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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午后的阳光炽热耀眼,街市人声鼎沸,可这一切喧嚣和光亮他都无法触及。

      陆森像个游魂,穿行在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顾知也,亲口问一句“为什么”。

      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那个会细心收好他笨拙礼物的顾知也,在雨夜毫不犹豫抱起脏污土狗的顾知也,如阳光般明媚的顾知也……怎么可能是父亲口中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陆森动用人脉疯狂调查,却发现顾知也和白尧人间蒸发,断得干干净净。

      就连孙平找上门来时,也是一脸焦灼。两个男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阴影爬上他们难看的脸色。

      “白尧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孙平笃定道,语气却带着慌乱,“但他对顾知也言听计从……如果顾知也存心哄骗……”

      “你放屁!”陆森猛地起身,青筋暴起,“顾知也不是这种人!”

      “那你告诉我白尧在哪?顾知又在哪?”孙平也霍地起身,与他对峙。
      “陆森,你醒醒吧,你真的了解顾知也吗?他那么有心机,足够把我们都耍得团团转!”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不欢而散。

      孙平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窒息的寂静。

      句句恶毒的指控钻进陆森的脑海,啮噬信念。他瘫坐在沙发,双手深深插进发间,痛苦的回忆与甜蜜的过往交织皮肉。

      难道那些心动瞬间,那些温暖守护,全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吗。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

      一个微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行李箱!那条他亲手为顾知也戴上的、象征着“一对”的琥珀手串,还在老宅的行李箱里。

      那是他们感情的物证,顾知也绝不可能轻易舍弃。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虚妄的希望。

      他疯了似的冲出门,一路飙车回到老宅,无视了佣人的问候,直奔房间,颤抖着打开行李箱——手串安然躺在角落,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如获至宝般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琥珀硌得掌心生疼,却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顾知也的温度。他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将手串贴在胸口,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将房间割裂成明暗两半。陆森麻木地站起身,走出房间。

      经过书房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那扇平日紧锁的门,今天竟意外地虚掩着。

      想起父亲那日匆忙挂断的电话,一个危险的念头窜入脑海。他悄声推门而入。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陈旧纸张的味道。目光掠过整齐的书桌,最终定格在墙角——一只银灰色的现代储物柜,与周围古朴的红木家具格格不入,突兀得扎眼。

      他缓缓靠近,柜门上冰冷的密码锁泛着金属光泽。陆森依次输入父母的生日,不对;输入自己的生日,依旧错误。最后,他凭着一种绝望的直觉,输入了顾知也入职那天的日期——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陆森的手指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拉开柜门。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他抽出最上面一份,封面上清晰地写着:“阶段性工作报告 - 负责人:顾知也”。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冰冷的文字却像尖刀刺破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报告以月度为单位,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他的“成长”——从工作能力到性格弱点,甚至细致到情绪变化……顾知也都以一种精准、客观、近乎冷酷的笔触分析记录着。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他的目光猛地顿住——文件旁放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是他曾送给顾知也的所有小礼物:简陋的胸针……甚至,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琥珀手串。

      顾知也什么都没带走。他把他和他的一切,像废料一样,丢弃了。

      原来,从头到尾,他真的只是一项……工作。

      陆森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文件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板上,扬起飞尘。

      手指僵在半空,最终,他还是颤抖着伸向了最后一个文件袋。
      粗暴撕开,里面的东西一一掉落,同时将最后的侥幸碾压干净。

      那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顾知也身处于光怪陆离的赌场。

      炫目的霓虹灯下,他不再是记忆中清冷自持的模样,完全沉浸在赌局的癫狂之中,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疯魔的笑容,眼神里燃烧着被贪婪和快感吞噬的火焰,陌生得可怖。

      接连几张,都是他押注、嘶吼、狂喜的瞬间,每一帧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剜着陆森的心。

      最后一张,是一个他与年轻男人的校园合照——刘明。

      陆森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滞,他简直不敢相信,大学时期的刘明,竟与自己如此相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连眼尾的泪痣都如出一辙。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疯狂窜入脑海,死死扼住了喉咙:顾知也第一天入职时的眼神、复杂的表情……他曾经以为那是愤怒,现在才惊觉那或许是在透过他,凝视着这个叫刘明的影子。

      “呵……呵呵……”
      一阵压抑而苦涩的低笑从喉间溢出,在房间回荡,令人窒息。

      原来,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替身”的审视,他陆森,像个笑话,陷入顾知也的伪装之中,无法逃脱。

      不知僵坐了多久,窗外一片漆黑,浓稠如墨。

      他颓然起身,动作迟缓,如同无魂的躯壳。
      蹲下身,一件一件地拾走散落的、被遗弃的东西——包括手串,紧攥手心,机械地塞进西装内袋,触感冰冷。

      他踉跄着走出老宅,融入夜色。街灯投下昏黄的光晕,风声、远处模糊的树影、偶尔掠过的车灯,一切都扭曲而不真实。

      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疼痛,痛到极致,反而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怎么可以……顾知也,你怎么可以!

      陆森无声嘶吼,血与泪交织真心,他毫无保留地去爱,却在爱一个高明骗子,一个虚伪演员!

      生平第一次品尝甜蜜譬如爱情的果实,果肉里却长满了蛆虫,令人作呕。

      他如同行尸走肉走回公寓,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穿过车流、闯过红灯,在司机的怒骂中捡回一条命。
      回到冰冷的住所,他麻木地洗澡,身体重重倒在床上。

      眼睛干涩灼痛,却毫无睡意,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冰凉的液体滑过鬓角,浸湿枕头,他才察觉到眼泪,没有擦拭。

      窗外墨色渐次转为灰白,他依旧睁着酸涩的双眼,夜漫长如同永无止境的凌迟。

      早晨八点,闹钟准时响起。

      他像设定程序的机器,起床,换上价格不菲的西装,戴上“陆总”的面具。

      他比以往更加沉默、严谨、高效。
      笔挺的西装下,是日渐消瘦的身形;滴水不漏的场面话后,是内心的荒芜。

      上次与孙平大吵后,这位好友便消失了踪迹,再见消息竟是其在国外逍遥。
      陆森看着手机,只能苦笑着摇头,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无尽的事务淹没自己,麻痹大脑。

      密集的工作确实能暂时压榨思考的空间,但同时也飞速消耗着他的心力。短短一周,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原本合身的西装如今显得空荡。

      下属递交文件时,他只是极淡地“嗯”一声,不再有多余的交流。他害怕开口,怕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会。
      顾知也留下的甜蜜回忆纷纷碎裂,唯有从他那里学来的处事能力和工作习惯还在发挥作用。

      稍有闲暇,思念便会疯狂滋生,霸占思绪,恨意与思念交织撕咬——陆森恨他的冷漠虚伪,恨他的无情抛弃,更恨自己的无能,仍无法斩断对他的执念。

      爱有多深,恨有多切。

      陆森甚至不敢深想,若再见到顾知也,会多失控。

      他机械地重复着公司、住所、陆宅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外人眼中,他是日渐成熟、堪当大任的继承人,连陆远明都难得地流露出赞赏。

      然而风光之下,只有陆森自己知道,每个深夜是多么难熬。他以恨意为养料,誓要让自己强大到让顾知也后悔,后悔将他视为工作指标、替身影子、赌局筹码!

      可是,复仇的前提是仇人相见。他们,还有再见之日吗?

      夕阳西沉,天际染上墨绿,一弯灰白的月牙斜挂天际。

      陆森又是加班至深夜才离开。空旷的走廊残留着空调的冷气,拂过面颊,竟感到一阵寒意,分明才十月。

      他快步走着,被高强度工作暂时麻痹的大脑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时,已不受控制地到了熟悉的办公室门前。

      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整洁,毫无生气。他伫立在冰冷的玻璃门外,目光凄楚,月光投下冷光。

      陆森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玻璃,仿佛推开门便能看见那张熟悉脸庞的过去——无论是冷漠的、傲娇的,还是严肃认真的样子。

      每当人静的孤夜,一个极其懦弱又真实的念头就会浮上心头:如果能够一直被欺骗下去,活在虚伪的谎言中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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