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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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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森已经有7天没看到顾知也了,仿佛故意为之的躲藏。
这种怪异的现象导致陆森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匆匆的,只求赶紧脱身,然后去紧追下一个。
但最紧要的东西仿佛陷在雾里,不清不楚,特别需要一阵强劲的风将其吹散。
晚上,这阵狂风来了。
陆森手里拿着顾知也当年事情的全部经历:顾老师带着青涩学生做课题,交往越来越密切,逐渐升级成情侣,情感的升温随之而来也有危机。
某次意外的撞破,俩人的关系曝光,学生害怕世俗的眼光众人的辱骂,举报老师性骚扰。
顾知也不愿意毁掉他的前程,不选择追究,毅然决然离开。
看完完整故事,陆森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见到顾知也。
他飞速起身,卷起外套,狂风般下楼,然而就在上车的前一秒,陆远明的电话发来了。
他的嗓音变得苍老而疲惫:“陆森,波兰的项目一推再推不是办法,你替我去了。”
人越老就越孤单,尤其像陆远明这种年迈的狮王,陆森拉着他的手替他窝被角总能看见他眼中的落寞,就仿佛无人依靠。
陆森必须挑起自己的责任。
他给顾知也打电话不接,又发消息:我有事和你说,等我回来。
这条消息一直挂在俩人的对话框上,直到陆森下了飞机依旧没有回复。
这里是他曾经最熟悉的地方,灰白的天映着高高的云,陆森不自觉走到了城市赛场。
一个年轻的蓝色赛车服的高大少年冲向胜利,激动地摘下头盔,高声欢呼向远方的朋友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快乐笑容,阳光洒在他短短的额发上,恍若天赐的嘉奖。
他朝陆森的方向走来,那笑容仿佛阳光穿透了大地直直照向陆森来。
有一瞬间,他简直恍惚了。
仿佛自己也还在其中,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臂要队友拥抱分享喜悦,下一秒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他的记忆。
陆远明打来的,嘱咐他项目注意事项,陆森像3年前一样无神地回应他。
当年也是陆远明的一个电话让他从夺冠的云端跌落,隐没在喜悦激动的人群中,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也就是在5天后的比赛。
回忆如水涌现,时过境迁,陆森没回头直接走了。
项目负责人并不像所说的难搞不对付,相反很平易近人,陆森处理得还算得心应手。
会议上谈吐自然,讲台上意气风发,谈判桌上杀伐决绝。
陆森都尚未发觉,他竟在模仿顾知也的手段行为方法解决事情,等到一切结束后发现自己像顾知也一样在笑,顾知也就仿佛一团影子,时刻伴随在他身边。
人员散去,他还坐在原地,抬眸远远望去正在装饰闪光的赛场图标,明明隔了那么远,但那些喜悦、激动、紧张一幕幕竟全部清晰地出现在陆森眼前。
从最初被陆远明薅回国的不甘与气愤,到如今竟生出几分感谢。
突如其来的车祸,声势浩大心惊胆战,陆森第一次从父亲眼中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原来皱纹早就堆在眼角。
同样,他也感受到了肩上重担。
为了父亲创造的容荣耀,他应该舍弃一些东西。
陆森在办公室一坐坐到天黑,手边的咖啡已经冷掉,他将自己的眼、脑、四肢一并沉浸在工作中,不知疲倦。这种情况哪怕是向前3个月,都是绝无可能的。
他是故意的,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其中,无法再容纳任何有关比赛的事情,玻璃窗映着幕布似的天,几颗星子点缀其中,地上车流与鸣笛声。
陆森所在的地方距离城市赛场1小时的车程,10:30开始,现在是9点整,只要再消耗30分钟就可以彻底错过了。
他又拿起笔审查策划案,这次眼睛脑袋却失灵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黑字简直令人头昏脑涨,陆森一连翻了好几页,还是看不进去。
夜晚漆黑茫茫,天是茫的,仅仅是一勾白色,深蓝色的广告牌被撕成一条一条,在灯影下簌簌飘动,风里同时飘着无数剪断了的神经尖端,陆森低下头,像一只被驱逐出部落的少年雄狮。
他漫无目的地在走着,上了桥,没敢开车,怕一开车目的地就不由自主到了赛场,他觉得那样是极对不起父亲的
正在这当口,口袋的手机轰天震地一响,像烧红的铁块振动不停,点开屏幕,三个白色的光迷乱眼睛,只觉得那字一阵阵波动着,陆森按下去,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道白光钻进耳膜,亮得他不可置信。
“抬头!再不去就晚了。”
顾知也亮亮的浅色瞳孔写满了急切与喜悦,有一瞬间仿佛是月光穿透云层直直落在他面前。
陆森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心脏砰砰剧烈跳着,他此刻是傻的、呆的,任由一只很凉的手拉住了胳膊,在反应出情况前,他的身体就先于灵魂迈出去了。
他所在的桥下停泊着许多小船,那一条一条的阴影被他脚步震响,巨大地在船篷船板上波动,那一刻,陆森几乎觉得那是对自己的庆祝。
陆森整个人瞬间明媚,笑容满面,他怎么会不渴望当年赛场的意气风发呢。
他被顾知也塞进了车里,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坐顾知也的车。
驾驶位的顾知也映着绚烂的霓虹灯,长长的睫毛盖在脸颊上有一片小阴影,他的鼻子高而挺,侧脸流畅而鲜明。
他简直好看得在发光!
这是陆森此刻心里最歇斯底里的呼喊,同时也激起了他迫切的心。
深夜、霓虹灯、凉风齐刷刷吹上来,陆森感觉心底无比清晰,他扣上了安全带,都不问顾知也怎么知道的,先冲远方的灰白的河岸钱嚎了一嗓子,然后才回过头来问顾知也,“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陆总忘了?这是员工团建。”
顾知也虽然这么说,陆森心理可真高兴啊。
车窗强风中,顾知也的黑发是乱的,皮肤也是模糊的,只有月光里银色的眼睛是亮的,陆森盯着一动不动,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
这一幕的顾知也几乎成了一幅画,定格在陆森的眼膜中,永不褪色。
车场绚丽的色彩,劲爆音浪,躁动人群,声浪一波接一波,躁动永不停止。
在这样嘈杂的氛围里,陆森眼里清晰的只有一个顾知也。
过去的画面与眼前这个如神般突然降临的顾知也一一重叠。
陆森看着他,恰好顾知也偏头回了一个微笑:“你什么反应?不高兴吗?”因为声音太大,他讲话时只能捂住耳朵,陆森就看见他扬起的眉毛和跳动的眼皮。
陆森忽然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那是几万千米之外另一个躯壳的薛潮澎湃,扑到他身上来,心跳加速。
顾知也的一条手臂随着音乐节奏挥动,时不时擦过陆森的裤子,他真想一把抓住那只手,把人带到一个更寂静的树影里。
嘈杂的人群里,陆森贴近了他的小腹,嘴唇在耳膜呼气,靠近的□□是极具成年男人雄性魅力的,健硕、高大、帅气,无处不引人。
而这样一个放在何处都闪耀的人,此刻眼里只亮晶晶,又温柔又甜蜜地探究你的表情。
灯影下这样一双黑眸、令人痴狂的身体,是最麻痹思考的。
顾知也听见他的声音响了,“我喜欢你。”
这声音是完完全全不同于群魔乱舞的喧闹背景,仿佛一面透过墙壁的镜子,里面的光都是水一样清亮的,透得像白月光。
这光独一无二地、天赐地洒在一张素白秀美的五官上,眼睑的阴影动了,顾知也像回复舞步一样轻飘飘地回应他:“然后呢?”
对面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鼓舞、震烈。
陆森的脚尖对准了他的鞋靠近,心跳砰砰跳响的音乐、暧昧交融的人声都远了,只剩下视觉的世界,这世界里也只有一个人。
“我看见了你抽屉里的胸针、乐高、竹筐。”
对着这双淡淡的眸、浅红的唇,陆森说得并不快。
象征神秘情愫的物件一一剖开,就像站在了最白色最明亮的大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陆森要把一切一切都梳散开。
男人黑色的眼始终凝视前方。
“你为什么都偷偷收起来?”陆森问。
闪烁光影下的侧脸似乎偏了偏,仿佛是躲闪。
他目光下视,纤细的睫毛像白色的蝶翅,栖落在面颊上,在陆森的美妙视角下是一种濛濛的羞怯。
“为什么呢?”
陆森牵起了他的手追问,一下一下。
顾知也却不语,任由他捏住手臂向上攀到肩膀,仿佛只是无关话语。
陆森的声音更震耳了,“应该送出去的礼物为什么好好收在抽屉里呢?丢在沙发缝里的竹筐为什么像宝石一样被陈列在玻璃柜里呢?你口口声声嫌弃的胸针,为什么在黑色丝绒盒里躺着呢?”
你的动作那么珍贵,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恰如此刻,音乐炸裂在最高潮。
顾知也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往外一拽,穿过厚厚人群,一直奔到门口。
夜色晚风倏地扑上来,他们俩都笑了。
陆森望着顾知也,他是静止的,睫毛下斜,但无疑他也是快乐非凡的,他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陆森的心从没有这样的清晰、明确,在这午夜一刻,他确定自己爱上了顾知也,这种爱情找不到终点。
下一刻,顾知也抱住了他。
陆森便吻住了他,手臂搭在腰上,身后是银色的金属门,门内是刺耳音响,门外只有两颗跳动着靠近的心。
一切的一切像一场梦,也可能真的是一场梦,梦里顾知也是主动的,引导的,到最后却是闪避的,或许他只是累了而已,陆森想。
他伸出手摸了摸顾知也的侧脸,月光里睫毛那么细那么强韧,像落在白色面颊上的一只蝴蝶。
陆森又吻了吻那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