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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5 往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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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禁地入口处,一白衣中年跃出,一脸阴沉。
青光一闪,一青衣老者凭空出现,抚着胡须,一副仙家派头。他看着白衣中年身后无人,揶揄道:
“老鬼,人呢?你不会心软了把你那徒儿放走了吧?”
白衣中年不悦道:“他逃进了无生洞,我难道跟着他进去找死吗?”
“无生洞啊,十死无生,那还真是可惜了。” 青衣老者摇头惋惜,见到白衣中年仍是怒像,连忙撇清干系:
“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守在洞外了啊。你自己没抓到可与我无关!”
“哼!回宗!”
白衣中年冷哼,一甩袖,御剑西去。
青衣老者见状也乘风而去。
下雨天的时候,陶泓便会教墨谪认字。
陶泓用手指沾水,在旧纸片上写下一个仙字,道:“小墨,这个字读仙,长生仙去,从人从山……”
墨谪却没听,看着陶泓已没有多少骨感的脸,忧心忡忡:“哥哥,还是把脸抹脏点,我怕……”
陶泓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安抚地摸摸墨谪的头发:“没事的,哥哥很快就长大了,不会被人欺负的。”
墨谪还想再说,突然屋外风声呼啸,如瀑的雨被破开一个大洞,一个青衣白发老头缓缓现于洞中。
陶泓心一跳,下意识将墨谪揽在身后,恭声道:“小儿携弟见过仙家。”
“有些眼力。”老头并未否认,对于凡人,修仙者也算得上仙人了。
墨谪冒头,童言无忌:“真的是仙人吗?看起来和老爷爷差不多嘛!”
“小墨!”陶泓吓了一跳,急忙赔罪:“仙家……”
老头不在意的摆手打断,直言道:“吾名悟上,算到你与吾有缘,特来此赐你一桩仙缘。”
老头摸了把胡子,淡声道:“你资质尚可,吾欲收你为徒,随吾修行。你,愿不愿?”
这个仙人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和善,每句话的语气都是高高在上,尤其是最后一句,隐隐带着威胁,不容拒绝。
他也不敢拒绝,但是他不能丢下墨谪。
“多谢仙家赐缘,小儿求之不得,自然愿意。仙家仁慈,可否一同收下小儿的弟弟?”
悟上回宗时,偶然一瞥发现了陶泓,他的根骨极适合做炉鼎,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他不会放过,这才现身收徒。他可不会步那个老鬼的后尘,这次他必定能悟上之境。
至于陶泓身后那个小孩,资质实在一般,只能勉强能当他天玄宗的杂役,悟上是不屑捎带的。但是等时机合适时,可以他为质,让陶泓乖乖听话。
“允了!这便走吧。”
三人消失,雨声依旧。窑内,旧纸上“仙”字犹在。
墨谪在天玄宗只是当了一个杂役,而他的哥哥陶泓却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地位天差地别。
不仅如此,墨谪的天赋也远远比不上陶泓,即便陶泓时常给他送资源,但他的修为仍是进展缓慢,十年了还是杂役。
哥哥妖孽,弟弟废材,让墨谪成了宗内弟子的笑柄,虽不至于被欺负,但不免嘲讽:
“哥哥是宗主亲传弟子,弟弟却是一个废物杂役,是我都没脸认这个弟弟了!”
“就是,废物弟弟靠着哥哥进了天玄宗,还靠哥哥接济了十年,还是个废物杂役,要是我是弟弟,都要羞愧的自杀了!哈哈哈哈”
废物!这两个字如跗骨之蛆,一点点地啃食着墨谪的自尊。
陶泓每月来的次数也不知不觉变少了,难道真的像宗内弟子所说的那样,没脸认他这个……弟弟了吗?
墨谪不由得嗤笑,本来也不是亲弟弟,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叫的。十多年的失意岁月,早已让墨谪不再是儿时那个单纯的孩子了。
陶泓来的时候便发现墨谪对他冷淡了许多,宗内的传言他最近也有听到一些,可他有苦难言。
小心翼翼地抱住墨谪,像小时候那样抚摸墨谪的头发。
墨谪没有推开,却也没有回抱。
“小墨,不要不理哥哥,哥哥我……”话到嘴边,又囫囵吞下,舌根哽咽发疼。
“我让你丢脸了不是吗?你不想来就不必来了!”
“外面的弟子说得不是真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陶泓慌张的看着墨谪的眼,墨谪错开眼,不为所动。
“小墨!我从未变心过,不管你信不信。” 陶泓说完留下储物戒指便走了。
陶泓的眼泪无色,落地无声,墨谪看不到,也听不到。
陶泓教训了说闲话的弟子,墨谪便再也听不到闲言碎语。可墨谪自知,他突然改变的态度不单是因为那些弟子的话,而是他嫉妒,因为无论是什么,他都比不过陶泓,从小便是。
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再是好孩子了。
这般的日子又过去了三十年,墨谪终于筑基,当上了正式弟子。
但是陶泓却没有来祝贺他,这些年他们之间虽然生疏了很多,但陶泓还是时不时地来看他,给他修炼资源,也记得他的生辰。
他虽然每次都说着让陶泓不必来,但是他真的不来又心生委屈和不安。
拿着陶泓上次留下的储物戒指,墨谪上了宗主峰。
只是还戒指的,墨谪给自己找理由。
宗主峰上静沉沉的,不见弟子守山。墨谪顺利地来到山顶,无雾无云亦无风,宫殿黑压压地立着,无情地俯视墨谪。
一切都不对劲,墨谪攥紧戒指,忐忑地找寻陶泓的洞府。
寻到某处时,墨谪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呻吟,如雾划过他的耳边,凉透了半颗心,是陶泓的声音!受伤了吗?
墨谪急行至发出声音的房间,可快到时又停下脚步。呻吟伴着喘息,似痛似畅,不像是受伤,倒像是……
戒指陷在手心,痛疼反倒激起他一探究竟的欲望,于是他步伐轻轻地凑近。
门开着一条缝,墨谪屏住呼吸,门内的一切让他眼睛瞪圆。一股他自己也道不明的心情揉捏着他的心脏,连十指都疼痛难忍。
陶泓半披着白裳在床上盘膝坐着,微闭着眼,侧脸泛着魅红,微张的唇像两片厚重的、归暮的云。胸膛全部袒露,如蛇躯起伏着,每块肌肉都含着汗珠,如他的脸一般完美。
他的身后竟是悟上,那老头衣着齐整,闭着眼睛,面皮惬意地松垮着。他双手印在陶泓裸着的背上,光芒从陶泓身上散出,又进入悟上身体。
他们在干什么?
陶泓似乎感受到了墨谪的视线,挣扎着掀起眼皮,见到是墨谪,脸上顿起凄苦,微微的摇头。眼皮又跌了去,眼泪若一只濒死的白鹤坠入深渊。
这一眼唤醒了墨谪的理智,再也不敢看,落荒而逃。
在第二日,墨谪见到了苍白着一张脸的陶泓,他不敢看他的脸,眼神相触时他逃避似地低头。
陶泓脸色更白了,一挥袖,一堆修炼资源出现在桌上。
“小墨,你好好修炼,我下次再来。”
见他什么都不说,墨谪平生一股怒气,一把拽住陶泓的手,大声道:“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他并不想说,可他无法拒绝墨谪。陶泓痛苦的皱起眉头,半响才开口道:
“他……收我为徒,是把我当炉鼎以供他修炼。小墨,他拿你威胁我,我没办法……那天……那天就是在,在……”
“别说了……”墨谪打断陶泓的话,这个真相如银河落九天,又落到他身上,把他砸成了一团肉泥。
“多……多久了?”
“我晋级元婴时就开始了……” 陶泓两只手握住墨谪的手,无法自抑地颤抖:“小墨,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
“他的功法不是单纯的吸取我修为,而是以阴阳之道,在供他修炼的同时,用他高阶元力精纯我的元力。待到我突破到化神,便是我死期。”
他才筑基,陶泓就快到化神了?似乎这件事更加令墨谪吃惊。
“小墨,我该怎么办?”
陶泓将隐瞒之事全说出后,便愈加崩溃,他能依赖的人就只有墨谪了。
“我能怎么办?我才筑基……” 墨谪的将手抽出,无力垂下。
陶泓这么重要的人,悟上是绝对不可能让他逃走的。
“是啊,没办法……”
死何惧,可他舍不得小墨,而他死了,谁来保护小墨呢?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陶泓紧握,要留住墨谪的温度。越握越紧,紧到陶泓下定了决心。
“如果我这份修为注定保不住,那我还不如成全小墨你!”
陶泓拿出一支空白玉简,用魂灵之力在其内刻写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成全?
陶泓将玉简递给墨谪,道:“其实悟上的那份功法已我近摸清一部分,小墨你先练着。要不了多久,我定能掌握剩下的那部分,到时我再传给你。”
什么?陶泓的天赋已经强到如此地步了吗?只是接触就能复刻他人功法?
墨谪脸色变了几变,他承认他渴望这份功法,但是他还做不到心安理得。
“你……当真要这么做?”
“我说过我要护你一世,我不能食言,小墨你听话。”
陶泓走上前,摸着墨谪的头发,一如既往。墨谪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