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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弦暗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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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例会，裴瑾罕见地迟到了三分钟。当他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袖口上那对新换的银色袖扣。
"上周项目进度汇报开始。"裴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但张桐敏锐地发现，老板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会议进行到一半，裴瑾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WL"的信息：「今天咖啡喝了吗？92度的。」
裴瑾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迅速锁屏。但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两次错过了技术总监的提问。
"裴总，您对接口方案有补充意见吗？"技术总监小心翼翼地问。
裴瑾回过神来："再测试一次安全协议。"这个回答与刚才讨论的内容毫无关联，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我是说，"裴瑾罕见地自我纠正，"采用B方案更稳妥。"
散会后，裴瑾独自留在会议室，盯着手机屏幕。理智告诉他应该删除这条信息，停止这种危险的互动。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回复：「办公室有咖啡机。」
温临的回复几乎是立刻跳出来：「比不过那家店的。周五还去吗？」
裴瑾知道他在问音乐会的事。三天来他三次修改日程，就为了空出那个晚上，却始终没有给温临明确答复。
「不确定。」他最终回复。
「我会在门口等到最后一刻。」温临回道，附上一张黑胶唱片的照片，正是他们那晚听的那张。
裴瑾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这种情绪上的波动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令人不安。他打开电脑，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却发现温临的脸不断浮现在屏幕上——他笑着谈论星空的样子，他哼唱马勒时微颤的喉结，他在月光下几乎吻上来的瞬间...
"该死。"裴瑾猛地合上电脑。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掌控局面。
下午三点，他独自驱车前往科技园区那家咖啡店。不是周末，温临不会在这里。他需要一个人理清思绪。
"Double espresso，92度。"他对熟悉的店员说道。
"温先生说您今天可能会来，"店员微笑着递上一个精致的保温杯，"他留了这个给您。"
裴瑾愣住了。保温杯上贴着一张便签：「J，保证92度。——L」
他应该拒绝，应该转身离开。但鬼使神差地，他接过了杯子。第一口下去，温度刚好，味道比店里机器冲泡的更醇厚——显然用了更高级的咖啡豆。
手机再次震动，是温临：「喝到了吗？」
裴瑾犹豫了很久，最终回复：「谢谢。」
「不客气。考虑下周五的事？我保证只是音乐会，没有陷阱。」
裴瑾盯着"陷阱"这个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温临总是能精准地戳中他的心思。
「我让助理安排。」他最终回复，然后立刻给张桐发消息，把周五晚上七点后的日程清空。
这个决定让他既紧张又期待。正在这时，办公室电话响起，显示"董事长专线"。
"父亲。"裴瑾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听说你和星熠的温临走得很近？"裴父单刀直入，语气冷硬。
裴瑾的手指微微收紧："只是必要的商业往来。"
"离他远点。"裴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个人不简单。"
裴瑾皱眉："什么意思？"
"照做就是。"电话突然挂断，留下裴瑾一人站在窗前，手中的咖啡突然变得苦涩起来。
他想起温临提到孤儿院时的眼神，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以及父亲异常的反应...种种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却缺少关键的一环。
晚上回到公寓，裴瑾发现自己在网上搜索二十年前的孤儿院火灾新闻。报道很简略：朝阳孤儿院附属宿舍楼发生火灾，一对暂居的温姓夫妇不幸遇难，其子幸存。没有更多细节，没有事故原因调查。
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一本旧相册。那是母亲去世前整理的，里面有几张父亲早年参与慈善活动的照片。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突然停住——照片中年轻的裴父站在一个建筑前，背景牌匾上隐约可见"朝阳"二字。
裴瑾的心跳加速。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家孤儿院。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一封匿名邮件，标题只有三个字："小心温临"。
邮件内容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显示温临深夜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时间是他们开始合作的前一周。文字说明写道："他在调查你，调查裴家。接近你是为了复仇。"
裴瑾盯着屏幕，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那个在月光下几乎吻他的人，眼中闪烁的是真情，还是算计？
他应该立刻终止一切联系，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质疑：如果温临真的别有用心，为什么要在竞标时分享核心技术？为什么送他黑胶唱片帮助睡眠？为什么记得他喜欢的咖啡温度？
裴瑾拿起手机，翻到与温临的对话界面，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而此刻，温临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封新邮件。发件人匿名，内容是一份陈旧的文件扫描件——裴氏集团二十年前的一份内部备忘录，提及"温氏专利"和"处理方案"，日期正是火灾前三天。
温临的手微微发抖，他拿起手机，点开与裴瑾的对话窗口，输入又删除，最终关上手机，将杯中威士忌一饮而尽。
裴瑾站在父亲位于山顶的别墅书房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两人之间的实木办公桌上。
"我要知道您和温临之间的事。"裴瑾单刀直入，声音比往常更加冷硬。
裴父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锐利如鹰："我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为什么？"裴瑾向前一步，"因为他父母死于孤儿院火灾？因为您恰好去过那里？还是因为那封匿名邮件说的，他在调查裴家？"
裴父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什么邮件？"
裴瑾打开平板，调出那封匿名邮件。裴父看完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似是愤怒，又似是...恐惧？
"立刻终止与星熠的一切合作。"裴父命令道，"那个温临接近你不怀好意。"
"证据呢？"裴瑾反问，"如果他有不良企图，为什么主动分享技术？为什么——"
"因为他要毁掉裴家！"裴父突然提高音量，"毁掉我，毁掉寰宇，通过你！"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二十年前的事很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裴瑾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商业巨头此刻眼中竟有一丝慌乱。
"我需要知道真相。"裴瑾坚持道。
裴父沉默良久，最终摇头："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只要记住，温临对你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份'好意'，都是精心设计的报复。"
离开别墅时，裴瑾的思绪比来时更加混乱。父亲的异常反应反而证实了事情并不简单。他需要自己调查清楚。
回到公司，裴瑾立即召集核心团队，宣布暂停与星熠的技术合作，改为独立开发。周炜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而张桐则担忧地看着老板异常紧绷的下颌线条。
"需要通知星熠方面吗？"张桐问。
"我来处理。"裴瑾简短回答。
但他整整一天都没有联系温临。每当他拿起手机，父亲警告的话语和那封匿名邮件就会浮现在脑海中。而更令他困扰的是，即使如此，他仍然无法忘记露台上那个几乎发生的吻，和温临眼中闪烁的星光。
傍晚，裴瑾终于给温临发了一条公事公办的消息：「鉴于技术路线调整，寰宇将暂停现有合作。已签署的协议会按条款履行。」
温临的回复出乎意料地快：「收到。原因？」
裴瑾盯着屏幕，手指悬停在键盘上，不知如何作答。正在这时，第二条消息来了：「今晚见一面。不是请求。」
这种强硬的态度从温临口中出现实属罕见。裴瑾本该拒绝，却发现自己回复：「哪里？」
「老地方。8点。」
老地方。那家咖啡店，那个他们第一次私下交谈的角落。裴瑾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尖锐的矛盾刺痛胸口。他应该保持距离，应该调查清楚所有疑点，但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想要再见他一面。
与此同时，星熠科技CEO办公室，温临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新收到的文件出神。这是私家侦探刚刚发来的调查报告，详细列出了裴氏集团与二十年前那场火灾的诸多可疑关联。
"温总？"林妙妙敲门进来，"财务部发现异常，过去两周有多个账户在暗中收购我们的散股，手法很隐蔽。"
温临猛地抬头："来源？"
"通过多家空壳公司层层转手，但最终指向..."林妙妙递上一份分析报告，"寰宇的投资子公司。"
温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右手无意识地抚过右眉上方的疤痕。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他最不愿相信的结论：裴瑾接近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商业阴谋。
"准备毒丸计划。"温临的声音冷得像冰，"同时查清楚这些收购是否直接来自裴瑾。"
晚上八点，裴瑾推开咖啡店的门，立刻看到了角落里的温临。与往常不同，今天的温临穿着正式的深色西装，表情严肃，面前放着两杯咖啡和一份文件夹。
"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温临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裴瑾微微皱眉："应该是我问你，你在调查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对方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温临缓缓推过文件夹："看看这个。"
裴瑾翻开，里面是二十年前的一份专利文件复印件，署名"温志远"——一个与温临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照片附在旁边。
"我父亲。"温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他发明的柔性电路板技术，是现在智能家居系统的基础。"他指向文件底部一行小字，"看到这个日期了吗？专利提交后第三天，孤儿院发生火灾。"
裴瑾的心跳加速，他翻到下一页，是一份裴氏集团当年的内部备忘录，提到"处理温氏专利问题"的字样。
"这些从哪里来的？"裴瑾声音紧绷。
"这不重要。"温临紧紧盯着裴瑾的眼睛，"重要的是，你父亲是否为了窃取技术，制造了那场火灾？而你，是否知情？"
裴瑾猛地站起身："荒谬！"
"是吗？"温临也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份最新报告，"那这个呢？寰宇子公司正在秘密收购星熠股份，是你的主意吗？"
裴瑾震惊地看着那份报告，立刻意识到是周炜在背后操作。"不是我授权的。"他咬牙道。
"我该相信你吗？"温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一丝裴瑾从未听过的脆弱，"当所有证据都显示，你接近我可能只是为了..."
"我没有。"裴瑾打断他，却不知如何继续。他不能否认父亲的嫌疑，也无法解释自己复杂的情感。
两人陷入痛苦的沉默。最终，温临收回文件夹："合作终止，我接受。但从现在开始，裴瑾，我们之间只有商业竞争。"他转身离开，背影僵硬而疏远。
裴瑾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桌上两杯咖啡渐渐冷却，一杯92度，一杯88度——温临记得他的偏好，却再也不会与他分享。
走出咖啡店，夜空中繁星点点，裴瑾想起温临说过，孤儿院的星空是他唯一的慰藉。而现在，那片星空被二十年前的阴影彻底遮蔽。
他的手机震动，是张桐发来的消息：「查到了，匿名邮件IP地址追踪到周总监的备用电脑。还有，董事长要求明天紧急董事会，议题是...您的领导能力问题。」
裴瑾冷笑一声，回复：「准备反击。」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失去了可能是唯一真正懂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