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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承台湖之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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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秽离开了大堂,前往房间门口。血印已经干了,像块红色烂泥薄薄一层印在门上。
她昨夜没有在屋中下禁制,魔物极大可能破门而入,可结果却是只在门上留下痕迹。
是失败了,还是它做了标记。
温秽右手虚按,显形阵法开启,一双巨大的血印出现在了她前面的位置,周围晕着黑色的魔气。
既然出现了,就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双,温秽向前推开门。
密密麻麻的血印像是张巨网,压抑着,让人莫名有种窒息感。
房间原本的白色已经被红色血迹完全取代,一股股血腥味传来,像是刑场上的风。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角落里,一团黑灰花纹蠕动着,旁边露出些白骨,听到开门声转过头。
是一只剑灵,虎形剑灵。
毛很长,乱乱的,软软的搭在身上。咬的也不是什么人,就是一只几乎臭掉的老母鸡。
看到温秽的时候,它愣了一下,随后嘴里的鸡“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温温”
它说。
温秽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虎形剑灵撒开爪子向她扑来。
“温温!”她听到它说。
巨大的冲击最终被柔软拥抱所代替,剑灵用毛茸茸却脏兮兮的的头蹭了蹭温秽的脸。
温秽没有躲,却也没有动。
“温温,你不喜欢咪咪了吗?”剑灵瞪大双眼,对温秽的无动于衷感到困惑。
“咪咪。”
温秽重复,似乎只是重复着念了一遍。
“算了,能见到温温我就很开心了。我好想温温。”
咪咪抱着温秽,又蹭了蹭,之前温温不会让它一直抱着蹭,说它的毛太长,有点痒,现在温温有点呆呆的。
“我给池池说我在峰祠见到温温了,池池还不信,我怎么会认错温温呢?”
咪咪一直抱着她不撒手。
“池池是池晚春?”温秽并不排斥这个剑灵,甚至还很感兴趣。
咪咪憨憨地张大嘴巴,似乎想到什么,摇摇头:“不是的,没有池池,温温是咪咪的。”
温秽嫌弃地将它拎开,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你是臭的。”
咪咪见温秽翻脸不认人,有些受伤,搓了搓自己的爪子:“那我去洗一洗,之后再来抱温温。”
温秽走近掂起它的爪子 。
“温温——”咪咪以为温秽要回心转意了。
“你为什么没有七个爪尖。”
咪咪一下子更沮丧了,转过胖胖的身体不去看她:“我是老虎,本来就没有七个尖。”
魔物不是这只巨型傻猫,屋中的爪印都是五个爪尖,这才是那个傻猫干的坏事。
温秽仔细瞅了瞅屋中的血印,没了门口血印滤镜,墙上就是一堆叠印在一起的长长梅花印。
而就是这满面的血印,挡住了外面将进的魔物。
这是她的剑灵?
这个呆不拉稀蹲着吃老母鸡的玩意儿是她的剑灵?
温秽感觉自己不像是复活了,倒像是满级大佬看回忆录。
她嫌弃地扯了扯衣服,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再洗个澡,咪咪掉毛还挺严重的。
至于那个魔物,温秽两指夹住一张功德值,放在眉心前,闭上双眼。
“吾名温秽,请神上身。”
功德值的黄色纸张莫名飘动起来,慢慢化光消失在指尖,温秽慢慢睁开双眼,却没有一丝人类温度。
“吾乃吕洞宾,特接此令。”
‘温秽’眼神空洞却深邃,明明没有什么慈悲相,却露出了个笑,指尖又出现张功德值,手放下的瞬间,功德值燃烧变成柄剑。
剑仙吕洞宾,纯阳剑。
之前设的显形阵范围猛地变大,扩展到上百公里,‘温秽’顺着楼梯处那个相似的脚印向外走。
许是沾染了吕洞宾的书生打扮,温秽倒也多了些风度翩翩,君泊淮吃饭时看到她的背影,愣了一下。
“温,师尊?”
池晚春皱了皱眉:“你在这等着,一会儿温秽来了你让她在这等我。”
君泊淮看到池晚春的背影远了,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他嚼的很慢,这家店里的饭菜没有什么味道,甚至有点苦。
对面传来拉凳子的声音,君泊淮不用抬头,就知道“温秽”来了。
“考虑的怎么样?” 她笑着,虚假地笑着。旁边的人物都变得静止。
君泊淮看着魇兽,喝了口茶,杯子带着些力道砸在桌上:“你给我考虑的机会了吗?”
在魇兽的幻境里,他若不能一举将它反杀,那么处处都是必死局。
魇兽笑了笑,明明是用的温秽的脸,和君泊淮七八分相似,却让人感到分外恶心。
“君道友,你可比温秽有天赋多了,只要和我一起杀了温秽,出了幻境,你可就是第一个获得接近天级秘境传承的人。”
旁边的人逐渐变得透明,君泊淮知道它是在警告这是它的地盘。
“你可以自己动手。”君泊淮说,他是想杀温秽,却不想和别人合作。
魇兽猜到几分,倒是笑了:“我在这给你透个底。我还真杀不了。别说我,地府都不敢让她二次死亡,只有你们人类才能杀了她。”
“为什么?”君泊淮问,他对这种跨三界的事了解的并不多。
魇兽捂住了脸,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她身上有法器克我。”
“你之前说池晚春知道你不是温秽了?”君泊淮没心思和它扯法器。
“他知道不是正常的。”魇兽没什么反应:“你不也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来温秽。”
君泊淮却知道这差别大了,这可是幻境,是温秽的回忆,若是池晚春能区分出来,则代表他拥有自我意识,那他的修为要高到什么程度。
“他会影响幻境发展吗?”君泊淮放心不下。
“我们都会按她的记忆走下去的,他的自主权高不到哪去。”魇兽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那我的要求你也必须遵守。”君泊淮没有吃,将筷子搁在碗上。
“当然。”
‘温秽’顺着魔兽爪印来到罕无人迹的山林,看了看周围的破石乱树,将纯阳剑插入地底。
东南方向。
‘她’突然感受到什么,像身后看了一眼,将纯阳剑拔出,向后一斩,之后往东南方向飞去。
池晚春手提金身法器,嘴里咬着加速符,侧身擦过剑刃。
手中的神级金身法器上出现裂纹,池晚春将脸上的血抹掉,又拿出件加速的神级法器,朝东南方向追去。
幽暗的洞口处,一只重瞳蟒色异形巨兽盘在石柱上,嘴里还发出类似闪雷的声音。
‘温秽’提着剑,慢慢靠近,才发现那不是石柱,而是一尊雕像。
‘温秽’眼中的无人感慢慢淡去,又恢复成之前的随性感。
三界规定,若遇他人神邸,外神不得干预。
温秽有些好奇,就这种荒郊野岭,到底是不是正经神,竟然是妖兽来祭拜。
巨兽察觉人来,睁开双眼,竖瞳与她对了个正着。
久梁松开雕像跪在地上:“温尊主。”
随着雕像没了遮挡,一个面露慈悲的女人撑剑单膝跪地出现在温秽面前。
这是
她
果然不是正经神,这压根不是神,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人菌子中毒雕出这种东西。
“温尊主,我愿意用所有的功德值换与父兄见一面。”久梁开口。
温秽感受着它身上的气息,血腥味偏重,隐隐夹杂着腐烂的气味,虽然带着些魔气,却又隐隐消散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你不是魔。”
“我是久梁,世间传说可以回溯时间的神兽。”久梁恭敬地回答。
一阵风吹来,将它身上的毛发吹起,露出久梁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我不能帮你。”温秽开口。
不能改变一个生物必死的结局,这是三界的平等法则,漠视者才是创物者,平等的漠视才是平等地对待所有生物。
每次回溯时光都会遇到损伤,因为时光本就是一去不返,逆天而行就是送命。
“温尊主,我不是来逼您的,是来求您帮我的。”久梁声音很闷。
温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严肃:“你不是第一次来找我。”
“这是第五次。”久梁腹部一直在出血,如果这一次不成,它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次。
它第一次是在温秽刚到集市,便过去抓了君泊淮公然逼迫温秽帮他回溯时光救下父兄。
绑人的过程很顺利,但它在洞穴呆了两天也没见温秽来救人,最后不得已才承认自己高估君泊淮在温秽心中的地位。
谁知那个君泊淮不善剑法是装的,发觉温秽让他自生自灭后自己提剑杀了出去。
它没有办法,时间拖得越长回溯所耗灵力越多,第二次它在夜中借着雨声混入温秽的房间,准备趁温秽睡熟将人带走。
一只虎型剑灵在角落看着它,向它冲来。
第三次,它决定引起温秽的注意力,在夜中杀了几乎整个旅馆中的人,第二天,温秽果然来了,一句话都没有说,献祭阵开启的瞬间,它强行回溯时间。
第四次,它用手印的方法吸引了温秽的注意,但见面时,它希望将父兄救回来,温秽却认为违背天命。
争执下,它向温秽冲了过去,却见一个女人冲过来揽过温秽,手持一柄长剑朝它的腹部冲去,几乎下了死手。
如今它也不对温秽回溯时间报什么希望,只希望能够再见父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