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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承台湖之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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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注意的时候,池晚春的目光暗了一瞬。
温秽和君泊淮换了身衣服,易容跟着两人来到了客栈,一旦离“温秽”过远,幻境就容易出现不稳固的现象。
一路上“温秽”与池晚春说个不停,池晚春的话并不是很多,大多时候是双眸温柔地点点头,偶尔附和两句。
这时候“温秽”笑得更加开心,像是得到了认可的小孩。
温秽几乎没怎么说话,君泊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模仿的十六年,其实他们的交集少的可怜。
自从池晚春出现后,他就有一种温秽离他越来越远的错觉,宛如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却不可及。
他们听不到前面的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偶尔周围的环境突然安静,真挚的笑传入耳中,胜过世间所有假意的承诺。
温秽的手虚握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她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起来。
池晚春到底是谁?
她是谁?
这一瞬间,她想把自己的脑子生生剥开,瞧瞧里面是否有池晚春的身影。
可她连回忆的疼痛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之前兔子在孟婆汤大卖时眼红,吐槽她瞎猫撞上死耗子,因为喜欢喝孟婆汤开了家汤铺,还真让她赚到了功德值。
但她当时还是懵的,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开汤铺,只记得有一天醒来,仿佛本能般走到忘川河畔,一个可能认识她的老鬼开口。
“温秽,别再天天打宣传了,我买一碗高级孟婆汤行了吧。”
然后她很平静地舀了一碗汤,加了一点糖,递给那个鬼。
“我是卖孟婆汤的?”她说。
老鬼震惊外更多是无奈:“嗯,你卖一年了。少喝点吧,知道你的汤是正品了,我马上就要投胎了,你之后问谁?”
“哦。好。”她答应道。
那一天她没有喝孟婆汤,第二天,她又来了忘川河畔,老鬼果然投胎了。
就这样一天天,她慢慢戒掉这个习惯,孟婆汤却是一卖卖了十六年。
“掌柜,两间上房。”
池晚春走到一间客栈,掏出十块二品灵石。
疲惫感慢慢爬满全身,温秽后知后觉才发已经很晚了。
等到池晚春和“温秽”上了楼,君泊淮走到柜台前,掏出十块二品灵石。
“两间上房。”
温秽感觉他是故意的,却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其实感情这种事就很难说,君泊淮本能想掩盖池晚春的痕迹,这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甚至比取代温秽更为强烈。
池晚春让他产生了生存危机。
温秽没有说什么,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突然又不怎么困了。
承台湖相传是无情道的证道之地,她一个献祭流剑修,池晚春一个器修,去那里干什么?
总不能闲着无事去承台湖看景。
魇兽到底在哪里?它到底想干什么?
温秽抬起手,摇曳的烛火将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在地府的这几年她每天就吃一顿饭,还是蹭兔子的,手上没有多少肉,筋骨格外明显。
白日捅人的记忆莫名出现在眼前,那种恶心的手感让人犯困。温秽熄灭灯睡了过去。
窗外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外面似乎下了一场雨,土地独有的翻新后的湿气飘进屋子,门轻轻地开了。
“温尊主,我等您很久了。”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温秽皱了皱眉头,将被子提高蒙住耳朵,翻了个身。
咚咚咚。
敲门人颇有些锲而不舍的意思。
温秽黑着脸易容,随便套件衣服打开门。
看到来人后,她呆了一下,魇兽还真是会来事,竟敢拿美色来考验她。
池晚春可能发觉自己有些冒犯,解释道:“姑娘,你门上有血,我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
温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门框上印着一个血掌印,刺鼻的气味从其中传来,像是在高温天气下捂得发臭的生肉。
血掌印而已,温秽收回视线,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视线猛得对准。
七个手指瘦削如骨,显然不是人的手印。
“这是魔物留下的痕迹,它盯上你了。”池晚春继续说道。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得上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仿佛只是作为一个好心的修仙者提醒路人。
“无事,我盯回去就行。”温秽回道。
池晚春愣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唇:“那它很倒霉,惹到一个很厉害的人。”
君泊淮下楼的时候,转角处,见温秽在大堂和池晚春一起用餐。
她说着,她笑着。
池晚春似乎发现了他,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无力感突然像潮水像他袭来,避无可避。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定在楼梯转角处。
在温秽面前,他是一个有钱长得像却没什么能力的后辈;在修仙界的长辈们的面前,他是温秽的接班人。
而在池晚春面前,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集市上博人一笑的乞儿,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空壳,一个废弃品,隐隐带着不满。
“外来者,商量件事。”
上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君泊淮抬起头,见“温秽”趴在栏杆上对他摆了摆手,似乎观察了有一段时间。
他有些犹豫,却听到“温秽”轻飘飘开口,恍若巨石砸入水中,激起无数浪花。
“池晚春男扮女装与温秽交好,你就不担心吗?”
君泊淮恍然记起昨夜“温秽”站在池晚春旁边,温秽本身就不矮,池晚春还要高出近十五厘米的样子,估计一米九了。
当时离得远,他只觉得池晚春高,现在一想才发觉身形实在优越。
君泊淮向“温秽”看去,“温秽”回了个笑:“聊聊吗?”
大堂中温秽吃着早餐,口齿不清:“承台湖那都是修无情道的人,有什么好去的?”
池晚春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那里的景不错,总归要去一趟的。”
“我倒不这么觉得,无情道那群人审美就是素上加素。”温秽自然地拿起杯喝了口茶。
“总有例外,毕竟是圣地,风水什么都是测过的,若是对外开放,甚至可以成为修仙界六大名景之一。”池晚春笑笑。
温秽感到有些玄幻:“还请人看过风水?”
据她所知,除了君泊淮,修剑的基本都没什么钱,而修剑法的属无情道最穷。
有时候她都怀疑他们衣服这么素是没钱买新的。
就这样的一群人还能出一个爆款?有钱在风水好的地方买块地?
“听说是几千年与魔族大战的遗址,无情道的人收拾战场后,见没人在此处建宗开城,便建成了圣地。”池晚春回答。
温秽听懂了,大致就是无情道趁人家没反应过来时捡漏,在承台湖建了圣地。
不过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在战场上建圣地?”
她之前只知道无情道胆子大,不信鬼邪,但没想到竟然敢在与魔族大战的战场上建圣地。
在这种地方要是能证道成功,那才是真见鬼了。
“大部分人都是反对的,但据说多次测试得出都是承台湖风水颇佳,无情道的那群人又是什么都不忌讳的,也就没理由阻止了。”
“承台湖没出事?”温秽不太相信。
池晚春顿了一下:“我不知道。”
直觉告诉她“温秽”一定知道些什么,池晚春极大可能是她为了达成某件事不可或缺的人,所以她最后选择将池晚春带上。
可她当年二十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能让她非走这一趟,让师尊都阻止不了,并且很有可能活不下去呢?
这段记忆缺失严重,她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值得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你要一起去吗?”池晚春问。
温秽愣了一下,魇兽虽然没有现身,却一直在引导她前往承台湖,此行看来是避免不了。
但让她惊讶地是池晚春会邀请她前往,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的人。
“我要是推辞是不是不识抬举?”温秽开玩笑。
“那倒是没有,就是伤了我的心。”
温秽撑着桌子弯下身,与她四目相对,一片清明。
拿着筷子的手顿住,池晚春微微仰着头,弯了弯眉眼:“好看吗?”
“好看。”
温秽真心实意,和她一样好看。
一把天蓝色的剑柄挡住温秽的视线,“吃完了?”君泊淮的声音传来。
温秽直起身:“嗯。你吃了吗?”
“刚醒。”君泊淮说。
池晚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是池掌门,池晚春,之后我们跟着她一起去承台湖。”温秽简单说了下。
“好。”君泊淮似乎很好说话,又似乎是一直就这样好说话。
“那我去转转,有事传音给我。”温秽递给他枚玉佩。
池晚春挑挑眉,君泊淮没有接,给她递了张符。
“还是拿传音符吧,我怕再弄丢了。”君泊淮开口。
温秽一想也觉得有理,这个玉佩也是个接近神级的一级法器,君泊淮已经弄丢了个簪子,若是再弄丢玉佩,恐怕连赔的冥币都没了。
她抽走君泊淮手中的传音符,利落的像是抽走的是银票:“行。那我先走了。晚春,我走了。”
“嗯。我再吃一会儿。”池晚春回道。
倒不是要真的多吃一会儿,只是“温秽”说要买点点心,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