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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忘了这是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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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院长起身和女主人移动到一边交谈时，我按捺不住饥渴的心情，偷吃了辛德妈妈为院长准备的苹果起酥派，它们就放在堆满鲜花的桌面上，娇艳欲滴的花朵看着赏心悦目，还有略带苦涩的红茶。
我品尝着甜丝丝的苹果酱融化在口腔里，遗忘了小偷小摸之后一些好的躲藏时机，所以当女主人走到身边时，我才发现院长一脸愁容地盯着我，而我的女主人怒不可遏，当下便呼喊了瑞贝卡·辛德的大名。
我吓得停止了口中咀嚼的动作，仅咬了一口的起酥派摔在地上，弄脏了女主人新换上的地毯，我希望她没有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但从她们不对劲的眼神里，我相信她们都看见了。
辛德妈妈急匆匆赶过来，一瞧见我惊吓的样子，和女主人下撇的嘴角，她就换上了一副比女主人还要怒气冲冲的表情，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无情地拉走，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我不断地祈求母亲，不要狠心将我锁在地下室里，可是瑞贝卡·辛德毫不留情地警告我，“闭嘴！你这个愚蠢的贪吃虫。”
可怖又充满威胁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被厨房里灼热的蒸汽熏过的皮肤传递出来的温度，那热气令人难堪和燥热，我竟感到一丝难以忍受的耻辱，这一次的耻辱将我钉在受刑的柱子上，我不知道偷吃换来的后果如此恶劣，这让女主人对我的脸色很长一段时间都好不起来。
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感觉，我有预感，它将如影随形般伴随着我那短暂又无聊的一生，成为我最难以忍受的回忆。
“母亲，我错了，对不起，请不要把我锁进地下室，我很害怕，非常害怕。”
“这是一个教训，孩子，你要知道犯了错就必须承担后果，明天早晨我会将你放出来，你好好待在这里反省，女主人不希望看到她最喜欢的厨子的女儿是这副德行。怪我没好好教导你，竟将这样的品性带到拥有如此美德的家中，你需要忏悔！我的女儿。”
“母亲，母亲！不要！”
她狠心将门锁上，我无助地扭着没有钥匙就永远扭不开的门锁，使劲敲着拴上锁的木门，我感受到种种无力侵袭着我的心灵，逐渐滑下门边，两腿瘫坐在阴湿的土地上，和黑暗的角落里可能栖息的各种可怕的生物为伴。
那时的感官突然被惊惧地放大，地窖里原本没有生命力的一切仿佛都带上了一丝邪恶的笑容，它们全都质问着我，嘲笑着我，我忍受着被折磨的不堪的漫长的过程，痛苦的眼泪流尽了，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呆呆坐着，睡着。最终是在窄小的卧铺里苏醒，我浑身冒着汗，大汗淋漓，头发湿透成一绺一绺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房间里没有人，压在我身上的两床厚被子让我动弹不得，喉咙里仿佛红心的炭火滚过一遍，肺部难堪地呼吸着，一举一动都牵引着身上酸软的肌肉，虚弱的身体警告我，我强烈地拒绝了。我想要喝一口水，就放在我墙头的玻璃杯里，有满满一杯正在引诱我呢。
我从未认为撑起自己的身体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但当我掀开被子，想要挪动因血液流动不畅而发麻的双腿，伸手去拿水杯时，命运确实开不起玩笑，将我一下子滚落下柔软的床榻，开在额角的伤疤让我忍痛惊呼，我磕到了床头柜，闹出的动静吸引了瑞贝卡·辛德的警觉。
她很快就丢下手中的活计，往我这边赶来，她一开门我的糟糕境遇着实吓了她一跳。
母亲将我翻过来，轻轻掰开我捂着伤口的双手，鲜血流进了我的眼眶里，我看母亲的眼神有点刺痛，我只能看见母亲模糊的影子，鲜血污染了我的双眼，我的眼睛污秽不堪。
“妈妈？”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没那么深，用不着请医生，我现在就替你上药。可怜你的小脸蛋，希望伤疤不要强留，要不然你就不能在小屋里侍候女主人了。”
那个伤疤没有如我母亲祈愿的那样，得到很好的救助，它是这件龌龊事的最后污点，永远留在我的脸蛋上，提醒着我，警告着我，令我时时刻刻都要忏悔。
女主人好心地没有将我赶出家门，但为了惩罚我，便派我去干洗衣的活。我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我的手洗破了，打上绷带，继续连续不断地洗，冬天的河水针扎一样的疼痛，手上的皮肤青紫着，细小的伤口又痒又疼，我的母亲为了不让我用指甲抠破表皮，每天都会帮我用油按揉疼痛的关节。
有时我从梦中惊醒着哭泣，母亲也会很快地点燃烛光，安慰我，令我惧怕黑暗的心理得到很好的慰藉，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再也不会惧怕黑暗了，因为当夜色黯淡下来，我就会联想到我的母亲温暖的掌心轻抚着我的背脊，耳边也会响起母亲轻柔的话音，是那么温馨，那么温暖，那么柔和，如此感念。
这一天我正准备走去河边浣洗今日堆积的衣服，却见母亲喜气洋洋地跑过来拉住我，她对我说：“今天主人家里要来一个小主人，咱们都要认认人，你先把东西放下，衣服什么时候都能洗。”
我忐忑地跟着母亲再次走进女主人的屋子，却发现那个见证过我错行的院长面容和女主人交谈着，对方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也就移开了，我想对方已经遗忘了我的罪行，而女主人连一副表情都不愿施舍与我。
我感到口干舌燥，一到地儿便躲在人群之后，那天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我不愿回想过去，可过去的记忆总在追赶我，时不时给我当头一棒。
女主人和院长交谈完毕，院长摸了摸那个女孩的头，将她的手递给女主人，便拿上女佣递来的大衣和围巾，径直走出了房门。
我终于看清我即将侍奉的新主人模样，一头金色的头发，一张肤白的脸蛋，她甜甜的微笑和挺翘的睫毛，碧绿色的眼瞳教人不得不欣喜，她拥有教人喜爱的力量，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将奉上最好的一切给予她。
她是个摄人心魄的女妖，你不得不被她迷惑，甚至迷恋上她的一切。
女主人：“除了瑞贝卡·辛德，我们家的厨子，你最好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佣人供你使用，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去吧，看看谁更能入你的眼。”
小主人的年岁尚不及七八，那张稚嫩的脸庞轻轻扫过我们所有人的头顶，我甚至有股异常的错觉，就是她的视线在我身上停滞过，甚至呼吸过，我心鼓动得厉害，不知为何，甚至抵触和小主人相靠的瞬间。
我的紧张体现在额角滚落的豆大的汗珠，双手交握不断渗出汗液，指尖纠缠着夹杂困惑，这种难言的不安为何出现得如此奇怪？
小主人抬起手臂，欣喜道：“我选她。”
我的后方响起一声欢愉的尖叫，那声可怖的尖叫渗得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人群中缓缓让出一条道，那个被选中的女佣喜不自胜地站在女孩旁边，我知道她压抑着愉快的心情，正想迫不及待找个僻静地抒发呢。
我松开一口气，说不出心里那种感觉，正想抬眼时却发现有股视线一直在我的感觉内，于是我把头更低下去，一点都不敢探究这莫名的视线从何而来。
女主人挥了挥手，我像众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散去，乏味的生活扬起风帆，正在缓缓驶进。
可是我的闷头前进没有换来女孩的可怜，倒是这怪模的警惕感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孩挡住我前进的路，不论我向哪个方向走，她都挎着步子拦住我的去路。
她和蔼地问，倒是很令人怜爱：“你在这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还未及回答，茜拉便抢先出口，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卡莉斯塔是浣洗衣服的佣人，今天耽误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莉丽萨，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好吗？”
“卡莉斯塔。”我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在耳边响起，那语气中略微带着嘲讽，我惊愕地抬眼和莉丽萨对视上，翡翠做的眼球里化成一汪温情的水，传递亲切的情谊，我想那声嘲笑只是一个微小的错觉，我被自己的神经兮兮给唬住了。
莉丽萨伸出右手，露着和蔼的笑容向我致意，我在围裙上擦了擦汗水浸透的掌心，我注意到指尖各处的绷带，以及各处皲裂的皮肤，和莉丽萨那双娇嫩的小手相比，心内生出羞愧，想要缩回去。可对方却不给我那个机会，先我一步握住了我的手。握上后我不由得被对方冰冷的体温所感触，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莉丽萨的体温不似她眸中凸显的善意柔情，表现得如同冬日凛冽的风雨，刀割着我。
我不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力气会有这么大，她直接扯下我，不，不是扯下我，而是有无形的控制强迫我低下身躯。莉丽萨的小羊皮靴刚打过蜡，耀眼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她踮起脚尖，凑在我的耳边，耳语的童音本该亲切可爱，可是我听不出那里面有什么俏皮可言。
“卡莉斯塔，莉丽萨盯上你了！”
她的声音混合着古老的嘶鸣，拉长了音节，我说不清对方是何用意，发现那股强硬的力量不再压迫背脊后，我立马从莉丽萨手中抽出来，后退好几步，还差点撞上主人家的花瓶。茜拉的反应却很奇怪，她仿佛被我吓了一大跳，大声叫了我的名字。
“卡莉斯塔！你该下去了。”
我发觉到自己失礼了，连忙站稳了低下头去，极快且不自然地施了一个礼后，匆匆忙逃离出那个令人压抑和惊惧的空间。
莉丽萨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我的直觉没有产生差错，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我的错觉。我跑到后院里，安抚着急遽慌张的心脏，它在体内跳得厉害，还没从震惊之余和缓下来。
我察觉到那股不安依旧没有散去，咽了咽口水，回过头就和那邪恶的眼神对视，莉丽萨正透过楼上的窗户注视我，我发觉那个女孩天真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可是却散不去眼中深埋的阴霾，她死死地盯着我，就像她说的一样，‘卡莉斯塔，莉丽萨已经注意到你了。’
我吓得几乎要摔倒，捂住自己的尖叫，狠狠地咽下去，一边流泪一边向看不见莉丽萨的地方跑去。我慌了神，只有双腿指引我走向正确的地方。奔跑中没人知道在我身后追赶我的是什么洪水猛兽，我被绊倒了。
是今天要洗的衣服，我还得洗这堆沉而又沉的衣服，我用手背擦擦眼泪，坚强地站起来。不管她是何方神圣，今天的衣服都得洗完，要不然女主人是要问责的。
那时我该如何解释，说莉丽萨是个怪物，吓得我魂不守舍，所以洗不了了？可笑的借口，这种事可是会被当作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的，我可不能被抓去搅拌脑子。
卡莉斯塔，你可不能就这样被打败啊！
我深呼几口气，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端起那盆衣物，就朝着河边走。
一路上倒是自在，只是若有若无的视线晃似还跟着我，我的心里疑神疑鬼。
真是被莉丽萨弄怕了，难道她还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吗？真是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