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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沈栖楼脑中轰然作响,瞬间明白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支不久前才在苏富比拍场以七位数落槌,由他亲自拍下的勃艮第特级园珍酿。

      这支酒在拍卖前已在专业酒窖中沉睡了超过三十年,选用的是该葡萄园历史上状态堪称完美绝伦的传奇年份。他将其带回,郑重其事地陈列在客厅最显眼的恒温酒柜里。原计划待到江宿迟生日那天,邀江宿迟一同品尝。

      未曾想,这瓶承载着心意与期待的美酒,竟以如此荒诞而亵渎的方式,被提前启封,并且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沈少爷,”卓昔然那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他甚至伸出冰凉的手指,暧昧地描摹着沈栖楼因愤怒和屈辱而紧抿的唇线,似乎想诱使他发出更有趣的声音。

      “您的府邸里,随意一件摆件都价值连城,堪比同等重量的黄金,损坏太多,我这辈子恐怕还不清了。这次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那被粗暴使用,歪倒在地的酒瓶,“可是被您自己的身体喝掉的,这账,可赖不到我头上。”

      沈栖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冲破喉咙的怒吼:“放心,我一定会命人在你的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下你欠的每一笔账单。”

      他猛地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地毯绒毛里,仿佛这样就能否认那屈辱的祈求并非出自他口。

      然而,卓昔然岂能听他的话?

      卓昔然俯下身,用指尖轻轻拍了拍沈栖楼刚被他扇过,此刻正火辣辣肿胀着的脸颊,仿佛在测试那掌掴留下的印记有多深。

      沈栖楼感觉到手腕上那勒出道道深痕的束缚物被解开了,尽管被捆绑的部位早已麻木失去知觉。紧接着,卓昔然做出了一个与之前所有暴行都格格不入的,近乎温情的动作。他伸出双臂,极其短暂地,环抱了一下沈栖楼汗湿的身体。

      然后,他毫不留恋地将沈栖楼沉重的身体推到一边,自己则站起身,对着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沈大少爷,无奈地摊开双手。

      “沈少爷,”卓昔然的声音里充满了虚伪的歉意和毫不掩饰的戏谑,“您的分量,实在过于可观了,我可抱不动。喏,手上的束缚已经帮您解开了,您现在可以……”

      他故意在此处停顿,欣赏着沈栖楼眼中瞬间燃起的屈辱火焰,然后在那个字上咬下无比清晰,充满侮辱性的重音,“爬到浴室去。”

      这场混乱纠缠,始于那俯瞰城市璀璨灯火的阳台。在这平层宫殿里,即便最近的浴室,距离这片战场,也足有十数米之遥,中间横亘着光滑如镜的昂贵地板与价值不菲的艺术摆设,构成一道鸿沟。

      卓昔然解开了沈栖楼手腕上深陷皮肉的束缚,然而心高气傲如沈栖楼,怎么会甘心纯吃完亏。

      他双足仍被坚韧织物紧紧捆绑。刚一获得自由的双手,因长时间桎梏而血脉不畅。他全然不顾动作的僵硬麻木,以近乎撕扯的蛮力,一把拽下了蒙蔽他视线的布条,上面还浸染着他的汗水。

      刺目的灯光瞬间刺入他适应黑暗的瞳孔,带来短暂的眩晕,但这眩晕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吞噬。

      凭借着体格与体重的绝对优势,他猛地将那个一直坐在一旁,仿佛置身事外,欣赏他狼狈惨状的卓昔然,狠狠扑倒在地毯上,沉重的身躯将其死死压制。

      刚才还牢牢掌控全局,胜券在握的卓昔然,显然未曾预料到沈栖楼的反扑。沈栖楼能在承受了如此一番堪称酷刑的蹂躏与羞辱之后,依旧爆发出如此顽强凶悍的动作。

      在猝不及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毯上时,卓昔然脸上那抹惯有的从容与戏谑,瞬间被一丝慌乱所取代。

      沈栖楼不顾一切地扬起头颅,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一记头槌砸向卓昔然的额头、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然而,预想中对方失去意识的场景并未出现。卓昔然只是吃痛地闷哼一声,额角迅速红肿起来,那双眼眸却依旧清醒,甚至闪过一丝更为幽暗难辨的光。

      身处下方不利的位置,卓昔然并未选择硬碰硬的挣扎反抗,他仿佛瞬息间便读懂了沈栖楼。那混乱而炽烈的原始渴望,未被满足。

      被压制住的手臂,非但没有推开身上的重量,反而如同柔韧的藤蔓般,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缠绕上沈栖楼的颈项与脊背。

      同时,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沈栖楼后颈处那几道自己先前留下的抓痕印记,无声地提醒着彼此已然发生的,无法抹除的紧密痕迹。

      “还想继续?”卓昔然的声音压得极低。

      沈栖楼那双因血液刚刚恢复流通而微微颤抖的手,不顾仍带着的麻痹刺痛,猛地抬起。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死死捂住了卓昔然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刚才被束缚时,脑海中翻腾的尽是千百种将卓昔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残忍念头。然而,当身体真正重获行动能力的这一刻,占据他脑海的,竟不再是滔天的恨意,而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是如何被一瞬引爆的。

      “……”沈栖楼依旧以死寂般的沉默作为回应,只是捂住卓昔然眼睛的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森白,把卓昔然捂出眼泪来。

      这无声的抗拒,在卓昔然眼中无异于一种默许的邀请。

      他的手换成扼在卓昔然脖颈上,猛然收紧,虎口死死卡住对方脆弱的喉管,指腹深深陷入皮肉,带着一种要将对方彻底毁灭的狠厉。

      “想到被你这种贱人触碰,”沈栖楼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饱含着刻骨的厌恶与自我唾弃,他一时竟找不到足够恶毒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我就……”

      “既然已经恶心了一次……”被扼住命门,卓昔然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未被钳制的手,整个覆上沈栖楼的手背,掌心传递来的体温异常灼热。

      “不如再试着多舒服点,要不然不是白承受恶心了。”这近乎诡辩的歪理,带着一种蛊惑力。

      沈栖楼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以及对方指尖那若有似无的安抚性摩挲,那扼紧的力道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微微退开。

      “我才不要被男人搞!”沈栖楼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

      男人之间的关系是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壁垒,他的欲望在践踏他的尊严。他极度憎恶这种被原始冲动支配的感觉,尤其当施加者是他最鄙夷的卓昔然。

      “看清楚,”卓昔然艰难地扭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正是那支已然倾覆,仅瓶底残存些许暗红液体的酒瓶。

      “侵犯你的,可不是我这个人,是你自己买回家的玩意儿。”

      “想不到沈大少爷的胃口如此惊人,”卓昔然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令人恼火的探究。

      沈栖楼被这持续的撩拨和言语羞辱彻底激怒,对着卓昔然那张因此刻缺氧而泛红的脸,他猛地扬起另一只手,就要狠狠掴下。

      他双脚的束缚仅仅在挣扎中扯松了,却还尚未解除,行动笨拙受限,使不上力气。卓昔然那只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倏然上移,带着温柔的抚摸,稳稳握住了沈栖楼的手腕。

      紧接着,在沈栖楼惊愕的目光中,卓昔然微微侧首,将温软的唇,轻轻印在了沈栖楼那只因愤怒和用力而血管凸显的手背上。那是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

      “你对我口口声声喊着婊子,”卓昔然抬起头,在近距离的逼视下,他的姿态氤氲出一种雌雄莫辨的脆弱感,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的魔力。

      “分明在心底没把我当成男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彻底一点,完全将我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你不是厌恶被男人触碰吗?那么。”
      “只不过换种方式,体验一下女人的滋味,是不是就能坦然接受了?”

      这番惊世骇俗的诡辩,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栖楼混乱不堪的脑海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他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理智的碎片在这荒谬逻辑的交织中错乱。仔细想想,卓昔然的话语似乎,有几分歪理。

      他沈栖楼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从未断绝,江宿迟年少时亦曾与门当户对的淑女短暂交往,彼时他心中波澜不惊,只觉得那是再自然不过的常态。倘若江宿迟最终是与一个符合世俗定义、温婉得体的女人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即便那女人在他看来资质平平,难入他的法眼,他也会以挚友的身份奉上最诚挚的祝福。

      甚至畅想过江宿迟若有了子嗣,他定会视若己出,悉心呵护。

      卓昔然之所以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根结似乎就在于其男性的身份。一个男人,竟敢侵占了本应属于他沈栖楼的,离江宿迟最近的男人位置。

      然而,卓昔然此刻这番混淆性别界限的蛊惑之言,却如同一把扭曲的钥匙,强行撬开了他固守的认知壁垒。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凝神审视身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分明与男人的刚硬线条相去甚远,更贴近少女的形貌。

      江宿迟对卓昔然再如何俯首帖耳,难道就能改变卓昔然在世人眼中,始终处于被选择者的地位吗?在权力与财富的序列里,卓昔然始终只是个玩物。

      沈栖楼醍醐灌顶,没错,卓昔然与他,与江宿迟这类人物,从来就处于截然不同的世界。卓昔然不过是一件依附于强大男性身上的,可供赏玩的附属品。其性格的嚣张放肆,充其量不过是这件玩物独特的风味标签罢了。

      而同一件玩物在不同主人手中流转,彼此之间通过这件玩物产生了何种微妙的间接联系,以何种方式对其进行赏玩亵弄——这重要吗?

      他竟将卓昔然这样一个卑微的玩物,视为与自己平起平坐,争夺江宿迟情感的竞争对手,这简直是天大的谬误,是他自降身份,是给这滩污泥镀上了不该有的金边。

      沈栖楼骤然感到,那日夜啃噬着他的,对卓昔然的仇恨,竟在瞬间消散了大半。一种近乎狂喜的清明席卷而来,原来他的阿迟,从未真正被这低贱之人抢走。

      卓昔然在江宿迟那座辉煌宫殿里所占据的,从来都是笼中鸟雀的位置。为一个玩物付出再多的金钱与精力,其最终归属的主动权,永远牢牢掌握在江宿迟手中。

      而他沈栖楼与江宿迟之间,是两大家族数代累积,盘根错节的共生关系,是外界眼里,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为了一个玩物而大动肝火、自乱阵脚,这无疑是最大的愚蠢,是将自己从云端拉入泥沼的自贬。

      一旦将卓昔然视作一个徒有男性躯壳的,本质上的“女人”。沈栖楼再看向对方时,目光中那凌厉如刀的憎恶,奇迹般地消融了许多,甚至生出一丝顺眼的错觉。

      他眉宇间冻结的寒霜悄然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审视与玩味的复杂情绪。那死死压制住卓昔然的双手,其上传来的力量也随之松懈了数分,不再带着欲将其碾碎的狠绝。

      卓昔然敏锐地捕捉到沈栖楼态度上这关键的微妙软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幽光。

      他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略微起身,摸索到旁边地板上散落的一块锋利的花瓶碎片,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灵巧地翻转几下,便精准地割断了捆绑在沈栖楼脚踝上的衬衫布条。双脚骤然重获自由的感觉让沈栖楼微微一怔,对卓昔然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举动。感到一丝错愕与不解。

      未等他细想,卓昔然已将汗湿的脸颊深深埋入沈栖楼的颈窝。

      卓昔然贴着他的耳廓,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嗓音呢喃低语:“我和阿迟……在那些你无法窥见的暗夜里,曾做过怎样亲密无间的事情,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现在……”
      “……正是让你亲身体验的绝佳机会。”

      这番话语如同魔咒,瞬间击中了沈栖楼内心最隐秘的渴望占有欲。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往圈子里那些声色犬马的荒唐岁月,与狐朋狗友之间交换女伴,共享床笫之欢的游戏,对他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消遣。今日之事,不过是换了一种更为禁忌,更加刺激的玩法罢了。

      通过卓昔然这具曾被江宿迟无数次占有的身体,此刻的亲密接触,岂非一种与江宿迟的间接交融?这个念头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阴暗欲望,将残存的抵触焚烧殆尽。

      他默许了卓昔然那只带着试探意味的手。

      他渴望了解江宿迟所经历的一切,占有江宿迟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在何种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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