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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鼠 ...

  •   冰冷的、绝对的虚无。

      这是刘沈林被那幽绿色漩涡吞噬瞬间的唯一感知。不是黑暗,不是坠落,而是一种彻底的、被分解的剥离感。仿佛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粒子,都在被那来自“祂”的、冰冷无情的意志强行拆解、分析、归类。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扭曲成了无法理解的乱麻。视野里只有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幽绿光芒,那光芒本身就像亿万条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锁链,缠绕着他的意识,试图将他的存在彻底抹除。

      **“规则…破坏者…”**
      **“执行…最终…重置…”**

      那直接在灵魂深处轰鸣的宣判声,如同亿万把冰锥反复凿击着他的核心。剧痛,并非来自□□——他的□□正在这分解的洪流中消散——而是来自更深层的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撕裂感。

      *重置?抹去?就像处理一段冗余的代码?就像……处理掉一个无用的棋子?*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混合着狂怒与讥讽的火焰,在这片虚无的分解洪流中猛地燃烧起来!刘沈林的意识非但没有被碾碎,反而在这极致的压迫下爆发出骇人的锐利!这火焰的核心,不仅仅是对“祂”的反抗,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的……不甘。

      **“去你妈的规则!”** 他的意志在虚无中无声地咆哮,如同不屈的雷霆。*齐三!陈上下!还有那些……种子!* 他“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就在他被吞噬前的最后一瞬,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齐三那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捕捉到了陈上下眼镜片后那罕见的震颤,更捕捉到了人群中那几簇被他的话语点燃、尚未熄灭的反抗火苗!甚至……那个撞向“清洁工”的、伪装得极好的身影——王月。她的身份暴露了,这意味着……

      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尖刺,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翻腾的思绪:**王知**。

      王月的哥哥。那个永远穿着纤尘不染白大褂,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能洞悉一切谎言与污秽的男人。他们的关系……复杂得如同纠缠的荆棘藤蔓。是宿敌,在无数次的交锋与算计中试图置对方于死地;是知己,在某个被酒精和黑暗模糊了界限的夜晚,曾短暂地触碰过彼此灵魂深处最隐秘的伤痕;更是……一种连刘沈林自己都耻于承认的、如同毒瘾般难以割舍的引力与排斥。王知代表着秩序、理性、一种近乎冷酷的“正确”,而这正是刘沈林这个在规则夹缝中疯狂起舞的“破坏者”最痛恨又最……渴望靠近的东西。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如果让王知知道他死在这种地方,像个被系统回收的垃圾一样消失……那个该死的医生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是冰冷的嘲讽?还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别的什么?这个念头带来的刺痛感,竟比“重置”的分解痛苦更让他难以忍受!

      “源质”…漩涡…重置能量…核心协议…
      无数冰冷的数据流、能量脉络、以及更深层次的、构成这个“节点”乃至整个“系统”底层逻辑的碎片,如同被暴力拆解的机械零件,在他被分解的过程中疯狂涌入他的感知。这是“重置”程序的一部分,是“祂”用来彻底格式化威胁的流程,也是刘沈林等待已久的机会!他不再抗拒那股分解的力量,反而将全部残存的、被压缩到极致的意志,像最精密的探针,狠狠地刺入那汹涌的幽绿能量洪流之中!无视那足以摧毁灵魂的剧痛,疯狂地解析、捕捉、逆向推演!王知那张冷峻而轮廓分明的脸,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成了他意识风暴中一个固执的锚点,支撑着他不被彻底冲垮。

      *找到了!*
      在那片代表“最终抹除”的核心指令流下方,隐藏着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被主程序洪流掩盖的……空间坐标锚点!那是“重置”程序完成物质分解后,将残余“信息”或者说“灵魂残渣”进行最终封存或传输的路径!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突兀、带着强烈“杂质”意味的干扰脉冲,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炸裂在漩涡的边缘!是那个“清洁工”启动的装置!它引发的时空扭曲虽然微弱,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瞬间卡进了“重置”程序那精密运转的齿轮!

      嗡——!

      整个分解漩涡的运行出现了一瞬间的、致命的迟滞!锚点路径剧烈波动、偏移!

      就是现在!

      刘沈林凝聚了所有意志、所有对“源质”的粗浅理解、所有对空间坐标的瞬间解析,如同一道无形的、带着疯狂决绝的指令流,狠狠地撞向那道因为干扰而变得脆弱且偏离了预设轨道的锚点!

      不是顺从,是**劫持**!

      “给我……开——!” 无声的意志怒吼在虚无中震荡,其中仿佛夹杂着对某个宿敌的挑衅:*王知,你看好了!老子没那么容易完蛋!*

      嗤啦!

      仿佛坚韧的布料被强行撕裂!

      包裹着他的、代表“重置”的幽绿光芒猛地一滞,随即被一股狂暴的、来自外界的空间乱流狠狠撕开一道口子!不再是通向“祂”指定的终结之地,而是一个被意外打开的、充满了未知混乱波动的……空间裂隙!

      刘沈林那正在被分解、几乎只剩下纯粹意志核心的“存在”,被这股狂暴的乱流猛地从“重置”漩涡中甩了出去!

      天旋地转!

      比被吞噬时更强烈的剥离感和混乱冲击着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条由破碎光影和尖锐噪音组成的湍急河流,无数扭曲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流星般擦着他的意识飞过:齐三断臂的瞬间、陈上下惊愕的脸、王月撞向“清洁工”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人群中绝望的哭喊……还有那道冰冷的电子警报:“强制转移程序启动!重新分配!”……混乱的光门……以及,在某个极其短暂的碎片闪回中,他似乎瞥见了一张极其熟悉、此刻却写满焦灼与难以置信的脸——王知!那张脸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但刘沈林残存的意识却猛地一抽。*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带来的震动,甚至短暂压过了空间乱流带来的眩晕。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感传来,并非□□撞击,更像是意识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容器。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感知。这不再是虚无中的分解痛,而是真实的、物理的剧痛!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内脏错位,肌肉撕裂,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喉咙里涌上浓重的铁锈味,他下意识地想咳嗽,却只牵动了更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感知……在缓慢地、伴随着剧痛地恢复。

      冰冷。坚硬。光滑。还有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带着微弱弹性和冰凉体温的……皮质感?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散发着均匀却毫无温度的光。他尝试转动剧痛无比的脖颈,目光向下。

      嗡!

      一股混杂着恶心、冰冷杀意和……奇异掌控感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脚下铺着的,是无数张灰败、失去光泽的人皮,被粗劣地缝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而亵渎的地毯!空洞的眼窝,扭曲的嘴巴,萎缩的肢体轮廓……如同地狱的画卷在他身下展开。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皮片下残留的绝望与恐惧,冰冷地渗透上来。

      他的目光扫过惨白、封闭的墙壁——没有门窗,如同一个巨大的、惨白的棺材。最后,定格在正对面墙上那行用暗红粘稠、仿佛尚未干涸的血液涂抹的字迹: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室,小老鼠。”**

      那字迹歪斜扭曲,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和戏谑。

      *收藏室?小老鼠?* 刘沈林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嗤笑。*好大的口气。* 然而这嗤笑立刻引发了胸腔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不得不蜷缩起身体,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剧痛让他更加清醒。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试图更仔细地观察这个鬼地方。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凝固在墙角。

      那里,惨白的墙壁上,一片灰败的、皮状物“长”了出来,或者说,墙壁在那个位置“变成”了它!那东西勾勒出一个扭曲蜷缩的人形轮廓——一个肥硕的、惊恐到极致的侧脸!

      是那个胖子!那个第一个响应他、哭喊着扑向左边空地的胖子!他竟然被“镶嵌”在了这面墙壁里,正在被一点点地“转化”成脚下地毯的一部分!他的身体大部分还隐藏在墙壁内部,只有靠近地面的部分暴露出来,呈现出那种令人作呕的灰败皮状质感。空洞的眼窝对着刘沈林的方向,嘴巴大张着,凝固在无声的终极呐喊中。

      “源质”的冰冷意志……分解与转化……人皮“地毯”……墙上的“藏品”……

      瞬间,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脉冲干扰……空间裂隙……强制转移……这个房间……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收藏室”!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利用空间强制转移机制,将“异常个体”或“失败品”传送过来进行“处理”和“储存”的……**回收站终端**!那个所谓的“收藏家”,很可能就是这个节点空间本身的某种自动化清理程序,或者更糟,是“祂”投射在这里的一个恶趣味化身!这就是一个活体标本加工厂!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刘沈林的意识核心中燃烧,与身体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毁灭性的风暴。他刚刚从“重置”的绞索下挣脱,就掉进了另一个更加肮脏的屠宰场?被当成等待处理的“小老鼠”?而那个该死的王知……他刚才看到的碎片是幻觉吗?如果是真的,他在这里做什么?来看他笑话?还是……另有所图?

      *不!绝不!* 刘沈林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得如此不堪!他必须掌控局面!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联系感悄然建立。或许是因为他强行劫持了空间锚点路径进入这里,或许是因为他自身对“源质”的某种解析在刚才的生死关头被强行加深,又或许是他作为“节点管理者”的身份在这个特殊的“回收终端”里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感觉”到了这个房间。

      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皮肤感受。

      他“感觉”到了脚下每一寸人皮地毯那冰冷绝望的“残留信息”;他“感觉”到了墙壁里那个胖子正在缓慢转化过程中发出的无声哀嚎;他更“感觉”到了构成这个惨白房间本身的、那些光滑墙壁和天花板深处流动的、冰冷粘稠的……“源质”能量!它们如同这个房间的血管和神经,维持着它的封闭,执行着它的“收藏”指令。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刘沈林的意识!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猎物。他刚刚解析了“重置”程序的部分底层逻辑,他接触过狂暴的“源质”,他劫持过空间坐标!而现在,他正处在这个“回收终端”的核心!他尝试着,将残存的、带着强烈掠夺和掌控意志的意念,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精密的病毒,探向脚下人皮地毯深处那微弱流淌的冰冷能量脉络。

      没有排斥!甚至……有一丝微弱的……**连接感**?!

      仿佛这个冰冷的房间,这个“祂”的回收工具,在某种程度上,将他这个刚刚逃脱“重置”的“异常管理者”,误认为了某种……拥有部分权限的“同类”?就像一段被标记为删除的代码,却意外获得了系统临时管理员的访问令牌?

      刘沈林的意志核心中,那冰冷的怒火瞬间转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他强忍着剧痛,集中精神,试图加深这种连接。他要理解它,掌控它!这或许是他绝境中的唯一生机!

      *收藏室?*
      他“注视”着墙上那行刺目的血字,一个冰冷、充满掌控欲的念头缓缓成型。
      *现在,它是我的了。*

      然而,就在他试图将意识更深地融入房间的能量脉络,试图解析其运行规则时——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撕裂声,打破了死寂!

      不是来自墙壁,不是来自人皮地毯。

      声音来自……刘沈林正前方那片光滑的、惨白的墙壁!

      就在那行血字“小老鼠”的下方,距离地面大约一人高的位置,那片原本毫无缝隙、浑然一体的惨白墙壁,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划过,突兀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不是裂缝!

      更像是一块长方形的区域……**被强行移除了**?

      就像一幅画被精准地切掉了一块,露出了后面……深邃无光的黑暗。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异常干净的手,猛地从那片黑暗中伸了出来!那只手稳稳地搭在了“切口”边缘光滑的墙壁断面上。

      刘沈林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手……他认得!无数次在文件上签署过冰冷的命令,无数次握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组织,也曾在某个失控的雨夜,带着消毒水的微凉气息,强横地按在他的伤口上试图止血……

      王知!

      下一秒,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那片被“移除”的墙壁后的黑暗中,利落地跨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剪裁合体的便服,外面却极其违和地套着一件沾了些许灰尘、但依旧雪白的医生长褂。长褂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汗迹,呼吸略显急促,显然穿过那道“墙”也并非易事。但那双眼睛——锐利、冷静、如同最精密的手术灯,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地、满身血污狼狈
      不堪的刘沈林。

      王知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房间:脚下的人皮地毯、墙上扭曲的“藏品”、那行刺目的血字……最后,定格在刘沈林身上。他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是惊愕?是确认?是……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切都被他惯有的冰冷面具迅速覆盖。

      他站在那里,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闯入的审判者,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沈林,薄唇微启,吐出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手术器械碰撞,清晰而冰冷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刘沈林。看来‘收藏家’的待客之道,不怎么符合你的品位。”

      时间回溯到几分钟前,酒馆内时空扭曲、光门乱闪的混乱顶点。

      王知并非凭空出现。他就在酒馆里。

      当“清洁工”启动脉冲装置、引发时空剧烈扭曲的瞬间,王知正身处酒馆一个相对靠后、被巨大酒桶遮挡的阴影角落。他并非酒客,而是追踪着妹妹王月植入某个目标体内的微型生物信号追踪器而来。王月那声“警告”的尖叫,虽然被混乱淹没,却如同尖针般刺入王知的耳膜。他亲眼目睹了刘沈林被绿光吞噬,齐三断臂,王月撞向“清洁工”暴露身份,以及随后那场将所有人抛向未知的强制转移风暴!

      当混乱的空间力量开始拉扯所有人时,王知展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精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地被吸走。他像一块在激流中纹丝不动的礁石,眼神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那个启动装置后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如同信号不良影像般的“清洁工”;另一个,就是被混乱吸力卷向一道边缘闪烁着精密几何光纹的银灰色光门的陈上下和齐三(齐三被陈上下死死拖住)!

      王知的目标极其明确:控制“清洁工”,获取信息;确保陈上下和齐三存活,他们是找到刘沈林的关键线索!

      他动了!动作快如鬼魅,完全不像一个医生。他避开混乱的人流和扭曲的空间波纹,如同精准计算过的子弹,射向那个即将消失的“清洁工”。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夹着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针。

      “留下!”王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奇异力量。

      嗤!嗤!嗤!

      三根幽蓝细针脱手而出,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地钉向“清洁工”身体三个不同相位闪烁的位置!那是他通过瞬间观察判断出的、对方能量核心与空间锚点的关键节点!

      “警告!高能生物力场干扰!空间稳定性受损!” “清洁工”的身体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电子警报。那三根细针仿佛带着某种强力的生物电磁干扰,瞬间扰乱了他周身的能量场,将他那即将完成传送的虚影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变得极其不稳定!
      王知已如影随形般扑到近前!他的左手快如闪电,五指并拢如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切向“清洁工”握着脉冲装置的右手腕!目标是夺下那关键装置!

      “清洁工”的反应也快得惊人!被干扰的身体猛地一拧,避开王知的手刀,同时那只空闲的左手屈指成爪,指尖闪烁着危险的金属寒光,直插王知咽喉!动作狠辣精准,完全是杀人机器的风格!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王知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击路线,右手不知何时已护在咽喉前,小臂精准地格挡住了那致命的一爪!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但他眼神丝毫未变,身体借着这股力量顺势旋转,右脚如同鞭子般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清洁工”的膝弯!

      “目标格斗技巧等级超出预估!执行B方案!” “清洁工”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急促。他放弃了硬拼,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试图拉开距离重新启动传送。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交手瞬间,王知眼角的余光瞥见陈上下和齐三已经被吸入了那道银灰色的光门,消失不见!而王月的身影,则被一股阴冷的吸力拖向另一道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裂隙!

      不能再拖了!

      王知眼中寒光一闪。他放弃了继续追击“清洁工”,身体猛地后仰,险险避开对方回敬的一记能量脉冲(被干扰后威力大减,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将后面的酒桶轰出一个大洞)。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入白大褂内侧,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造型极其复杂的银色仪器。仪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中心是一块不断变换着色彩的水晶。

      他毫不犹豫地将仪器对准了那个还在闪烁、试图稳定下来的“清洁工”虚影,拇指用力按下了仪器顶部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没有声音爆发,但一股无形的、极其高频的共振波瞬间扩散开来!这股波动仿佛专门针对某种特定的能量结构或信息编码!

      “啊——!!!” 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和混乱的电子尖啸从“清洁工”口中爆发出来!他周身的虚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疯狂地扭曲、破碎!他手中的脉冲装置也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

      “核心协议…遭受…未知…污染…逻辑…错误…溢出…” “清洁工”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电子杂音,身体闪烁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灯泡。他最后怨毒地“看”了王知一眼,身体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团扭曲的数据乱流,伴随着几声剧烈的电子爆鸣,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有那个暗红色的脉冲装置核心晶体,“当啷”一声掉落在狼藉的地面上,光芒彻底暗淡。

      王知看都没看那晶体一眼,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扫过整个混乱扭曲的空间。王月消失的暗紫色光门已经闭合。陈上下和齐三的银灰色光门也消失了。但刘沈林……他被那绿色漩涡吞噬后,似乎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被转移到某个光门!那股吞噬他的力量……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源质”核心!

      王知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空间中一个极其微弱、正在迅速消散的异常点。那是绿色漩涡最后消失的地方,空间结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稳定的涟漪。他瞬间做出了决断!他冲到那个异常点前,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充满幽蓝色液体的玻璃管,狠狠扎在自己颈侧的静脉上!

      “呃!” 强烈的冰流瞬间席卷全身,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这是高浓度的神经活化剂和空间感知增强剂的混合体!剧痛和超感同时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再次拿出那个银色仪器,双手飞快地在上面操作着,复杂的纹路亮起,中心的水晶发出刺目的白光。他将仪器对准空间涟漪最剧烈的一点,猛地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嗤——!

      仪器爆发出一道纤细却凝练如实质的白色光束,狠狠刺入那片涟漪之中!光束并非攻击,更像是一把钥匙,一个精准的坐标锚定器!
      王知面前的惨白墙壁(在那个空间坐标对应的位置上),如同被高温激光切割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边缘光滑的长方形缺口,露出了后面深邃的黑暗。他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药剂带来的强烈不适和空间穿越的巨大风险,一步跨了进去!

      于是,便有了回收站终端里,王知如同神兵天降般撕裂墙壁,出现在濒死的刘沈林面前的那一幕。
      王知站在惨白的光线下,雪白的长褂与脚下灰败的人皮地毯、墙上扭曲的“藏品”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刘沈林全身,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评估着他的伤势:多处骨折、内出血、严重挫伤、意识虽在但濒临崩溃……以及,一种更深的、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过的虚弱感。

      “看来‘收藏家’的待客之道,不怎么符合你的品位。” 王知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刘沈林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紧绷?是紧张?还是愤怒?

      刘沈林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剧痛、疯狂和讥讽的笑容,血沫从嘴角溢出:“咳……哈……王……大医生……你的品位……也好不到哪去……专挑……这种地方……出诊?” 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肺部的剧痛。

      王知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迈步向前,脚步踩在人皮上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走到刘沈林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王月呢?” 他问,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

      刘沈林喘息着,努力对抗着眩晕和剧痛,试图维持清醒和那点可笑的掌控感。“……被……吸走了……另一道门……你……来晚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试图从王知冰冷的脸上找出破绽。他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焦灼,但被迅速压下。

      “清洁工呢?” 王知追问,语气更冷。

      “被……你的好妹妹……撞了一下……然后……被空间……乱流……卷走了吧……” 刘沈林喘着粗气,试图集中精神去感知脚下房间的能量脉络,但剧痛和失血严重干扰着他。“怎么……王大医生……是来……抓我……还是……来……给我……收尸?” 他挑衅地看着王知,试图激怒他,也试图掩盖自己此刻的脆弱。王知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刚刚萌生的掌控房间的计划。

      王知沉默了几秒。他缓缓蹲下身,动作带着医生特有的利落。他没有回答刘沈林的问题,而是直接伸出带着消毒水微凉气息的手,按向刘沈林的颈动脉,检查脉搏和出血情况。他的手指很稳,但刘沈林能感觉到那稳定之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闭嘴。省点力气。” 王知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迅速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医疗箱(显然也经过了特殊改装)里拿出止血带、强效凝血喷雾和一支预充了透明液体的注射器。“你的情况很糟,随时可能休克。不想死在这里喂这些‘藏品’,就配合点。” 他一边动作娴熟地处理着刘沈林身上最严重的几处开放性伤口,一边冷声道。

      刘沈林痛得闷哼一声,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着王知近在咫尺的、专注而冰冷的侧脸,那双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锐利的眼睛。宿敌?医生?此刻在这个地狱般的“收藏室”里,身份的界限变得模糊而危险。王知为什么要救他?为了王月?为了情报?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王知准备给刘沈林注射那支强效镇痛和维持生命的药剂时——

      嗡……!

      整个房间,毫无征兆地再次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不同于之前空间转移时的扭曲混乱,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活性**!

      惨白的墙壁上,那些光滑的表面,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石子,开始泛起一圈圈诡异的、粘稠的黑色涟漪!更多的灰败皮状物,如同霉菌般,从墙角的阴影里、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蔓延出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尘埃和金属腥气的腐朽味道。
      墙上那行暗红的血字,“欢迎来到我的收藏室,小老鼠”,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字都在微微蠕动,流淌的血液速度明显加快,散发出更加刺目的红光!

      而更让两人心头一沉的是——

      墙角,那个被“镶嵌”在墙壁里、正在转化的胖子,他那灰败皮状的脸上,那空洞的眼窝深处,猛地亮起了两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幽绿色光芒!如同死灰复燃的鬼火!

      一个非人的、带着无尽贪婪和戏谑的低语,直接在两人的脑海深处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宏大宣告,而是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

      **“新的……藏品……有趣的……组合……”**
      **“转化……开始……”**

      “收藏家”……苏醒了!而且,它显然注意到了新来的“访客”,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它不再满足于缓慢转化那个胖子,它的“加工”程序,似乎因为王知的闯入和刘沈林的“特殊状态”而被加速激活了!

      危机,瞬间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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