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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番外6 往事(下) ...

  •   那一天,是墨谪掌握自身命运的一天,也是他亲手杀死哥哥的一天。
      传音纸鹤跌跌撞撞地闯进他的洞府,陶泓声音模糊地说:“救我……”
      那九天银河似乎又压了上来,他一路狂奔至他上次来到的地方,陶泓和悟上满身黑气地跌落在地。
      悟上也不曾料到,那份功法并非完善,第三层功法刚修炼就让他和陶泓都走火入魔。
      “小墨……”
      魔火烧身,陶泓怎么压也压不住,不把他烧成灰不罢休。
      悟上的情况好了许多,但却有隐隐入魔之像,如果让悟上入魔,他们必死无疑。
      这也是个好机会不是吗,一个极为大胆且危险的想法出现在墨谪脑中。
      陶泓传给他的功法只有第一层,吸取炉鼎修为为己所用,正适合当下情况。虽然悟上并非炉鼎,修为也远超过他,但此刻他元力紊乱,不搏一把,怎么知道不成呢?
      如果成了,他不仅能摆脱废物之名,更能让他一飞冲天。
      “哥哥,助我一臂之力吧。”先吸取陶泓元力增加修为,哪怕失败也有一逃之力。
      “小墨……”
      为了墨谪这一声哥哥,陶泓哪怕是为他而死也心甘情愿。
      陶泓的元力一点点进入墨谪丹田,飞快增长的修为让墨谪喟叹,这就是实力,太让人沉迷。
      陶泓修为一步步倒退,只剩练气修为时墨谪停了下来。那魔火没了元力支撑,只剩个小火苗,墨谪一挥手便熄灭了。
      “到你了!”
      墨谪脸上逐现癫狂,一步一步走向悟上。
      悟上清醒了些许,明白墨谪想做什么,但控制不了身体,连脸上的讽刺都扭成一团。
      “成败在此一举!”
      墨谪将手印上悟上后背,运转功法,顿时,磅礴的元力疯狂顺着经脉冲击着丹田,撕裂般的痛苦让墨谪全身痉挛,他死死忍住,手臂未挪动一分。
      “啊!”墨谪嘶吼。
      悟上不是炉鼎之体,他的元力没办法被转化成适合墨谪的属性元力。丹田像装水的杯子正在源源不断地装石头。
      墨谪自身意识开始模糊,魔的意识开始入侵道心。
      “想要实力吗?想要天赋吗?比悟上更强大的实力!比陶泓更厉害的天赋!”
      “想!我要超过悟上!我要超过陶泓!”
      “那就放下手,到我这边来,到我这边来……”
      “小墨!小墨!小墨!!!!!”
      谁的声音如此凄厉?墨谪猛地睁开眼,庆幸手臂并未放下,差点就入魔了!刚刚是陶泓叫醒了他吗?他转头,正看见陶泓吐了一大口血,吐完虚弱地冲他笑了笑。
      墨谪的心颤了颤。
      此时不是关心的时候!他转回头不再去看陶泓。
      直到悟上被他吸干元力,彻底毙命,墨谪才停止运功。
      此刻他已经化神巅峰,只要渡完劫,就是渡劫期修士。但他根基不稳,天赋太低,渡劫初期便已是他的修仙路尽头了。
      他并不后悔,按部就班的修炼,他寿元耗尽也达不到如今的高度。渡劫初期也算是修仙界顶尖修士,他的命从此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一地狼藉,修为是有了,让墨谪头疼的是残局如何收拾,如果他还想在天玄宗、在修仙界正道立足,天玄宗宗主绝对不能是他杀的,即便这个宗主是个邪修。
      那么,他需要一个替罪羊。
      不言而喻,在场之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陶泓。
      到了如今地步,他不能功亏一篑!下定决心,就像捏住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是吗?就当陶泓还他一命。
      “哥哥,你还会保护我的是吗?”
      陶泓已然明白墨谪的意思,他顺从地点头:“小墨,来杀了我吧。”
      “不,哥哥,你逃吧。”
      他可以捏死一只蚂蚁,可陶泓终究不是那只蚂蚁。
      墨谪望向问外,宗主命陨,魂牌便会碎裂,宗内长老马上就会赶来。
      “小墨,哥哥走了……你自己保重。”
      纵然身心疼痛刺骨,陶泓还是竭力笑着和墨谪告别。
      他眼中的诀别之意是如此熟悉,墨谪恍惚,爷爷去世前也是如此看他,从此榻上是死,榻下是生。如今也是一样吗?门外是死,门内是生。

      墨谪成了新一任天玄宗宗主,对于悟上的死,太上长老结束闭关,按照墨谪的说辞宣告宗内宗外:
      “悟上被其徒陶泓谋害,走火入魔,身死之际传功弟子墨谪。”
      仙剑宗宗主虚炎听闻悟上的死讯,一猜便知是功法出了问题,那三式功法他就是怕不完善所以才只学了第一式。但是传功他是万分不信的,悟上一个邪修怎么会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呢。真相究竟如何他并不关心,悟上死了更好,殊渊的事便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只要那个新宗主不来招惹他,他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了的“好友”找人麻烦。
      墨谪的解释半真半假。
      陶泓是他哥哥,陶泓接连几月没来看他,他担忧他的安全来找宗主峰找他无可指摘,放走他更有情有可原。而他一个筑基期弟子也决计无法杀死渡劫期宗主。
      悟上尸体尚在,那些长老定能查探得出悟上是修炼邪功而走火入魔的。天玄宗宗主收徒却是为了养炉鼎修炼,为了宗门颜面,他们不会追究太深以免丑闻泄露。
      天玄宗死了一个渡劫期,墨谪这个新突破的渡劫自然就可替上。只要他不背叛天玄宗,宗门内那些老怪物还是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陶泓呢?他的哥哥,没逃多久,便被一名长老击杀,尸体掉入天玄渊——宗主峰下的禁地。
      是他,亲手放走了他的哥哥,也是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哥哥。
      可为什么还有银河悬在他头上?

      修仙界平静了三十年后又起波澜,三大魔宗之一神魔宗宗主被杀。如出一辙的死法,徒弟弑师。但魔宗向来以实力为尊,那徒弟便毫无阻碍地当上了新的宗主。
      墨谪正在看这则消息时,他的宗主殿中来了不速之客。
      那人掀开漆黑如墨的帽兜,露出一张惊艳至极的脸。
      墨谪笑了,这张脸的名字叫陶泓,果然没死。
      “师兄?别来无恙啊。”
      “小墨,怎么不叫我哥哥呢?”
      陶泓扯出僵硬的笑,太久没做过表情了,见到他的小墨也没办法给他一个正常的笑。
      “我的哥哥已经死了不是吗?倒是师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陶泓的笑让他生出一股不详之感,微眯着眼,想查探陶泓的境界,却一无所获。只有一种可能,陶泓的修为远超过了他。
      “没死透,被神魔宗宗主捡回去当徒弟了。但他不顾师徒人伦……”陶泓摸了摸自己脸,漠然道:“所以我杀了他,把他做成了阵道傀儡。”
      “原来你就是神魔宗的新宗主阵魔。”
      墨谪紧绷着身体,陶泓变化太大了,他摸不准他如今只是叙旧还是找他报仇。
      “那师兄你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陶泓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小墨已经把他当做陌生人了。一扭身,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墨谪的身后。
      “小墨,我没想到比起正道功法,魔功更适合我,我已是渡劫后期。”
      他靠在墨谪背上,双手揽住他的腰,像是累极了,声音又轻又慢:
      “小墨,我好想你……”
      墨谪不敢挣脱,却也被他的话激起久违的怒气,从心头直冲到舌尖:
      “你到底来干什么?渡劫后期?来炫耀你的天赋吗?”
      陶泓满足地呼吸着墨谪的气息,欲壑难填:
      “小墨,你的修为很久都没有突破了吧?我可以帮你呀。”
      陶泓知道墨谪是不想再见他的,但他相信,这个理由墨谪无法拒绝。
      墨谪闻言,不可置信地转身。
      陶泓捧住他的脸,墨谪看见他的眼睫,像湿漉漉的林枝。
      “小墨,你总是不信我,我从来都没变过。我爱你。”
      墨谪的心颤了颤,屈从了欲望。
      陶泓的出现,让墨谪的疑虑一天比一天重,知道他杀死悟上的只有陶泓。虽然他一个魔修,就算他说出真相也没人相信。
      三十年过去,这桩旧已无人再提,也无人在意,除了他这个凶手。
      他已经不需要陶泓了。
      所以殊渊来找他谈交易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知道你与阵魔的关系。我们是一类人,我了解你,你一定想除掉他吧。祝我们交易成功。”
      他要陶泓带领魔宗精锐攻打仙剑宗,陶泓便去了。
      祭魂阵覆灭了它吞下的每个人,包括陶泓。
      陶泓从未抵抗,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大地淌血,天空悲鸣,他就那般笑着仰望着他的小墨,用他恢复如初的温柔笑容。
      一如那日,问外门内,只是这次,陶泓真的要死了,他头上的银河终于没有了。
      “师兄,走好。”

      陶泓死后,墨谪一闭眼,就开始做梦,从遇见到死别,一遍一遍。让他修炼时险些走火入魔。
      墨谪明白,他可以永远不闭眼,永远不修炼,但他骗不了自己,陶泓可以消失,但是不可以死。
      那日,他也在场,殊渊可以为了何厌下跪、自废修为。何厌死了,殊渊一瞬白头。
      他的师兄,他的哥哥,不也是这般爱他。
      墨取陶泓身,砚碎墨何存。
      他和“怨”的交易很成功,魂灯之中,是陶泓仅剩的魂灵,微发着光,像一小片银河。
      他每日用魂系灵物蕴养着,终有一日,他的哥哥会醒来。
      “哥哥,我也爱你。”
      墨谪抱着魂灯,入梦见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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