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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高一（上），舞台追光与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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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的艺术节大礼堂像被泼了桶蜜糖，暖黄灯光混着女生发间的栀子香，把空气烘得黏腻又躁动。云宿雪攥着那张边角磨毛的话剧票，跟着林薇在座位间穿梭时，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碾着票根上“《星轨》——六班出品”的烫金小字。
“快看！陈谏墨他们在后台候场呢！”林薇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朝舞台左侧努了努嘴。
云宿雪的心跳漏了半拍。顺着林薇的目光，她看见几个穿戏服的身影立在幕布阴影里，其中那个银灰色太空服的背影挺得像标尺，碎发被后台射灯照得发着微光——是陈谏墨。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侧脸线条在明暗交界处格外利落，连偶尔抬眼和旁边女生说话时，眼尾的弧度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他演那个太阳角色欸，”林薇压低声音，手肘轻轻撞了撞她，“刚才彩排我瞄了眼，穿太空服站在追光下，帅得跟画报似的。”
云宿雪“嗯”了声，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怎么也挪不开。她看见陈谏墨抬手理了理披风上的亮片，动作间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这场景让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他帮她画辅助线时，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筋——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猛地掐了把掌心，脸颊热得能煎蛋。
“发什么呆呢？快坐呀！”林薇把她按在座位上，“咱们这位置正对舞台，等会儿陈谏墨一出来，你能看清他睫毛有多长！”
舞台灯光骤然暗下，全场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云宿雪挺直脊背，膝盖上放着的矿泉水瓶被她捏得咯吱响。大幕拉开的刹那，LED屏模拟的星河在背景铺陈开来，穿着白纱裙的“星星”怯生生地站在舞台中央，裙摆上的亮片随她动作闪烁，像落了满身的碎钻。
剧情讲的是迷路的小星星寻找轨道的故事。云宿雪看着“星星”仰头望向天幕时迷茫的眼神，突然觉得喉头发紧。那眼神太像她了——每次在走廊撞见陈谏墨，每次偷偷看他打球，每次把他名字写在笔记本角落时，心里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渴望与自卑，都藏在这样的目光里。
当“太阳”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右侧时，全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陈谏墨站在追光里，银灰色太空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披风上的亮片连成一片流动的星河。他没什么大幅度动作，只是微微扬着下巴，目光沉静地投向“星星”，念台词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宇宙间所有偏离轨道的星子，最终都会被引力捕获。”
云宿雪的呼吸停了。她看着他说话时嘴唇的开合，看着他眼尾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甚至能看清他喉结滚动的细微动作。原来他认真演戏的样子是这样的，没有平时在走廊里的冷淡疏离，眼神里盛着戏里的温柔，像真的化身成了那颗包容一切的恒星。
“我去……陈谏墨这眼神绝了啊！”林薇在旁边低声惊叹，“你看他看‘星星’的样子，跟真的似的！”
云宿雪没搭话，只是死死盯着舞台。当“星星”终于鼓起勇气靠近“太阳”，两人并肩站在舞台中央时，她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攥得发疼。那画面美好得像幅画，却也残忍地提醒着她，自己和陈谏墨之间，隔着怎样遥远的距离。他是万众瞩目的恒星，而她只是颗躲在角落里，连被看见都奢望的微末星子。
话剧在“星星”被“太阳”引力捕获时达到高潮，全场掌声雷动。云宿雪跟着鼓掌，手掌拍得发红，心里却像被塞进了团湿棉花，又酸又沉。大幕落下，演员们上台谢幕，陈谏墨站在第二排中间，鞠躬时目光扫过观众席，快得像道流星，没在任何地方停留。
“走啦走啦，去后台看看有没有签名！”林薇拉着她往外挤。路过后台通道时，果然看见不少学生围着六班的演员们。云宿雪下意识地踮脚张望，看见陈谏墨被几个女生围着，正低头签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显得不耐烦。
“算了吧，人太多了。”云宿雪拽了拽林薇，“我们还是去买奶茶吧。”
刚转身，就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她“啊”了声，手里的矿泉水瓶骨碌碌滚到地上。
“不好意思。”头顶响起道清冽的男声。
云宿雪猛地抬头，撞进陈谏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他已经换下了戏服，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头发还有些凌乱，却更显少年气。他手里拎着个黑色背包，脚边正躺着她的矿泉水瓶。
“没、没关系！”云宿雪慌忙弯腰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拾了起来。他拧开瓶盖，递还给她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
“谢谢。”她接过水瓶，紧张得舌头打结，“你的话剧……演得很好。”
“嗯，谢谢。”陈谏墨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秒，快得像错觉，“我先走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背着包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带着淡淡皂角香的夜风。云宿雪僵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矿泉水瓶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
“哇！刚才是陈谏墨跟你说话了？”林薇凑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还帮你捡瓶子！天呐，宿雪你走大运了！”
云宿雪摇摇头，把矿泉水瓶塞进书包侧袋，指尖还在发烫：“就……刚好撞上而已。”
她没说，刚才陈谏墨看她的眼神，和看任何一个普通同学没什么区别。那眼神里没有特别的关注，没有戏里的温柔，只有礼貌的疏离。这让她莫名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对了，谢残稿呢？刚才不是说他也来看吗？”林薇左右张望。
云宿雪这才想起谢残稿，掏出手机一看，有他半小时前发的消息：“临时有点事，先撤了，你跟林薇看完早点回宿舍。”
她皱了皱眉，回了句“知道了”，心里却有些不安。谢残稿今天下午还说要陪她来看，怎么突然就走了？
走出大礼堂，秋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吹散了礼堂里的燥热，却吹不散云宿雪心里的纷乱。她抬头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几颗疏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就像她的暗恋，只能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对着遥不可及的光芒，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林薇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话剧细节，云宿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学楼的方向。陈谏墨的教室在六楼，此刻应该已经熄灯了吧。
她想起刚才在后台，他站在追光里的样子，想起他念台词时沉静的声音，想起他递还水瓶时冷淡的眼神。
也许，林薇说得对，那只是戏里的角色而已。现实里的陈谏墨，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学霸，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
这样也好。
云宿雪深吸一口气，把涌到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把这份心思藏得更深，然后拼命努力，让自己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是缩短成绩单上名字之间的距离也好。
“走吧，林薇，”她扯出个笑容，“请你喝奶茶，加双份珍珠！”
“好耶！”林薇欢呼一声，挽住她的胳膊往前跑。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云宿雪跑着跑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大礼堂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后台出口处还亮着盏昏黄的小灯。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秋风吹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颗遥远的太阳，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轨道。
而她这颗偏离航线的小星星，也该继续在自己的轨迹上，默默前行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转身跑开的瞬间，六楼的某个窗口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
陈谏墨靠在窗边，手里还捏着张折起来的剧本，上面“星星”的台词那页，被他指尖碾出了细密的褶皱。
“所有偏离轨道的星子……”他低声念着，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操场，眼神里难得地没了平时的冷淡，“最终都会被引力捕获吗？”
夜风穿过窗户缝隙，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少年人未曾宣之于口的心事。
高中的故事还很长，而有些引力，早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悄然改变着星轨的方向。只是此刻的他们，都还懵懂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