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鱿鱼、暴雨与失控的阴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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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霖换上了沈确找出来的干净T恤和运动裤，有点短，但勉强能穿，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残留的一丝惊悸还是无法完全掩饰。
周野和林小宇已经在客厅里，穿着同样不合身的衣服，一边吃着沈确拿出来的饼干，一边兴奋地复盘着刚才的“英雄事迹”。
“楚霖！你洗好啦？快过来吃点！” 周野招呼道。
沈确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楚霖，带着深思。
江峤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换上了一件沈确的灰色连帽衫，显得有些宽松。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部分面容。听到楚霖出来的动静，他抬起了头。墨色的眼眸隔着水汽看向楚霖，眼神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重量，让楚霖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脸色不太好。” 江峤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没事，可能有点着凉。” 楚霖避开他的视线，走到周野他们旁边的沙发坐下，拿起一块饼干，食不知味地啃着。江峤的目光像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刚才系统那冰冷的警告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脱离…江峤…】
他捏紧了手中的饼干。
窗外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窗。客厅里，周野和林小宇的吵闹声，沈确偶尔插入的冷静分析，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楚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罩里，外面的热闹与他无关，只有冰冷和未知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江峤静静地喝着热水，目光偶尔掠过楚霖苍白的侧脸和紧握饼干的手，墨色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沉淀。
雨势稍小一些时，众人告辞离开沈确家。周野和林小宇家住同一个方向，结伴走了。沈确礼貌地将楚霖和江峤送到楼下。
“今天…谢谢。” 楚霖对沈确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沈确推了推眼镜，看着楚霖，意有所指：“不客气。你的‘防身术’很厉害，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报警更稳妥。”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些力量，失控的代价可能很大。” 说完，他转身回了楼道。
楚霖的心猛地一沉。沈确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深的隐忧。
楼道口只剩下楚霖和江峤两人。细雨如丝，在昏黄的路灯下织成一片朦胧的光幕。
“你住哪？” 江峤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面很大，遮住了飘落的雨丝。他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东城那边。” 楚霖随口报了个地名，是系统安排的身份信息里的地址。
“顺路，一起吧。” 江峤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将伞微微倾斜，示意楚霖进来。
楚霖看着那把伞，又看了看江峤平静的侧脸。系统冰冷的警告再次在意识深处嗡鸣：【脱离…江峤…】。他应该拒绝的。离这个人远点。
可是…雨还在下。夜风带着寒意。他看着江峤撑着伞，安静等待的样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个低低的：“…谢谢。”
他走近伞下。伞下的空间不算大，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楚霖甚至能闻到江峤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肥皂和雨水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书卷清冷味道。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身体再次有些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拉开一点距离。
“别动。” 江峤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伞小，会淋到。”
楚霖的身体顿住。他微微偏过头，看着江峤线条利落的下颌线。路灯的光线透过雨伞，在他墨色的眼睫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他走得很稳，雨伞稳稳地罩在两人头顶，隔绝了外面湿冷的世界。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啪嗒声，和鞋底踩在湿漉漉地面上的轻微声响。
“刚才…谢谢你。” 楚霖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低。他指的是江峤在鱿鱼摊前帮他隔开人群，以及在混乱中似乎想冲过来帮他挡刀。
江峤的脚步没有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几秒，他才又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不用谢。你身手很好。”
楚霖的心又是一紧。又是这个话题。他该怎么解释？他只能含糊地说：“以前…学过一点。”
“不是一点。” 江峤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易地剖开了楚霖的掩饰，“你的反应速度、发力技巧、对时机的把握…是经过长期实战训练才能形成的本能。而且…” 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动手的时候，眼神…不一样。”
楚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猛地转头看向江峤。江峤也恰好侧过脸看他。墨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
“怎么…不一样？” 楚霖的声音有些发干。
江峤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仔细辨认着什么。路灯的光线勾勒出楚霖略显苍白的脸，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那双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剔透的棕色眼眸里，清晰地映着不安和一丝…被看穿的惊惶？
江峤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楚霖的左眼上。他的眼神似乎凝滞了一瞬，仿佛捕捉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异样？但他很快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被雨水打湿的路面，语气恢复了平淡：“没什么。只是感觉…不像平时的你。”
不像平时的你。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楚霖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江峤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失控的、不属于“楚霖”的自己！系统的警告是真的！接近江峤会带来危险！会让他暴露！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滋…】
【警告…滋…宿主…精神波动…剧烈…】
【目标…江峤…危险等级…提升…】
【滋…脱离…立即…脱离…】
那冰冷刺耳的电子音和铃声，仿佛又要在脑海中响起！楚霖脸色一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怎么了？” 江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脚步，皱眉看向他。
“没…没什么！” 楚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突然他又想到什么，“我们不是初次见面吗，哪来的平时”
这个人太警觉了，必须离他远点。
他打着哈哈后退一步，拉开了和江峤的距离，半边身体瞬间暴露在飘洒的雨丝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
“我…我家快到了！就在前面路口！我自己走就行！谢谢你送我！” 他语速飞快地说完，不敢再看江峤的眼睛，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雨伞的庇护，头也不回地朝着雨幕中跑去！
“楚霖！” 江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楚霖没有回头，也顾不上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刚换上的干衣服。他只想逃离！逃离江峤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逃离系统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警告！逃离这个越来越失控的“假期”！
他冲进雨幕，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和雨帘中。
江峤撑着伞，独自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下形成一小圈涟漪。他静静地看着楚霖消失的方向，墨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困惑、探究、疑虑，还有一丝被刻意隐藏的…担忧？
他缓缓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刚才楚霖冲出雨伞时，他下意识地想拉住他，指尖似乎擦过了楚霖冰凉的手腕皮肤。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冰冷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
是错觉吗？
江峤的眉头深深蹙起。楚霖…你到底是谁？你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让我有种莫名熟悉的悸动？还有你那双眼睛……
他收回目光，撑着伞，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雨还在下，夜色深沉。路灯将他撑着伞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而楚霖，在冰冷的雨夜中狂奔，直到确认江峤没有追上来，才扶着一棵湿漉漉的行道树，剧烈地喘息着。雨水混合着冷汗，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他抬起头，看着被雨水模糊的、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神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系统的警告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江峤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这个看似平静的校园世界，这个他以为可以喘息的“假期”，从这一刻起，彻底蒙上了一层诡谲而危险的阴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鱿鱼、暴雨与失控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