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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归还的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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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天气 ?
黑暗……疼痛……冰冷的地面……
像是沉在浑浊冰冷的油污深处,意识时断时续地漂浮。身体的痛楚已成为一种永恒的底色:撕裂灼痛的深处,布满瘀痕的皮肤,以及那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肮脏感,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细微的挪动,私密处撕裂般的剧痛都让思维一片空白。每一次接触到锁链的冰凉、项圈的边缘,乃至地面粗糙的颗粒,都加深着那份被彻底损毁的自我认知。
他是一团破碎的、被使用过的垃圾。
铁门沉重开启的声响,像钢针扎入意识。
光柱刺破黑暗。
人影走近。不是那些野兽。是Leo。
他独自一人。
站在刺目的光束之后,如同审判者的剪影,目光穿透强光下的尘埃,精准地落在角落里蜷缩的赤裸躯体上——那团被项圈锁链缠绕的、遍布污秽与青紫的破败存在。
Leo的眼神像冰面下燃着冷焰,混合着审视、一丝病态的餍足,以及毫不掩饰的轻蔑。
迷彩服的男人走上前,沉默着。
钥匙插入项圈锁扣。
冰冷的链条在脖颈后松开,金属边缘摩擦着早已麻木的皮肤,带来一种短暂而奇异的“自由”错觉。
可下一秒,失去锁链支撑的身体几乎无法维持平衡。
迷彩服拽着他赤裸的胳膊,像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冰冷肮脏的地面提起。
双脚虚浮地踩在地上,地面冰冷的触感瞬间从脚底刺入大脑。
撕裂的部位传来尖锐的拉扯痛!双腿一软,几乎摔倒。
他趔趄着,被强壮的迷彩服男人半架半拖地拽向门边,动作没有丝毫的怜惜。
门框。
昏暗中一道冰冷的线条。
在踉跄着被拖出门槛的瞬间。
Leo低沉、如同裹挟着寒冰碎屑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精准地钻入时羡之刚刚经历过地狱、无比脆弱的耳膜:
“出去以后……”
Leo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那布满屈辱痕迹的身体。
“——记得把嘴擦干净再笑。”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刻薄和残忍。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被碾得粉碎的尊严核心!他不是在嘲弄他此刻的狼狈,而是彻底否定了他作为“人”的存在价值。仿佛他存在的意义,只剩下迎合他人的……笑。一个卑贱的、必须保持光鲜外表的玩物。
时羡之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巨大的羞耻和痛楚让本就苍白如纸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咽下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悲鸣。
穿过那条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铁锈味的阴冷走廊。
每走一步,撕裂处的剧痛都像被反复撕扯。每一次被迷彩服粗暴拖拽的趔趄,都牵扯着身上各处的伤痕。赤身裸体的巨大羞耻和被侵犯后残留的、黏腻的污秽感,如同跗骨之蛆,吞噬着每一寸感知。路过的一些铁门后,似乎投来窥探的视线,冰冷而充满估量,像在打量一件刚刚易手的二手货物。
终于,回到那间熟悉又陌生的集体宿舍。
门被推开。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竟莫名带着一丝……虚假的“生气”?几个室友呆坐着,麻木的眼睛扫过被强行推进来的时羡之。那目光落在赤裸的、布满青紫瘀痕和污秽的身体上时,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震惊、恐惧、厌恶、夹杂着一丝兔死狐悲的麻木,迅速别开视线,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刺眼、极其肮脏的东西。
没有人说话。
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冰冷的自来水当头浇下!冲刷着身体。
时羡之麻木地站在肮脏狭窄的淋浴隔间里。冰冷的水柱砸在皮肤上,激起细微的疼痛和麻木。他机械地擦洗着身体,近乎疯狂地、一遍遍用力搓揉着那些瘀痕、那些被触碰过的地方!皂块粗糙的棱角刮过皮肤,留下微红的擦痕。但他感觉不到干净。那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污秽感,如同最顽固的油污,无论怎样冲刷都无法洗去。水珠溅到墙壁上凝结的、带着可疑黄色污渍的瓷砖缝隙里,像在提醒他什么。
洗完澡,穿上冰冷干净、带着浓烈樟脑丸气味的衣物时,肌肤接触到粗糙的布料,依旧残留着被侵犯后的异物感,让他控制不住地一阵战栗和恶心。他拖着如同灌满铅的双腿,如同行尸走肉般挪到自己的床铺边。动作僵硬地坐下,后背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就在这时。
门再次被推开。
Leo走了进来。
他穿着干净的休闲装束,混血轮廓分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俊美而……冰冷。如同巡视领地的王者。手中拿着那本棕色的硬壳日记本。
宿舍里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恐投向Leo和他手中的本子。那不仅仅是一本书,更像是一块被诅咒的烙印。
Leo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时羡之的床前。
站定。居高临下。
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坐在冰冷墙边、神情麻木空洞的时羡之。那目光带着赤裸的评估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然后。
他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如同寒冰裂开的一道缝隙。
手臂抬起。
Leo拿着日记本的手悬停在半空。
没有任何语言。
就在时羡之下意识地、几乎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接那承载着痛苦、回忆和耻辱的本子时——
Leo的动作忽然加速!
不是递。
而是猛地、重重地将那日记本向下一掼!
“啪——!”
沉重的硬壳日记本,像一块坚硬的砖头,毫无征兆地、狠厉地、带着侮辱性的力道,狠狠砸在时羡之并拢的膝盖上!
冰冷坚硬的边缘瞬间撞击在骨头上!
剧痛沿着腿骨直冲大脑!
他痛得身体猛地一缩!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闷哼!脸瞬间痛得扭曲!
日记本从膝盖上弹开,在冰凉的床铺上翻滚了几圈,封面烫金的“X”在昏暗中像一只嘲弄的、冰冷的眼睛。
宿舍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Leo看着时羡之因剧痛而骤然扭曲、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声的脸。
他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终于。
一个低沉、清晰、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音节,从他唇齿间清晰地吐出:
“接——稳——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和无边的恶意。那不是询问,而是宣判,是反复践踏过尊严后,还要在上面啐一口唾沫的极端侮辱!“接稳了?” ——仿佛在说,这本记录你所有不堪、被玷污、被损毁历程的本子,就是你应得的、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你活该接住它!你只配抱住这团污秽的东西!
Leo没有再看他第二眼,仿佛只是随手丢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他像一阵裹挟寒意的风,干净利落地转身。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冰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踩在时羡之摇摇欲坠的神经末梢上。
宿舍门在他身后被无声带上。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膝盖上那尖锐、清晰的疼痛感,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皮肉和灵魂。
床上,那本棕色的日记本安静地躺着。
像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诅咒气息的铅块。
时羡之蜷缩在冰冷的墙边。
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冷。
是一种比深渊更寒冷、更绝望的……被彻底碾碎后的死寂。
膝盖的剧痛还在叫嚣。
心,已经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