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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恶人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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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他像是被谁下了降头似的,看谁都欠了他钱,拽的那是二五八万欠揍得很,他还特别瞧不起顾叶这种假清高的人,那时他心里自卑的很,对于别人的一个眼神都要在心里解读个百八十遍,若不是他家里大都赔钱了事,他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他瞧不起顾叶,却打不过他,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他还记得他搬进宿舍的第二天就和顾叶打起了架,对外虽说是互殴,但实际上却是顾叶单方面对他的殴打,而他只有挨揍的份儿,打到最后虽然顾叶依旧非常生气,但他依然不想和他有什么过多的纠葛,警告了他便松开了手。
可他当时干了什么,他那时敏感懦弱的心里全是对顾叶的恶念,他气得跳脚,为何对方的眼神总是看垃圾一样的看他,仿佛他真是个跳梁小丑,受不得别人的一丁点儿待见。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无视,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再重要,受到了轻视,他竟然被他瞧不起的人轻视,这简直是世界的崩坏,他怎能忍受?
所以那根名为理智的线直接崩弦,他抄起椅子就往对方的后脑勺砸,那是他第一次窥见一个人可以流下那么多血。
这件事闹得很大,几乎要让他退学,不过他的父母财大气粗,也用权势压人,总算给他留了个学籍,只是顾叶那边是个硬茬,根本不接受他家的臭钱,按那个气势就算是把顾家搞破产他们也要把同沉给送进去。
同沉家里也不是那般不讲人情,总归是自己家的儿子理亏,保镖们掐着他的后颈和手臂压着人闯进了顾叶病房,当着顾叶家里人,同沉的爸爸直接上手抄起那凳子也往他的脑袋上砸下了一个坑,登时他就昏迷了过去。
那脑袋上的疤直到末世很久之后还仍旧存在。而后续的发展虽然说不怎么合乎流程,但顾家被同沉父亲的做法吓到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的人,谁知道会不会为了报复他们直接让顾叶死在病床上,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就叫顾笙。
那些钱顾家就算不想收也得收了,高额的医疗费用,磋磨得年迈的父母半个月之间白了不少的头发。
而他们想要坚持的意义,只是为了给孩子遭受的不公争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挣到了,顾叶还能撑到那么久吗?
两个人同时期受伤,休养了差不多一年,也留级了一年。
但那口不服的气一直憋在同沉的心底,不把那口恶气给出了,他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所以他主动申请换宿舍,换到哪一间,当然还是他自己选,就算是用钱砸也能砸出来一个位置。
他想到那天医院里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当时他的头发染成了红毛,脸上也画着黑色烟熏妆,且各处都打上了钉子,只要是能钻洞的地方都让他给打了个遍,所以顾笙根本想不到她喜欢的同沉和打了她哥哥的烂人是同一个人。
毕竟同沉继承了他父母良好的基因,专挑优秀的地方长,就算是亚文化风格也是潮流的一种个性巅峰。
至于同沉是怎么和顾笙搭上的话,用钱就能解决一切不是吗?
前世的他本想弄得顾笙生不如死,不过他还没开始动作,末世就提前来了。
他当时接受了顾笙的表白就和她一直待在一起,却不成想丧尸爆发,而她又分化成能吸引丧尸的Omega,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被同沉当作诱饵吸引了丧尸的火力,他才从一群丧尸潮中逃离出去。
而顾笙作为那个学校的学生本该待在校园里等待军队的救援,却是因为要来见他的原因命丧黄泉,其实就算顾笙不引开那群丧尸他们也能逃出去,只是他就是个人渣,他的本性底色就是个坏的,还有什么比杀了仇人的至亲还要最好的报复呢?
顾叶最终还是通过顾笙的同学之口知道了他妹妹的死因,看到她们展示出的顾笙和他的合照,顾叶一看见他的那张脸就知道,顾笙的死和他就脱不了干系。
正所谓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一世的他被抓了被揍了仍旧不依不挠地向顾叶描述顾笙死前的惨状,他现在还记得那些恶毒又生动的文字是如何在他的口腔中吐露,他又是被打得如何惨痛,可惜他当时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甚至就想被人打死才算好。
只是他小瞧了顾叶的忍耐和恨意,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的憎恨能够浓缩到如此的程度。
那是他不堪启齿的后半生,正是在那毫无尊严的日子里,他才学会什么才算是一个人,什么才算是有人性。
顾叶用行动和压迫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而他从此活得是愈发痛苦,那并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算是精神上的煎熬,他对顾叶了解的每一分,都是对人性和道德何为的最好解读,他越了解顾叶,就越发对他前世所犯下的错产生滔天的羞愧、苦涩、悲伤,甚至到最后那股悲戚已经压迫了他的灵魂,他更是求着顾叶杀了他。
可是顾叶没有。
那是一段无法忽视的过去,在那一晚之后还过了许多年,他们身上还戴着无形的荆棘枷锁,囚着永生永世无法逃离的灵魂,困苦在萧条的人间炼狱,活了十几年。
无法割舍的伤痛生了脓疮,一碰就痛,一挤就出血,掏空了里面是个空心的坑,原来内里早就腐烂,同沉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的道理,其实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随着顾叶最后一位至亲的死去,他的大部分人生里都靠着对他的恨意而存在,只是灵魂早已抽离,和同沉对话的,只是一副千疮百孔的躯壳。
而一副躯壳,连着那恨意都没有了时,他又能够活得多久呢?
回忆模糊了去,同沉的脑子忽然产生了剧烈的锐痛,他的父亲当时是实打实地敲在了他的脑门上,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脑袋上的钝痛还是时不时的燃起。
他抽痛的声音吵醒了床榻上还在睡觉的人,不过那人刚睡醒,人还迷糊的很。
此人名叫飞甲,是除了樊龙之外和顾叶最为交心的兄弟,甚至相较于樊龙的粗枝大叶之外,飞甲在顾叶身边的意义对顾叶来说更为深刻,因为他也有个妹妹,甚至他的妹妹和顾笙同岁。
只是她还活着,而顾笙死了。
飞甲迷迷瞪瞪看向宿舍里唯一的活人,期待同沉能从他的某种疑惑里解答一些问题,而那些问题只可眼神意会,不可言语相传,这种行为一直都令同沉无语。
不是谁都能领会读心术的技巧,这在外人看来像个怪胎。
“……还有半个小时下课,他们都去上课了。”
飞甲恍然大悟般沉思了好几秒,抉择了半天之后还是选择了对现在来说的最优选项。
拉帘、盖被、睡觉。
飞甲是实打实的天才,没人见他去上过课,就算见到他了(平时分占比较重的课),他依旧在补觉,没人见他学习过哪怕一秒,可他就是不复习都能考高分,可能他都在梦里上课吧?
同沉不得不回答飞甲的问题,因为单独和飞甲同处一个空间时,他能盯着你盯到自己超不自在,因为他的眼神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感觉被盯久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就都被无情的解析了。
如果顾叶是正常人会对他露出的厌恶神情,那飞甲就是一台精密的仪器,看人都是无机质的人机感。
真是个瘆人的怪胎。
还没等同沉松一口气,他的抽屉里又响起了一声消息铃音,那是来自被他遗忘的平板传出来的铃声。
他的心中又打起了鼓,可双手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它,无形中仿若是有什么教唆着他,在他的身侧耳语。
屏幕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各种app的垃圾消息,可能其中比较令人值得注意的就是换季流感已经有不少人中招。前世他并不会去注意到这种杂七杂八,可已经经历过末世的他不得不对这些预兆感到麻木。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流感,这是仅存在于人类之间的一种异变。
他竭力忽略掉即将面临的危险,不再深想丧尸爆发的日期,哪怕明天晨起时,丧尸就会贴脸。
终于翻到了他应该注意到的消息,他尽数浏览了一遍,发现那数几十条讯息大部分来自他的狐朋狗友,只有两三条是来自顾笙。
而消息发过来的时间,是刚刚。
他本以为能看见顾笙质问的语气,或者愤怒的状态。
可当他看清了那则消息,一盆兜头凉水浇下来,让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儿。
“覃霄哥,你什么时候来啊?我已经到了约定地点了。”
覃霄是他接近顾笙使用的假名。
可她为什么没收到那则消息!他明明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他的头忽然又开始锐痛,好像有什么阻挡着他去深想。
顾笙还是去了,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改变。
还是说,个人的推力真的不足以改变既成的事实?
同沉抚着面,他的左眼从指缝中泄出屏幕的光芒,右手点击着屏幕上的键盘,尽量组织着措辞让他的讯息易于人接受。
他给顾笙发了一个定位,是他前世躲藏到等待救援的地方,这个地方原先是他家的地产,本应拆除开发新的商业园区,可惜不知为何直接废弃了。
“你现在还能回到宿舍里吗?如果不能,就去我给你发的定位,那里比较安全。”
“……覃霄哥,你现在是出了什么状况吗,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对不起,今天有些不舒服……”
“-担忧表情包-”
“你现在还能回宿舍吗?”
“能是能,不过得翻墙。我还是找个酒店先住一晚,明天周末,我还可以在周围好好逛逛。”
“不!……”
“怎么了?”顾笙在街道上站久了腿有点酸,她看见旁边的便利店还亮着,便进去坐了一会儿。
同沉额头上冒出的汗越来越多,虽然宿舍里开着的空调温度已经达到了16℃,但因头疼冒出的冷汗似乎已经让他的身体负担到了极致。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同沉竭力保持着清醒,但他也不再能看清键盘上的字母位置,他向后瞥了一眼熟睡中的飞甲,也不管他会不会惊醒,直接一个视频通话给打了过去。
顾笙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回应,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漂亮的男人,对方似乎很是虚弱,唇边都泛白了,可是本身的底子太够靓丽,他身上的病气也算是中世纪时上流社会所追求的一种变态美。
顾笙被他的美貌所击中,眼神都痴痴地看呆了。
“覃霄哥,你真的好美啊……”
“顾笙,不管我接下来说的话有多离奇,请一定要相信我。”
“覃霄哥你想说什么呀?”
“顾笙……”刚一瞬间同沉的头像是被人用棍棒击打,耳朵里顾笙的呼喊也逐渐粗重放远,而在顾笙的视线里,对面的同沉只是忽然间没有掌稳他的摄像头,导致视频对准了床板而已。
“覃霄哥,你是不是很难受啊?要不你先休息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聊。”
“顾笙!我不是覃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你……你在说什么呀,覃霄哥。”顾笙的心里有些发慌,她很想挂断这通突袭的电话,可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念头指使着她听下去。
“对不起……你还记得是谁把你哥哥的头打破的吗?”
顾笙的心底有些忐忑,因为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向同沉说过她哥哥受伤的细节……难道覃霄真的是骗她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顾笙揉搓着牛仔裤,手心都汗湿了不舒服。
同沉将屏幕抬起来,对准他自己的脸,顾笙看见他比刚才的脸色更加难看,眼神也更加迷茫,甚至似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同沉的肩膀都开始向内畏缩。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明天都会丧尸爆发,末世来临。”
“人类,还会重新划分三种自然性别。”
“覃霄……你,你喝多了吧……哈……哈哈……”
“顾笙,我不叫覃霄,我叫同……”
我叫同沉,是你的仇人。
屏幕暗了下去,顾笙那边还未等他说完就挂断了,同沉心里有种放下的释然,那块悬而未决的石头终于落入了水塘,顾笙肯定已经猜出他的身份,所以才不想听他言语。
不过,虽然这一桩大事解决,可现在他的身体却开始发烫,全身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液,似乎体内存在着一团明亮的火焰,不断向外冒出热源,蒸发他身上的水分。
这不正常的温度让他恍然记起,似乎前世也是这段时间他突然昏睡,还把身边的顾笙吓了一大跳。
“性别分化……”
他的骨肉烧得阵痛,却迷糊着记得要爬上床去睡一觉,似乎是习惯使然,用被子盖住他自己他才有安全感。
同沉废了好大的力气上了床,被子还没盖上,人一趴着就晕了过去,他的心里想骂人,上辈子自己都没这么虚,至少坚持着给自己开了一个房间睡过去了才算人事不知,至于顾笙,他上辈子可没注意。
等到樊龙和顾叶回到宿舍,就看见宿舍里剩下的两个人已经双双睡去,而樊龙也在此时适时地打了一个哈欠。
“……不行了,今天太tm困了,那老登划的什么重点,把书的目录全划一遍,这算什么?还不如在寝室补个觉呢。”
见顾叶不搭话,樊龙便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老顾?”
顾叶正收拾东西准备洗澡,见樊龙凑上来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笔记在我桌上,拍完了记得放回去。”
“谢谢爹!”
顾叶摇摇头对樊龙的言语颇觉有趣,嘴角刚勾上去眼神却瞥见同沉的睡颜,一下子就冷了脸。
真是晦气。
顾笙那边却因为手机没电还在找充电宝,她仍旧没领会到同沉想和她解释的意思,还以为只是同沉和她开的一个玩笑。
丧尸?末世?
世界哪有那么容易毁灭。
她讶然覃霄哥这么大了还童心未泯,对男性的儿童心理学更加激发了兴趣。
她很快就找了个酒店休息,收拾一下之后困意便很快来袭,睡前她给同沉发去了晚安的表情包,还提醒同沉多加休息。
只是那时同沉的寝室已经熄了灯,就连想要熬夜赶due的顾叶都发昏了一样沉沉睡去,谁能注意到同沉的平板亮了又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