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卡路里特工与深夜密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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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的深秋寒意渐浓，《S女出没，注意！》片场却像个永不降温的沸水锅。童蔓声裹着件宽大的米白色针织开衫，蜷在休息椅上盯着剧本，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页边缘，留下浅浅的月牙痕。胃里沉甸甸的难受，像塞了团湿冷的棉花。刚结束一场需要她大口吞下整块奶油蛋糕的戏——宋温暖被母亲逼婚，化悲愤为食欲。镜头一过，甜腻的奶油味立刻变成催吐剂般的恶心感，在喉咙里翻涌。她灌了口冰水压下去，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剧本上，晕开了“宋温暖”的名字。
手机在口袋里微弱地震动，像一条努力游向她的小鱼。掏出来，屏幕上是张砚清的消息，严谨得像份工作报告：
【11：07】声声，已落地临湾枕山机场。节目组中巴接人，同车：吴老师（老大哥）、小杰（机灵鬼）、大鹏（体能莽夫）。预计1.5小时抵达桐乡青廊录制点。勿念。PS：青廊桂花糕据说不错，回程若有，捎带。
一丝笑意终于驱散了眉宇间的阴霾。她能想象他打下这行字时一丝不苟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项关乎国家安全的情报传递。她指尖轻点回复：“收到，张特工。蛋糕战役结束，胃部轻微起义。另：桂花糕要双份，增肥燃料不能断。” 末尾加了个 [:P]
刚发送，执行导演的大嗓门就炸开了：“蔓声姐！下场准备，和诗雅姐的对手戏，咖啡店A区！”
“来了！” 她扬声应道，把手机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将那点因他消息而漾开的暖意压回心底。宋温暖需要她满血复活。
深夜十一点半，酒店房间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童蔓声把自己扔进沙发，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重组过。增肥的指令像道紧箍咒——导演要一个珠圆玉润、脸颊能捏出“红苹果”质感的宋温暖。为此，她今天硬塞下去的卡路里足以让营养师咋舌。此刻胃袋沉甸甸地绞痛，嘴里还残留着晚餐那碗额外加量的红烧肉油腻感。她恹恹地划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里，张砚清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小时前一张像素不高但构图温暖的夜景照：青廊的石桥在暖黄灯光下倒映水中，旁边附言：“收工。桥像你上次画的水彩。” 笨拙又真诚的联想。
她正想拨个电话过去，听听他的声音当止疼药，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这个点儿？她皱眉，警惕地走到门后：“谁？”
“客房服务。”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含混不清的男声。
童蔓声心头一跳，瞬间绷紧。手摸向门边报警器的同时，透过猫眼谨慎地望去——走廊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裹在黑色连帽卫衣里，帽子压得很低，脸上还严严实实捂着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那眼神，沉静又熟悉，像秋夜的深潭。
她猛地拉开门，又惊又喜的低呼被卡在喉咙：“你怎么……”
张砚清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风尘仆仆却笑意粲然的脸。他身上还带着深秋夜风的清冽气息，瞬间冲淡了房间里沉闷的油腻感。他自然地将手里一个印着知名西点店Logo的纸袋递过来：“‘燃料’补给，顺丰加急。”
童蔓声接过袋子，沉甸甸的，浓郁的黄油和糖霜甜香飘散出来。她看着他眼下的淡青和眉宇间藏不住的疲惫：“青廊录完了？不是说明天还有？”
“凌晨四点前赶回去就行。” 他轻描淡写，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仔细逡巡，“胃还难受？” 不等她回答，温热的手掌已隔着薄薄的针织衫覆上她不适的胃部，力道适中地缓缓揉按。一股熨帖的暖流随着他的动作渗透进来，奇异地缓解了那沉甸甸的绞痛。他的手法带着点习武之人的利落和恰到好处的温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好多了…” 她靠在他肩头，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像搁浅的船找到了港湾，“就是觉得…为了吃而吃，比当年饿着还痛苦。” 她想起刚出道在重沸拍戏，被导演一句“小胖猪”喊到崩溃；想起拍《出鞘》时，眼睁睁看着导演大快朵颐，自己却要粒米不进整整一个月，老师那句“演员发胖是没职业道德”像鞭子抽在心上。“以前是美食在眼前不能碰，现在是明明饱了、腻了，还得硬塞…感觉脑子都被油糊住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科班演员对形体近乎苛刻的执念。
张砚清安静听着，手下按摩的动作未停，眼神里是感同身受的心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演员的本钱。增要增得科学，别真把底子搞坏了。明天我让助理把上次那个靠谱的营养师联系方式给你经纪人？” 他的提议总是务实又切中要害。他知道她对专业的认真，这种建议比单纯的安慰更有效。
“嗯。” 她懒懒应着，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他，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今天在片场，场务小妹刷到你新录那期《城市穿越者》的路透照了。说你单手扛着两袋五十斤大米，脸不红气不喘穿过整个市场，下面评论都在刷‘男友力MAX’‘想嫁’。” 她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臂，“新晋综艺感实力派男神，感觉如何啊，张老师？”
张砚清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无奈地挑眉：“人设而已。节目组需要个能扛事的‘体力担当’，正好捡柴火、扎筏子、扛大米这些小时候跟老爷子练功都干过。” 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在你这里，我永远就只是张砚清。” 嗓音低沉，带着奔波后的微哑，却字字清晰，砸在她心坎上。这句简单的陈述，比他演绎过的任何深情台词都更笃定。
这朴素的告白比任何情话都动人。童蔓声心里那点因工作压力和身体不适堆积的郁气，被他三言两语揉散了。倦意如潮水般涌上，她眼皮开始打架。
“累了就睡。” 他察觉到她的困顿，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我看着你。” 他在床沿坐下，手指温柔地将她颊边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动作带着习武之人的稳定和呵护瓷器的细致。
“你…不睡会儿？” 她含糊地问，意识已开始飘远。
“等你睡着。” 他声音放得更轻，“四点前得走，时间够眯一觉。”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隔绝了光线，“闭眼。”
童蔓声放任自己沉入他营造的安稳气息中。胃部的隐痛在他的气息包裹中退潮，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世界缩成床边这一小圈暖光和他掌心干燥的温度。她几乎是瞬间就坠入了无梦的深眠。
不知睡了多久，童蔓声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唤醒——不是胃袋被塞满的滞胀，而是精神饱睡后的清明。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张砚清已不见踪影，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味道。
手机屏幕亮着，是他掐着她平时起床的点发来的消息：“已返青廊。早餐在桌上，务必吃完。增肥大业，任重道远。加油，宋温暖主播。” 后面跟着个 [:)]。
她莞尔，起身走到小桌边。上面整齐地摆着几样东西：一碗温热的、熬出米油的白粥，一碟清爽的酱瓜，两颗水煮蛋。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盒，上面贴了张便利贴，是他力透纸背、带着点习武之人笔锋力道的字迹：“胃药，餐后一粒。巧克力在后备箱，走前搬上来。等我回来查收空盒。——张督察” 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戴墨镜的严肃脸。（这画风，和他私下里爱看海绵宝宝动画片的幼稚鬼一面倒是吻合。
这男人！童蔓声心里又暖又好笑，拿起药盒，果然在夹层里找到他细心备好的铝箔药板。她按他说的，就着温水吞下一粒药，才开始慢慢喝粥。温热的米汤滑入食道，安抚了经过一夜休息仍有些敏感的胃。简单清淡的食物，此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她觉得舒服。带着他特有的、将关心落在实处的风格。
刚收拾好碗筷，门铃又响了。这次是酒店服务生，推着辆行李车，上面赫然放着两个硕大的、印着进口超市标志的纸箱。
“童小姐，这是张先生交代送来的，让搬进您房间。”
童蔓声赶紧让开。服务生将两个沉甸甸的箱子搬进客厅角落。等人走了，她好奇地拆开封箱胶带。箱子里面整齐码满了一排排包装精美的进口黑巧克力——高可可含量、坚果夹心、海盐焦糖…全是热量炸弹，却也兼顾了口味和相对“健康”的选择。这审美，果然带着点他钟爱小黄人周边那种“土豪”式的直白和实在。
手机适时地震动，张砚清的消息追了过来：“增肥战略储备已投放。高强度拍摄期可随时补充，比硬塞油腻管用。注意：每日限量，配合正餐。身体第一，角色第二。收到请回复。” 最后一句，又带上了他那标志性的、一丝不苟的报备腔。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后勤保障任务。
童蔓声拿起一盒沉甸甸的黑巧，指尖摩挲着冰凉滑腻的包装纸，心头也像被这醇厚的物质填满了。她剥开锡纸包装，掰下一小块含进嘴里。微苦的浓郁可可香瞬间弥漫开来，随后是坚果的油润甘甜，细腻地在舌尖化开，没有预想中的甜腻，反而带着一种沉稳踏实的满足感。她拿起手机，对准地上两个敞开的巧克力箱和手里缺了一角的巧克力块，按下拍摄键。照片发送出去，配文：
“战略物资已签收，张后勤部长。味道合格，能量满格。宋温暖及扮演者童蔓声，向您致以崇高的…胃部感谢。PS：等你回来查收空盒（但愿不会太快）[:D]。”
发送完毕，她又掰下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慢慢抿着。窗外，横店的天光已大亮，片场的喧嚣隐约传来。新一天的“增肥战役”即将打响，胃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隐痛，但唇齿间弥漫的醇香和心底那份沉甸甸的踏实感，让她有了昂然前行的底气。她走到窗边，对着晨光举起那块巧克力，仿佛举着一枚小小的、甜蜜的勋章。这勋章，是角色赋予的挑战，也是爱人无声的守护。
青廊，《城市穿越者》录制现场。
水乡的清晨薄雾未散，青石板路湿漉漉地反射着天光。张砚清和队友们被节目组“空投”到西栅深处一座石桥下，任务卡要求他们用仅有的二十元启动资金，在中午前凑齐一桌“水乡三白宴”（白水鱼、白米虾、银鱼羹）的食材，并找到愿意免费烹饪的店家。
“二十块？买条鱼尾巴都不够！” 体能担当大鹏哀嚎，夸张地拍着脑门。
“冷静，鹏哥。” 机灵鬼小杰眼珠一转，指着河边停泊的几艘小船，“瞧，捞虾的船！咱们去帮忙打下手，说不定能换点虾？”
老大哥吴老师点头赞许：“小杰思路对。砚清，你主意多，怎么看？”
张砚清的目光扫过河岸、早起忙碌的店铺和提着菜篮走过的居民，沉声道：“光靠体力换虾效率低。分两组：鹏哥、小杰去试试渔船，用劳力换虾。我和吴老师去早市，看能不能用点别的‘资源’换鱼。” 他扬了扬手里节目组发的、印着节目logo的限量版环保布袋，“这个，还有我们的‘签名服务’，或许能当点筹码。” 语气沉稳，带着在片场统筹协调的习惯。
策略清晰，分工明确。录制间隙，张砚清避开镜头，走到僻静的河边回廊，快速拨通了童蔓声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移动的车里。
“收工了？” 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刚下戏，回酒店路上。胃药吃了，白粥也喝光了，张督察请放心。” 童蔓声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精神不错，“你那任务怎么样了？真要去捞虾？”
“虾有鹏哥他们在努力。我和吴老师刚用签名和帮忙吆喝，在一个阿婆的鱼摊换了条最小的白水鱼，还搭了两根葱。” 他低声汇报，带着点小小的成就感，“正要去碰运气找银鱼羹的食材。” 仿佛在向战友汇报前线战况。
电话那头传来她清脆的笑声：“张大侠沦落到菜市场以签名换鱼…这画面太美。录完了发我看看！” 笑声里带着点看他“下凡”的促狭。
“行。增肥战略储备消耗如何？” 他切入正题。
“汇报部长，今日消耗黑巧一格，坚果夹心，效果显著，暂时无油腻反胃症状。” 她配合地一本正经。
“继续保持。晚上收工再……”
“清哥！吴老师谈妥了！前面那家馆子老板愿意做菜，只要我们帮忙招呼三桌客人！” 小杰兴奋的喊声由远及近传来。
张砚清对着电话快速说了句：“先忙，晚上再说。记得按时吃饭。” 得到她肯定的回应后，才挂了电话，转身迎向兴奋的队友们，重新投入那片为了一桌饭而奔忙的烟火人间。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眼底那点未散的柔和暖意，被隐在桥墩后的镜头敏锐地捕捉了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横店下起了冷雨。童蔓声结束大夜戏回到酒店，浑身骨头缝都透着寒意和疲惫。胃里空荡荡，却对食物提不起丝毫兴趣，增肥带来的心理性厌食感再次悄然袭来。她冲了个热水澡，裹着厚厚的睡袍蜷在沙发上，机械地刷着手机。
《城市穿越者》最新一期预告片被顶上了某门户网站娱乐版头条。剪辑突出了张砚清几个高光瞬间：流利的法语帮迷路的欧洲游客指路（这得益于他家庭的熏陶和在海外的经历）；在狭窄的船头稳稳接住差点滑倒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动作演员的敏捷和力量展露无疑）；面对刁钻的食材砍价难题，用一句关于当地水文的冷知识让老板心服口服地给了折扣……视频下方的评论区疯狂刷屏：“智性恋天花板！”“安全感爆棚！”“这男人还有啥不会的吗？”
童蔓声看着屏幕上他沉稳专注的侧脸，唇角不自觉弯起。手指划过那些热烈的赞美，心里涌动的不是骄傲，而是一种更私密的、温暖的踏实感。她知道镜头之外，他会在青廊湿冷的清晨，记得给她发一张热气腾腾的定胜糕照片；会在扛完几十斤重的节目道具后，抽空问她胃还难不难受；会把他那份录节目间隙发的、据说很好吃的桂花糕仔细包好，托助理辗转带回横店给她当“燃料”……这些琐碎，才是他“张砚清式”浪漫的注脚。
她放下手机，走到客厅角落，打开那箱巧克力。指尖在琳琅满目的包装上划过，最后选了一块标注着70%可可含量的黑巧。剥开包装，掰下一角放进嘴里。熟悉的、微苦醇厚的香气弥漫开，带着坚果的碎粒，口感扎实而温暖。这味道像一道无声的桥梁，瞬间连接起分隔两地的空间，将青廊水乡的晨雾与横店片场的灯火，将他沉稳的守护与她独自奋斗的坚持，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也安抚了她此刻空荡又抗拒的胃。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童蔓声又掰下一小块巧克力，就着桌上摊开的《S女出没，注意！》剧本，慢慢咀嚼着。宋温暖关于“婚姻选择题非必答题”的犀利台词旁，她随手用铅笔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增肥也是选择题。选健康，选角色，也选…被妥帖安放的自己。”
巧克力的暖意从舌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雨夜的寒气和身体的疲惫。她拿起手机，对着桌上摊开的剧本、咬了一角的巧克力，还有窗外模糊的雨幕光影，拍下一张照片。没有配任何文字，只是发给了那个此刻或许还在青廊某个角落复盘节目流程、或许已沉入短暂睡眠的人。
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他的回复简单直接，却带着穿透夜雨的暖意：
“收到。晚安，我的宋温暖。”
也晚安，我的童蔓声——这句潜台词，他们都懂。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卡路里特工与深夜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