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的世界，罢工的系统与煎饼果子 ...
-
粘稠。冰冷。虚无。
楚霖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挣扎着上浮。没有熟悉的硝烟味或血腥气，只有一种…过于洁净的、带着点廉价香精甜腻的空气，强行灌入他的鼻腔。他猛地睁开眼。
米白色。光滑到能清晰映出他模糊倒影的天花板。
【叮！反派任务结算完成。】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神经，一个幽蓝色的半透明光屏强制性地在他视野中央弹出，冷光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如同石膏。
【世界编号：S-278】
【任务目标：挑拨气运之子兄弟关系（完成度：100%）】
【结局达成：被兄长亲手斩于地牢（符合反派惨死标准）】
【积分到账：500】
【累积积分：999,500/1,000,000 】
楚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钩子拖拽，死死钉在最后一行。
【999,500】只差最后500分。
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几乎被遗忘存在的心脏，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撬动，艰涩地、沉重地，“咯噔”跳动了一下。那声音在死寂的降临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快了。就快结束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左眼眼眶。那里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虚幻的酸胀感，像被最细的蛛丝轻轻勒了一下，转瞬即逝。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伴随漫长任务而来的、不痛不痒的“后遗症”。
“结算完了？”他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砂砾感，“下一个。坐标。”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无尽的流放。
系统罕见的沉默了几秒。光屏上的幽蓝色光芒开始不规律地闪烁，发出滋滋的、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一行乱码突兀地覆盖了原本的积分显示：
【警告！滋…最终世界锚定坐标…滋…遭遇未知干扰…】
【核心协议…滋…冲突…错误…错误…】
【强制…滋…重定位…执行中…】
刺目的红光毫无预兆地爆发！疯狂闪烁跳跃，将楚霖的脸切割成忽明忽暗的碎片，如同濒临碎裂的瓷器。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这破系统在最后关头要搞什么？！
就在红光闪烁到极致，几乎要将他视野完全吞噬的瞬间——
“啪！”
光屏，连同那刺耳的警报和闪烁的红光，如同被粗暴剪断的提线木偶，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熄灭了。
降临空间陷入一片绝对死寂的黑暗。
楚霖：“……”
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在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静中站了十秒钟。大脑一片空白。他试探着在意识里呼唤：“系统？”
死寂。
“编号S-278楚霖呼叫系统！下一个世界坐标！” 他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
“操！” 低咒声在黑暗中炸开，带着被戏耍的愤怒和巨大的失落。他猛地抬手砸向虚空——理所当然砸了个空。终点线前的临门一脚…就这么…没了？！绝望的冰冷感开始顺着脊椎蔓延。
就在冰冷的绝望即将把他吞没时，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乳白色光芒，在他面前极其艰难地、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一个比蚊蚋振翅大不了多少、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微弱地响起：
【锚…滋…定…成功…世界类型：滋…校园…青春…日常…】
【任务…滋…资料库…损坏…传输…失败…】
【系统…能量…过低…滋…进入深度…休眠…维护…】
【宿主…滋…请…自行…探索…滋…祝您…滋…任务…愉快…】
最后一个“愉快”的尾音被滋啦的杂音彻底吞没，那点微弱的白光也如同燃尽的烛芯，倏地彻底熄灭。
空间再次陷入黑暗。但这一次，楚霖没有愤怒。
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几秒钟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轻笑，撕裂了这片死寂！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弯下腰，胸腔剧烈地震动，积压了不知多少个世界的疲惫、麻木、绝望，在这一刻被这荒谬绝伦的“假期通知”冲得支离破碎！没有任务！没有系统！没有该死的强制剧情！自由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他妈是草莓奶油夹心的！
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刷着他，以至于当熟悉的失重感和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袭来时，他嘴角还挂着那抹近乎癫狂的笑意。
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
楚霖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遮挡。喧嚣的人声、自行车的铃声、少年少女们充满活力的嬉笑打闹声，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将他从虚无的降临感中狠狠拽回地面。
他站在一处宽敞的校门口。巨大的花岗岩门柱上刻着烫金的校名——“玉蒲市第一高级中学”。身边是川流不息、穿着统一蓝白校服的学生。空气里弥漫着油炸食物的香气、书本的油墨味，还有独属于清晨的、混杂着露水和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也套着同样款式的蓝白校服，有点宽大，袖口洗得微微发白。左手拎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夹着薄脆、刷满酱料的煎饼果子。右手…空空如也。没有武器，没有任务道具，只有阳光在皮肤上留下的、真实的微暖触感。
自由。
这个词如此陌生，又如此滚烫地烙在他心头。他甚至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这“平凡”的空气，然后被路边早餐摊飘来的浓郁油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同学！小心！你鞋带散了！” 一个元气十足、带着点咋咋呼呼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风猛地刮过。
楚霖只觉得一股大力从侧面撞来，他拎着煎饼的手下意识地一紧，身体却如同被触发了某个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开关，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重心下沉，左脚悄无声息地后撤半步，右手闪电般抬起，五指微曲，精准地锁向对方脖颈最脆弱的喉骨位置——这是他在无数生死边缘刻入骨髓的本能！
然而，预想中充满恶意的攻击并未到来。撞他的人像个失控的小炮弹，擦着他肩膀冲了过去，只留下一句响亮又匆忙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早读要迟到啦！回头赔你煎饼！”
楚霖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染着耀眼金发的后脑勺，在清晨的阳光里跳跃着远去，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那背影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傻乎乎的莽撞。“你小子给我站住，谁准你染发的！”身后教导主任喘着粗气追着。
楚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一瞬间凝聚的、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掌纹清晰，骨节分明，没有血迹，没有污垢。只有煎饼袋子勒出的一道浅浅红痕。
一种强烈的、与现实脱节的荒谬感攫住了他。这里…没有需要他扮演的恶毒反派，没有需要他离间算计的气运之子，没有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
只有…一个差点撞翻他早餐的冒失鬼，和一个散开的鞋带。
他沉默地弯下腰，系好鞋带。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差点把自己绊倒——他已经很久很久，不需要做这种“无关生死”的琐事了。
“楚霖？”
一个清冽的、如同山涧冷泉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楚霖耳中。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里，骤然激起了一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猛地直起身，循声回头。
校门旁的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里，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简单的白衬衫，熨帖的深色长裤，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一看就分量不轻的竞赛习题册。晨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瞳是极其纯粹的墨黑色，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向楚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江峤。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指令，毫无阻碍地、清晰地浮现在楚霖的脑海。没有系统提示，没有资料传输，仿佛这个名字本就该属于眼前这个人。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楚霖左眼深处，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悄然弥漫开来。像是视野被蒙上了一层极其稀薄的、带着点暖意的水汽，眼前的景物似乎有那么万分之一秒的、难以言喻的“柔和”？但这感觉太轻微，太短暂，如同幻觉，瞬间就被树梢漏下的、有些刺眼的阳光驱散了。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再看向江峤时，一切如常。只有对方那双过于沉静的墨色眼眸，清晰地印在他视网膜上。
“你的煎饼，” 江峤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个被捏得有点变形的袋子上，语气平淡无波，“快凉了。” 说完，他并未等待楚霖的回应，抱着那摞厚厚的习题册，转身汇入了走向教学楼的人流。白衬衫的背影在晨光和树影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楚霖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手里温热的煎饼，又抬眼望向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一种极其陌生的、混杂着困惑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情绪，悄然滋生。他甩甩头，把那点异样感抛开。管他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假期！
他咬了一大口煎饼，薄脆在齿间发出咔嚓的脆响，酱料的咸香混合着面皮的麦香瞬间充斥口腔。他满足地眯起眼，感受着这久违的、属于“活着”的、最朴实的滋味。
高一（3）班的教室，充满了开学初特有的、混杂着兴奋和茫然的喧嚣。
楚霖被班主任领进教室，简单地介绍为“新转来的楚霖同学”后，就被安排在了教室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同桌暂时空缺。
他刚坐下，就被前座一个聒噪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沈确！沈大才子！给条活路吧！” 一个顶着乱糟糟自然卷、戴着一副厚重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哭丧着脸，双手合十对着他旁边一个坐得笔直的男生作揖，“这道题！就这道！老王昨天讲的例题变种！我琢磨一宿了，头发都薅掉一把！给点思路？就一点点！”
被他称作沈确的男生穿着洗得极其干净的校服，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丝边眼镜。他微微蹙着眉，看着林小宇推过来的习题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基础概念混淆。向量内积的几何意义和应用场景没理清。你试图直接用欧拉公式捷径，但忽略了正交分解的前提条件。”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回去把课本第三章第四节，连带课后习题A组重做一遍。不然下次还是不会。”
“啊——！” 林小宇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抱着脑袋砸在桌面上，“杀了我吧！沈确你不是人！你是莫得感情的刷题机器！” 哀嚎完，他又不死心地抬起头，眼巴巴地问：“那…有没有稍微…人性化一点的解法？就…不那么基础的那种？”
沈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智慧，或者说冷酷的光芒：“有。用拓扑学里同调群的思想，可以建立更一般的模型。不过，这是本科内容，超纲了。对你来说，重做基础题是效率最高的选择。”
林小宇：“……” 他默默地把头埋回了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仿佛在无声啜泣。
“噗…” 楚霖没忍住，低笑出声。这场景…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的笑声引来了林小宇的注意。卷毛脑袋猛地抬起，看到楚霖，眼睛顿时一亮，仿佛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新同学！楚霖是吧？救命！快告诉我你不是沈确这种魔鬼！”
楚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颗金灿灿脑袋就从教室后门探了进来，精准地锁定了楚霖，正是早上撞他的那个金毛——周野。显然是躲过了教导主任的魔爪。
“嘿！煎饼侠！可算找到你了！” 周野像阵风似的刮到楚霖桌旁，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楚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高一（3）班周野！早上太对不住了！放学别走！校门口王记鱿鱼，我请客！管饱！”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边界感的肢体接触，再次精准地踩中了楚霖的警戒线！他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意几乎不受控制地从脊椎窜起！上个世界，那个伪装成热情战友、最后却把匕首捅进他后心的人，也是这样拍他肩膀的！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在课桌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一股拧断对方脖子的冲动在血液里咆哮。
“周野。”
一个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镇定力量，穿透了周野的大嗓门和楚霖体内翻腾的戾气。
周野拍在楚霖肩上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他有些讪讪地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楚霖也循声望去。
是江峤。他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就在楚霖的斜前方，靠窗的位置。他并没有看这边，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在桌上的习题册，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仿佛刚才那一声警告，只是他随手为之。
“呃…嘿嘿，峤哥…” 周野挠了挠他那头耀眼的金毛，对着楚霖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新同学，峤哥发话了，咱放学再聊！鱿鱼！说定了啊！” 说完，他赶紧溜回了自己后排靠门的位置。
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楚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他下意识地看向江峤的方向。
江峤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墨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楚霖，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噪音源是否消失，便又转了回去，重新投入那片由符号和公式构成的海洋。
楚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是因为这该死的“假期”太安逸，让他放松了警惕？他甩甩头，试图驱散心头那点异样。无论如何，得尽快适应这“普通人”的身份。
放学的铃声如同天籁，瞬间点燃了整个校园的活力。
周野果然如约而至，像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热情地一把勾住楚霖的脖子，这次动作轻了不少：“走走走！煎饼侠！王记鱿鱼！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美味！”
林小宇也从游戏机里抬起头，眼睛放光：“鱿鱼？加我一个！我要烤茄子！多蒜多辣！”
沈确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闻言推了推眼镜，严谨地指出：“高温烤制的动物内脏及海鲜类食品，含有大量杂环胺、苯并芘等已知致癌物质，油脂和钠盐摄入严重超标，对心血管系统及…”
“停停停！沈大教授！” 周野夸张地捂住耳朵，“我们这是享受生活！享受青春！懂不懂？偶尔放纵一下，死不了！楚霖，你说对吧？”
楚霖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出座位，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他不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群体活动，更不习惯身边围绕着这么多…鲜活吵闹的“陌生人”。鼻腔里充斥着汗味、书本味、还有周野身上运动后淡淡的阳光气息。这些混杂的味道，毫无预兆地勾起了他脑海深处某个阴暗角落的记忆碎片——逼仄潮湿的地下空间，震耳欲聋的疯狂呐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汗臭，还有对手扑上来时那狰狞扭曲的脸孔和带着腥风的拳头！
周围的喧闹声、推挤着涌向门口的人潮、身体不可避免的触碰…所有的感官刺激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楚霖的呼吸猛地一窒，脸色瞬间褪去血色，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人潮！
然而，就在他身体后倾的刹那，脊背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带着点书卷清香的阻碍。
他猛地回头！
是江峤。不知何时，他已经收拾好了书包，静静地站在楚霖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楚霖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一小片扇形阴影。江峤似乎也没料到楚霖会突然撞过来，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看楚霖，只是抬起一只手臂，看似随意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隔开了从侧面挤撞过来的几个追逐打闹的男生，为楚霖和周野之间撑开了一小片相对宽松的空间。
“跟着我走侧门，人少。” 江峤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清清冷冷的。他说完，便率先迈开步子，朝着与主流人潮稍有不同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安静，像一道无声的分水岭，将周围的喧嚣与混乱隔绝在外。
楚霖怔在原地，看着那个替他隔开人群的背影。方才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窒息感和冰冷记忆，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悄然退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后怕，还在咚咚地、有些急促地跳动着。
周野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嘿！还是峤哥有办法！侧门好！清净！楚霖，跟上跟上！” 他推了推还有些愣神的楚霖。
林小宇和还在念叨着致癌物的沈确也跟了上来。
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把少年们的身影长长地拖曳在地上。楚霖跟在江峤身后，踩着他被拉长的影子，穿过相对安静的教学楼连接走廊，走向侧门。周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拥挤，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周野、林小宇压低声音的拌嘴。
楚霖微微抬起头，橘红色的夕阳光芒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带来暖融融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左眼。那里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酸涩感，像被这过于温暖的阳光刺了一下。
他微微眯起了眼，将这微不足道的感觉归结为光线太强。
走在前面的江峤脚步平稳，墨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被夕阳染红的出口，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在刚才替楚霖隔开人群、两人距离极近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楚霖的脸庞，尤其是那双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略显剔透的棕色？那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快得如同错觉。
夕阳熔金，将少年们的身影温柔包裹。楚霖深吸了一口带着暖意的空气，看着前方江峤清瘦却仿佛能撑开一片安宁的背影，一个念头悄然浮上心间：
这系统罢工的“假期”…或许，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滋…】
【宿主…行为模式…滋…偏移…】
【关键目标…江峤…关联度…滋…提升…】
【警告…未知…干扰源…强烈…滋…】
【建议…滋…保持…距离…】
【重复…滋…保持…距离…】
一行行幽蓝色的、极其不稳定、断断续续的乱码信息，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在楚霖完全无法感知的意识最深处，艰难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再次被无尽的黑暗和沉寂吞没，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后的世界，罢工的系统与煎饼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