的近距离相遇。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