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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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岚可以用一句经典的话来回答宫野明美的问题。
世事难料。
未来总是有着无限可能的，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人，也是常见的。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毛利岚还在律师事务所勤勤恳恳实习呢，谁能想到一转眼自己就变成了随时随地都要注意为自己辩护的踩线罪犯。
虽然卧底工作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若是不牺牲一些东西便很难取得敌方的信任，但是……
在没有走到绝路之前，毛利岚不打算迈过那条线。
和救人是一个道理。
救人没有理由，拒绝夺走别人的性命也没有理由，哪怕是再罪大恶极的犯人，他也不会先法律一步夺走对方的性命。
告别了宫野明美之后，毛利岚继续翻看任务目标的资料。
一个利用药物和丑闻控制年轻漂亮女孩的经纪人，向上输送非法偶像，向下经营红灯会所。
“受害者家属出高价来买他的命。”基安蒂让科恩把资料交给毛利岚的时候正在对着镜子画蝴蝶眼影，“正好他旗下的会所离你的酒吧很近，作为竞争对手，你们迟早会对上，感谢老娘吧，给你提前争取到了解决他的机会。”
“我可不会把他当成竞争对手。”毛利岚在听到基安蒂对目标的简单介绍之后就难以抑制地升起了厌恶与反感。
他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所以能确定自己当时很好地藏住了心理活动，因而呈现在科恩和基安蒂面前的应当是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表情。
不过坐在毛利岚面前的科恩平静地说这种丑角确实不值一提，只是毛利岚仍应该感谢基安蒂的精心挑选。
“第一次目标是罪犯有利于减轻负罪感。”科恩的说辞让毛利岚忍不住惊讶。
“负罪感？”毛利岚忍俊不禁，“你说职业杀手这一行？”
科恩平静地盯着毛利岚。
毛利岚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而基安蒂从沙发上收腿坐了起来，手里晃着镜子：“小鬼，除开那些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和报复性杀人者，无论是谁刚开始击杀同类都会感到恐惧，并且恶心反胃，杀多了习惯了倒是没事，不过你这家伙……”
基安蒂讥笑起来：“还没有只冲着悬赏杀过人吧？”
科恩看着毛利岚：“你不为击杀目标而愉悦。”他说毛利岚在训练场上以完成任务为优先，而非追寻一｜枪｜爆｜头的爽感。
“没错，新兵蛋子，我们还得小心你的负罪感高过贪欲呢。”基安蒂换了一个坐姿，对着镜子开始抹口红，声音漫不经心，“总会有些良心未泯的家伙在自我谴责中疯掉，我们可不希望你变成那样子。”
“嗯……”毛利岚笑了起来，“看起来我有两位很好的导师，他们还会教我如何在杀手这条路长久地走下去。”
科恩含蓄地点头，看上去似乎有些害羞：“你很优秀。”
“就是这样。”基安蒂砸砸嘴，满意地看着镜子中自己飒爽的模样，“为钱可干不长久，但你可以先杀一些渣滓说服自己是无名英雄，然后杀普通人嘲笑他们运气不好，再然后……”
“人无完人。”科恩道。
“没错，所有人都有可以被攻讦的地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他｜妈｜的碧池。”基安蒂大笑起来，她踩着小皮鞋站起来，“而我杀人就是正义——嘿，没有人头我哪来的钱买化妆品和包包？”
……
所以，哪怕是一步也不能迈出去。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没必要走无法回头的路。
任务执行现场，毛利岚松开扣住扳机的指尖，心平气和地从瞄准镜后面抬起自己的脸。
基安蒂睁大眼睛看着在窗户前倒地不起的目标，她怀疑的目光落在毛利岚脸上：“你刚才开枪了吗？”
“没有。”毛利岚的指尖点着狙击枪的扳机位置，“没来得及。他先一步倒下去了，你的望远镜能看到吧？他掐着自己的喉咙倒下去了。”
“哈，我看到了。”基安蒂焦躁地把望远镜丢到一边，“谁要毒杀他？偏偏卡在这种时候，隔那么远又不能确定他死绝了没有……”
一直弱化自身存在感的科恩这时候平静地握紧枪支站到了毛利岚的身后：“太巧了。”
基安蒂停下。
她意识到什么，下一秒便死死地盯着毛利岚的脸：“你泄露的消息？第一次任务就下不了所以直接让目标配合你假死？”
“冷静点，基安蒂。”毛利岚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后脑勺已经被科恩用高杀伤力武器瞄准了，他俯下身继续透过瞄准镜去观察目标的状态，“我想没有一个叛徒或是卧底像是你说的那么愚蠢。这次的任务目标不也是你给我精心挑选的吗，一个警方都忍不住当场枪毙的罪犯，我没事干嘛和他合作？”
基安蒂一下子噎住。
“我也好难过。”毛利岚用着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这样说道，“你们可以毫无保留地教我，却也能毫无犹豫地怀疑我，这真让我心疼，组织成员彼此的信任感好差劲。”
基安蒂深吸一口气，踢了一脚科恩，让他不要拿枪对准毛利岚后脑勺了，然后去地上捡起望远镜也朝着那个方向看。
“你的用词不要那么恶心，要是组织成员相互信任那才是完蛋了。”基安蒂悻悻道，“啧，那到底谁给他下毒……shit，哪来的女表｜子？”她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目标倒地的地方靠近窗口。而此时一位头发衣服乱蓬蓬的女人从他们的视觉死角处出来，在窗户框起的画面里，她举起水果刀，似乎切下了什么，然后高跟鞋踢踢地上仍然毫无动静的尸体，把人给拖走了。
毛利岚思考了几秒。
他扭头看向科恩：“要是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切了……”
“目标已死。”科恩面无表情，“任务结束。”
“渣滓的仇家还真多。”基安蒂拿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哦，我喜欢这女表｜子，但她抢了我的目标……”
毛利岚纠正基安蒂：“我的。”所以基安蒂不要又忽然露出跃跃欲试解决新目标的表情。
基安蒂瞪了一眼毛利岚：“那她抢了我们的任务目标……雇主可不会给我们付钱。”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在今晚死了。”毛利岚眨了眨眼，“只要不是雇主本人抢先一步动的手，那我们依然可以拿着目标的死亡证明去争取酬劳，毕竟他也证明不了凶手不是我们的人。”
“哈，那女人能和我们组织扯上什么关系，明显是被他折磨的受害者临死反扑吧？”基安蒂抬高眉毛。
“那就是我们收买了这个受害者。”毛利岚从善如流地改口，“雇主不会探究的，他只会懊恼自己错过了亲自动手的机会。”
基安蒂沉默了。
她捏紧望远镜，看了看命案现场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已经妥帖安排好任务后续的毛利岚。
“我还是觉得是你干的。”基安蒂阴恻恻地说道，“你是不是接外快了？一个单子赚两个客户的钱？”
毛利岚目移。
他一本正经：“没有。”
基安蒂怀疑地盯着他，但看了几秒之后就轻哼一声，移开视线，揽住科恩的肩膀：“我懒得追究……但你要是第一次做任务就敢薅组织羊毛赚外快，那龙舌兰那个可笑的推理可能确实没说错。”
推理……喔，组织二代。
毛利岚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好笑表情：“你不能冤枉我。”
“切，我可不觉得是冤枉，滑头的小鬼。”基安蒂翻了一个白眼，“总之你去跟雇主交代，任务的报酬全上供给我和科恩听到没有？”
“当然，这是我的分期学费。”毛利岚点头，“要再一起吃个饭吗？我记下了上次你们说的新口味，还挑了礼物……本来打算庆祝第一次任务圆满结束的，但现在可以庆祝第一次实战圆满结束。”
基安蒂竖起中指骂了一句油嘴滑舌的小鬼，但从她和科恩漫不经心默认的态度来说，他们还挺喜欢毛利岚的刻意讨好的。
……
毛利岚结束了和买凶杀人者的交涉。其实有组织作为分派任务的机构，大多数执行成员很难对接真正的客户群体，但这个孤注一掷的个人买家显然是特例。
对方在看到登报后心满意足支付尾款，确实在惋惜自己错过了亲手报仇的机会，并且还说如果组织可以提供这种全身而退的服务的话应该早点跟他说明。
买凶杀人哪有自己动手来得爽快。对方的声音像是淬了毒。他记恨目标，因为目标害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眷。
毛利岚可以感同身受他的愤怒，但他同时平静地把雇主的信息备注上“雇凶杀人未遂”“义愤杀人”“5-10年有期徒刑”等关键词，并且备注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正义执行认知偏差”的心理状态，希望安室先生得到这份报告之后能尽早对雇主进行干预治疗。
“之前在律师事务所接待过类似的客人，他们需要心理医生以及类似境遇的受害者互助……”
毛利岚平静地将一些主观性比较强的建议写在了邮件里面。
反正他不是在向上司汇报，所以掺和这种个人感受也没多大问题，本来这种邮件他可以直接发给公安对接人风见裕也的，不过现在他还是和安室先生更熟悉、更知根知底一些。
而且安室先生更熟悉公安内部，也有一定的指挥权，这起任务也是免不了公安的配合。
毛利岚又调出了在窗户旁边出现过的女人的信息。
对方是直接受害者，在毛利岚找上她时她仍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投毒行为可以是正当防卫，但在被害人失去意识后的切割□□官行为构成了防卫过当和伤害罪，情节比买凶杀人的那位雇主更严重。
同样这名女性的心理状态也更令人担忧。他在事前只和对方协商了投毒……幸好假死药的麻醉效果足够好，不然被害人可能会提前醒过来，那样他就得启用后备计划了。
幸好计划顺利。
毛利岚备注了“解离性障碍”“信任危机”“情绪调节”等标签，再度梳理了一下女性受害者的报告，把这份报告和上一份一起塞在了定时邮件里面。
毛利岚开始写那个现在应该在公安医院里抢救的活该家伙的报告。
嗯，毛利岚在动手前也去找了他，在让目标认识到他的危险处境后，毛利岚收下了他的买命钱。
至于目标在脱困之后不怀好意准备敲诈毛利岚没有杀手职业素养两头通吃的计划……放心，他脱不了困，毛利岚也本来就没有什么杀手的职业素养。
尽职尽责的职业杀手也是不能用一个订单赚到三个客户的钱的。
是的，三个。
雇凶杀人者外包给组织的订单，亲自动手的女人的订单，以及在麻醉状态下失去作案工具的受害者的订单——除了最后一个家伙有概率会打差评之外，毛利岚觉得此次行动，皆大欢喜。
那个唯一会打差评的也没处打差评。公安会理直气壮查封他的黑心资产的。而且留下的会所空壳还将由毛利岚接手运营，老老实实交税造福国家和公民。
写完报告的毛利岚伸了一个懒腰，他换了一个坐姿，单手扯开罐装饮料的拉环，开始吨吨吨喝咖啡。
“新子，我一直都能照顾好自己的，你这家伙才是不要每次熬到零点给我发消息——注意你的作息！我不在家你和妈妈本来就会天天点外卖了，加上熬夜，你们还想不想要健康了？我不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都瘦了。”
“我？我现在是夜间工作者。颠倒作息很正常，而且我有在给自己准备营养餐。我现在正在享用夜宵，想跟你说说今天的事……新子，你不愧是世界推理小说家的女儿，上次跟我说的那个精彩案子广受好评！”
毛利岚一边喝着夜宵咖啡一边熟练地在电脑键盘上打字。
是的，以毛利岚一个人的能力是策划不出那么精妙绝伦的瞒天过海的通吃计划的。但是毛利岚有新子，一个智慧的侦探，一个解决了无数案子久经沙场的侦探，一个具有“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称谓的侦探。
这样子的侦探若是去策划一场犯罪，那将是正义的噩梦。
而毛利岚看着自己此次的战果，对新子的潜质有了更进一步的敬佩。
……同时也忏悔下自己借着写小说赚外快的名义从新子那里薅来了这样的犯罪计划书。毕竟毛利岚很早之前就决定报喜不报忧了。
自家青梅本来就因为自己身处异世界而焦头烂额了，要是知道自己就处于漩涡中心，那完了，在见到毛利岚的前一秒她都无法停止担忧。
毛利岚希望下次见面时他们都活蹦乱跳的，所以他最近已经在有意引导新子的正常饮食和正常作息了。
“嗯……你会理解我的，新子，我不希望你担心……”
毛利岚心虚想着这些话的同时，把咖啡罐往旁边推了推，然后用新书发表大受好评的春秋笔法继续给新子回信。
顺便思维发散地想着他果然做的比当时的新子更过分……
有种哄骗福尔摩斯当异世界莫里亚蒂的愧疚感。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01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