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彼岸不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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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地球村网吧。21，22连号。
“之前觉得这里特别好，结果五临市有更大更好的。回头再看这里，就觉得这不好那不好了。”冬冬说。
“今天玩多久？”
“最多两小时，说真的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我也好好学，到时候去市里读书。”
“为了去更好的网吧上网？”
“哈哈，对。你懂我。”
“你觉得，邱炀好还是我好？”
“这怎么比较？各有各的好呗。”
“等你有更好的朋友，是不是就会觉得我不好了？”
“我没几个朋友会送我这些。”他指了一下放在键盘旁的翻盖机。
“手机，一年要出好多款。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
“人，一生要遇到好多人。”
“嗯。”
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棍子，说我游戏开了。
69.
他对电脑，对网络依依不舍。回家的路上一直跟我念叨，说他觉得这些比课本有意思多了。
“我爱电脑，也爱游戏。”他说。
“我爱吃你家的饭。”
“哈哈哈哈哈为啥？”
“你家的饭里面有爱。”最好的味道。
“难怪你吃我家的就能长高，你看我这个发型帅不？待会儿让我妈多拍两张，以后拿去给师傅照着剪。”
“到底是谁在说你不好看？”
“镜子。”
“我觉得自信比外表重要，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很好看，像小姑娘，精致。又白，眼睛的颜色又特别。很多人都夸你，只是你不知道。”
“他们违心的。”
“我是真心的啊，我要是长你这样就好了。”
“你不用长成什么样。”
“至少要再瘦一点才行。”
“你，你不瘦也可以的。人不是非要怎么样，冬冬你明白吗？”
他不说话了。
70.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见他的美好，可是为什么，他这么盲目？
“明年我想要个最便宜的音响。”吃完饭，他斜躺在沙发上，戴了半边耳机说。
“邱炀什么时候来？”我看着三层的生日蛋糕，觉得只有邱炀来，才有吃完的可能。
“哦，他今天不来。”
“你过生日他都不来？”
“店里忙啊，他来不了。没事，我约了其他朋友。”
九点左右他朋友们到齐了，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同班的不同班的，好多好多，我不想数。眼看他被人群包围，吹灭蜡烛。我站最外层，思考我对于他的意义何在。客厅顿时拥挤，冬冬提议抹奶油在店外进行。他们在路上笑着跑，我擦掉耳机线上的粉绿奶油，听冬冬冷落的随身听。
纸巾上的粉色、绿色、白色，本来是花朵。我仿佛在这一刻再次闻到花香。
生日快乐，徐家恒。就算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也会当好你的朋友。
71.
冬冬：上网。
我：来了。
冬冬：上网。
我：来了。
冬冬：上网。
我：这么早？
我：你吃饭了吗？
冬冬：我已经到了，快来上网。
他对游戏的狂热在那个暑假达到让我后怕的程度，我深深庆幸未成年不能包宿。
72.
一楼卖的方便面口味没得选，红烧牛肉红烧牛肉和红烧牛肉。鲜虾鱼板和香菇炖鸡那是后几年的事。我吃来吃去，吃到害怕红色。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去烧烤店找邱炀，让他接力。多个人陪冬冬总是好的，放他一个人坐在烟雾缭绕的地方，周围人全是五颜六色海胆发型，刘海遮住一边眼睛的，我不放心。
邱炀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我每次找他不好空着手，随便买几串，每次都是他烤。他穿个黑色背心，双臂带对粉红袖套，气质被封印的样子很招笑。
“现在不忙吧？”我问他。
“不忙。”
“那你去网吧陪一下冬冬，他开了两台机子。”
“你怎么不去？来找我。”
“我要练琴，没办法天天去。”
“他不是在你家补课吗？天天去网吧，我要告。”
“你是不是有病？”
“再跟我这样说话，袖套摘了我就能打你。”
“打我？我买五百串你来烤，今天就把你累死在这里。”
“这么爱吃？好吃吗？”笑什么？大哥，有什么好笑？
“不爱吃，这是我给冬冬带的饭。你来不来都随便你，大不了我不练琴了。”
他把烤串用锡纸包了装进塑料袋递给我，愤怒地摘下袖套。我以为他要打我，不是，他骑上涵哥的小电瓶，开远光闪了我一下，去网吧了。
73.
8月以后邱炀就不在店里了，邱橘在市里找了份兼职，8月结完工资才回来。一回来，邱炀就不出门了，冬冬说很正常，每到寒暑假邱炀都要被补课。
“等你考上大学，一切困难就迎刃而解了，橘哥说的。”
“啥时候？”
“嗯...我还不认字的时候？”
“他现在还会这么说吗？”
“不会了，他现在说的是出生比努力更重要。哦我跟你说，邱炀很会打架的，你没事别去惹他。”
“有多会打？”
“从小就会，他小时候，你凑近点。他小时候...跟鸡打架，以前他家院子里养鸡，后来就不养了。”
“跟鸡打架？？谁赢了？”
“鸡赢了。”
“所以就不养了？”
“那种凶险，差点把他眼睛啄掉。他奶奶特别生气，晚上一锅炖了，连吃半个月。我也享福。”
“邱炀都在补课，要不我也给你补几天？天天打游戏，等开学阿姨一看成绩不就露馅了。”
一说游戏徐家恒两眼放光，一说学习他就装傻。
“补几天呐？”
“补到开学，你还想去市里吃汉堡包吗？高中考那边去，放学就能吃到。”
“这么好？！你这个，确实打开了我的思路。我们去冷饮店补课怎么样？我家没空调。”
“冷饮店也只有风扇昂。”
“学累了吃刨冰，嘿嘿。”
73.
周末冷饮店。
“别吃了，先写完这题。”
“先吃，等我写完都化完了。你语文这么差你还给我补这个？”
“我语文是所有科目里最差的，但这个差，是相对的。你先吃吧，写完这几页我再给你买，写不完不买了。”
“你个性签名好好笑哦，你...”
“要么吃，要么写。别讲话，我现在是老师我可以罚你。”
“几页呀？这，到这？”
“嗯。”
“待会儿我把小猪叫来一起吃？等他去市里读书，我们就聚不到啦。下学期橘哥要在那里租房子了。”
“我让你不要讲话，也不要拿现在这个卡给邱炀打电话。”
“打给橘哥也不行吗？”
“不行。”
“不行就不行，你凶什么？”
“对不起，你可以讲话。今天我们把这些题都讲完行吗？明天少学一点。”
“不要对不起，裴阿姨还没回来吗？”
“没有。”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开学了要是还回不来，你住我家。你住我家天天吃小黄鱼。”他坐我对面，双手垫在膝盖旁边，身体左摇摇右晃晃。
“好。”
74.
统考分数出来了，成绩印在巴掌大的纸片上。我打给小姨，每一科都说实话。
“你在骗我吗？”小姨问。
“没有。”
“头疼很严重吗？我觉得不是热的问题，是不是因为你额头上...”
“我额头上有疤，缝过针？”
“缝过。”
“几针？”
“你忘了？？忘了也好。游戏机明后天就到了，多玩游戏，少去想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起来很慌乱。
“小姨，妈妈还会回来吗？”
“她会回来的，宝贝。你相信我吗？”
“相信。”
“你这个总分，以后能上大学吗？”
“在能的边缘。”
“好孩子，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吗？妹妹也在，你要跟她讲几句吗？”
“不好，不用。”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医生说，最多撑两年。”
“这么久。”
“最多，孩子。彼岸不远的，到时候我带着妹妹来接你，在我身边你不必受委屈。”
“我可以不走吗？”我在这里不委屈。
“你疯了？这破小岛有什么？”
“没什么，再联系吧，我累了。”
彼岸在我脚下，小姨，你没来过这里。
搜索框输入五临市，地图上东南边大大小小的一群，它是最不起眼的。放大，再放大，能看到它的规划。它很圆，道路很绕，码头船舶停靠直线延伸，航拍它像动画里的波板糖。站在卧室的小阳台遥望沙滩，花生壳的颜色，海浪拍打礁石，潮起潮落，越蓝越远。越远，过去越近。
天气预报不诚实，每一场突发的雨，蓄意拉近我同它的距离。徐家恒说这里风景如画，简笔画也是画。我和它有各不相让的往昔，才有亲密无间的如今。
距离岛不是破小岛，故乡也不是彼岸。
74.
小姨的快递在海关卡了一下，八月中旬送达。我收到两个箱子，一箱游戏机，另一箱是熏鱼、冰酒和巧克力豆。熏鱼变质了，冰酒瓶身碎掉了，纸箱又臭又黏。巧克力豆还好，我全部拿给徐家恒。连着生日礼物一起。
“这个蓝色好帅！”冬冬说。
“我也觉得。”
“你也有一个？”
“对。”
DS今年11月在北美发售，第三代掌机。小姨说11月我还会为你准备的，给我们寄来两台GBA SP，二代，去年的款，也就是两个月后将在国内发售的‘小神游’。我在家充满电才带去给他，我说看不懂的单词问我，他说游戏卡带看着像薄荷喉片。
徐家恒最喜欢的游戏是牧场物语矿石镇的伙伴们，我最喜欢的游戏是恶魔城月轮。
“这个肯定很贵吧？这个贵还是电脑贵？”他又在操心价格。
“电脑贵。”
“完了，要不你别过生日了，我回礼回不起。”
“上次答应我，要给我的礼物呢？”
“啥？”
“准考证。”
“哦哦哦。”
他卧室不乱，但他翻箱倒柜才把那张准考证找出来。递给我，很是隆重。
“小时，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你一定要当这个小岛上最快乐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彼岸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