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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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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的寒风卷着血腥味和硝烟气息。赵建国带来的黑衣人行动效率极高,现场已被彻底控制,昏迷的追兵被迅速押解上车,如同从未出现过。
陈锋捂着不断渗血的肩膀,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眼神却亮得骇人,紧紧盯着赵建国。陆知远站在他身侧,下意识地搀扶着他,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震惊、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深港?”陈锋的声音因疼痛和情绪而沙哑,“赵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建国脸色凝重,示意一个黑衣人上前给陈锋做更专业的紧急止血处理。他看着眼前这两个狼狈却眼神倔强的年轻人,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
“有些事情,不是不告诉你们,而是知道得太早,对你们没好处,反而更危险。”赵建国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深港’……不是一个地方,也不是一个项目,它是一个……代号。一个存在了很久、扎根极深、盘根错节的利益共同体。能源、航运、金融、甚至……部分权力层面,都有它的触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楼下那些沉默肃立的黑衣人:“他们追求的不是简单的金钱或权力,而是一种……绝对的秩序和控制。‘先知’系统,在他们看来,或许都只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工具。罗成坤?可能连核心外围都算不上,只是一条比较有用的白手套。”
陆知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我父亲的死……和这个‘深港’有关?”
“陆天明是个好警察,太好的警察。”赵建国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敬意,“他查案太执着,太认真,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查周永富的空壳公司,顺藤摸瓜,可能无意间触碰到了‘深港’用来转移资金、洗白利益的某条秘密通道,甚至可能发现了他们某些更深层的秘密。所以,他被‘清理’了。做得像一场意外,天衣无缝。”
“那刘明伟?李健?”陈锋咬牙问道。
“都是链条上的一环。刘明伟负责技术层面造假,李健可能是在现场做了某些手脚,或者只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赵建国语气冰冷,“对于‘深港’来说,任何潜在的威胁和知情者,都是需要被清除的变量。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法则’。”
“那你们……”陆知远看向楼下那些黑衣人,“又是谁?”
“我们?”赵建国苦笑一下,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嘲讽,“我们算是……‘深港’内部的‘免疫系统’?或者说,一群还不甘心完全同流合污、还想试着做点人事的老家伙和愣头青吧。”
他指了指自己:“我当年能坐上这个位置,背后也有某些力量的推动,他们需要一个人在系统内行方便。但我老赵心里,还装着这身警服该有的东西。”他又指了指楼下,“下面这些兄弟,有些是家族世代和‘深港’有牵连,身不由己但良心未泯;有些是看不惯某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做派,自发组织起来的。我们力量有限,能做的很少,很多时候只能自保,或者在关键时刻,尽量让事情不至于滑向最坏的地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比如今天。”
陈锋和陆知远消化着这巨大的、颠覆性的信息。原来在黑暗深处,还存在着这样的挣扎和博弈。
“所以,‘灰鸽’是你们的人?”陆知远想起父亲笔记里的线索。
“不完全是。”赵建国摇头,“‘灰鸽’很神秘,更像一个游走在边缘的独行侠,专门揭露‘深港’内部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他可能向陆队提供过情报,但也可能因此暴露了自己,现在……生死不明。”
他看向陈锋还在流血的肩膀,眉头紧锁:“你们的发现,特别是陆队留下的那张照片,是能直接钉死刘明伟、甚至扯出后面一串人的铁证。这触动了一些人的核心利益,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狗急跳墙,不惜动用潜伏的内鬼和灭口小队,也要把你们和证据一起清除。”
“现在你们已经彻底暴露在‘深港’某些极端派系的视线里了。”赵建国语气沉重,“常规的保护已经没用。想要活命,想要继续查下去,只有一个选择——跟我走,加入我们,利用‘深港’内部另一派的资源和掩护,从内部攻破。”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选择。等于主动跳进龙潭虎穴,与虎谋皮。
陈锋和陆知远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震惊、迟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去的决绝。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父亲的沉冤、李健的死、接连的追杀……这一切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们,只能向前。
“怎么加入?”陈锋率先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
陆知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已经做好了踏入深渊的准备。
赵建国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也有担忧。他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通讯器,递给陈锋。
“戴上它。会有人联系你们,告诉你们该怎么做。记住,从现在起,你们不再属于江城警队。你们是‘失踪’人口,是‘深港’内部某个试图清理门户的派系新吸纳的‘外围人员’。一切行动,听指令行事,绝对服从,不要多问,更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我单线提供的联络人。”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不再是查案,而是战争。地下战争。每一步都可能送命。”
陈锋接过那个冰冷的通讯器,感觉重逾千斤。
陆知远深吸一口气,将那个装有父亲遗证的保险盒,更紧地贴在了胸口。
就在这时,陈锋手中的黑色通讯器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蜂鸣,屏幕亮起一行不断跳动的乱码,几秒后,乱码稳定,变成两个冰冷的字:
【出发】
楼下,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厢式车无声地滑了过来,后车门敞开,里面是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空间。
赵建国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眼神沉重:“保重。活着回来。”
没有再多的话语。
陈锋和陆知远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然后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那辆黑色的车。
车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车厢内部出乎意料的宽敞,但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两排面对面的座椅。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微响。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车辆平稳地启动,驶入夜色。
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陈锋忍着肩痛,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陆知远坐在他对面,脸色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眼神却异常明亮,像两颗寒星。
“怕吗?”陈锋忽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
陆知远抬起头,看向他,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真相更重要。”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是一个人。”
陈锋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一个有些艰难却真实的笑容:“嗯。不是一个人。”
车辆行驶了很久,时而平稳,时而颠簸,似乎驶离了市区,进入了某种偏僻的道路。
终于,车辆缓缓停下。
车厢内壁一块面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外界的情景——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码头仓库内部,昏暗,空旷。
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车厢内响起:
【下车。向前走五十米。左转。第三個集装箱。敲门,三长两短。】
指令简洁而诡异。
陈锋和陆知远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车门。
一股带着咸腥味和铁锈味的冷空气瞬间涌入。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废弃仓库中,周围堆放着如同小山般的集装箱,一眼望不到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几盏孤零零的防爆灯发出惨白的光。
两人按照指令,向前走了五十米,左转,找到了第三个集装箱。
集装箱的门紧闭着。
陈锋抬起手,按照指示,敲响了门。
三长,两短。
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令人不安。
几秒后,集装箱的门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从里面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眼睛出现在缝隙后,冷漠地打量着他们。
然后,门缓缓打开。
集装箱内部,竟然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充斥着各种电子设备的指挥中心!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的人正在操作着仪器。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男人转过身,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眼神锐利如鹰,目光在陈锋受伤的肩膀和陆知远苍白的脸上扫过。
“代号。”伤疤男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陈锋和陆知远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陈锋手中的黑色通讯器再次震动,屏幕亮起两个新的代号:
【锋刃】
【逻辑】
陈锋瞬间明白,沉声道:“锋刃。”
陆知远几乎同时开口:“逻辑。”
伤疤男点了点头,似乎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他指了指旁边两个空着的座位和两套叠放整齐的黑色作战服:“换上。十分钟后简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他们只是两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
陈锋和陆知远默默地拿起作战服。布料冰冷而坚韧,穿上身的感觉,仿佛也穿上了一层无形的、沉重的枷锁。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陈锋和陆知远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有代号“锋刃”和“逻辑”。
而他们的战场,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简报的内容简单而残酷: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潜入港务局调度中心的核心数据库,窃取一份名为“深港-7号”的绝密货物清单。
任务等级:最高风险。
失败代价:死亡。
深渊,已经张开了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