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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吻上去的时候贺封的应对可以说是极尽温柔,没有像往日里一般与我争相掠夺对方口腔里的空气。我笑他今天怎么这么黏糊,是不是因为糖化嘴里了,他不置可否,顺势抱住了我的腰:“那你要不要说两句腻歪话烘托一下?”
我乐道:“想听点什么?”
平日里和他是难有什么旖旎氛围的,主要是根本旖旎不起来,一有点什么要冒头我就忍不住做出钢铁直男发言,十分破坏气氛。也不是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可是面对贺封就是说不出来。
要是换个人没准就能行……
抛开这些胡思乱想,就听到贺封说:“就说……你永远陪我?”尾音微微上翘,商量的语气,透露出主人内心的忐忑,可他偏偏要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强装镇定。
还真是……初心不改。
我没有照着他的话复述一遍,而是问:“要是我走了会怎么样?”
他神情一顿,继而郁郁地看着我:“那你就看我伤心死好了。”
呸,话说得是又哀怨又软乎,若说这话的人是方景秋我还尚可一信,可他是贺封,一个知道我成亲后的第一反应是杀回来拐我上床的狠人。与其相信他伤心而死,我宁可相信他能把我抓起来关一辈子。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没给个准话,他被我盯得狼狈了,扭过头去:“说一个哄哄我呗,又不当真……不愿说就算了。”说罢就想推开我走开。我偏不,把他箍更紧了,本来只是距离极近呼吸交错的暧昧对视,现在则彻底演化为一个拥抱。
“侯府家训,君子诺则不悔。”我下巴轻轻搁他肩膀上,“你总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贺封沉默下来,安安静静任我搂着,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有只手抚上了我的脊背。
“我已经准备好十几年了,你要什么时候准备好呢?”他似是一叹,“就因为方景秋先跟你说他喜欢你?早知如此,我在你进国子监前就和你表白,就算把你吓跑了也能让你念念不忘,到那时你心里哪里还有他的份儿。他要是仍要和你成亲,你就会说你心里对一人早有情分……”
我讷讷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夜深了,小将军早睡,我就先回……”
猛地被人一拉,贺封反客为主地把我压在桌面上,撞得我背后发疼:“你别躲,子晔,”他朝我耳边吹了吹,“想知道那位在许州做什么吗?”
我瞪他,一句“不想知道”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封捂住了嘴。
“方家虽是退出朝堂,可方丞相桃李遍天下,余威仍在。想与方家结亲的门第不在少数,他给你的信里一定没提,他每天要应付多少莺莺燕燕吧?”贺封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堪称冷酷,“就算和离书不签,方家人也总有办法。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屈服?”
我一点都不懂贺封这永远莫名其妙的情绪起伏,刚刚还挺好,转眼又不高兴了。但他终于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像是等我回话。
以我对方景秋的了解,他比他看上去的要叛逆执拗得多,认定的东西就算是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也不知该说是我对他有信心,还是说我对自己有自信:“他哪天要是说愿意签,我亲自登门把和离书送过去。”
我只是想表达要想方景秋松口这一事之不可能,但我没有意料到贺封脑回路竟如此清奇。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还想去看他最后一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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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愧良愧,我在贺封心中竟是如此痴情之人。
见我目光丝毫不掩诧异之色地直直望他,他颇觉不堪:“我、我只是……”
我止住了他的话头:“不必说。”
“我是与他有情分,但也不如你想的那么……”我思索着用词,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只好岔开这段,“无论如何,我对婚姻负责,也尊重他的决定。”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你对他实在很好的。”他低声说,“我打听过,你们在国子监读书,同窗共寝,嘘寒问暖……”
我听得头大,忙喊停:“那是他身体不好,我只是单纯尽同窗之谊。你要生病,难道我不对你好?”话虽如此,其实我从未见过他病得要命的时候,难得受点风寒也跟没事人似的。放以前,他要是哪天喷嚏加鼻涕地出现在我跟前,我估计还得笑话他也有今天。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毕竟他与我是成了亲的,出于人道主义我也得抱着他哄哄:“你要难受了我肯定也心疼。”
贺封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我摸不准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觑他一眼,他还是一脸高深莫测。
噢,看出来了。
这是压根不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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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的事很多都是操蛋的,老天爷酷爱唱反调,你以为怎么样,事情就偏不怎么样。比如说我以为我能与人成亲平平淡淡过一生,老天爷就不让我好过,泼洒一大瓢狗血,把我搞得鸡飞狗跳,还把我以为和别人简单的关系变得剪不断理还乱。
再比如此时,我看着半褪衣衫让医师上药的贺封,心里很复杂。
所以说,什么事情还是不要“以为”的好。
昨天才说这人轻易不难受,今天就因为制服受惊马匹而受伤,背后擦伤一大片,嘶,惨不忍睹。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比他身上的伤还要更加惨不忍睹,于是不是我安慰伤患,反而是伤患安慰我。
贺封说:“没事,小伤。”
看我不说话,他又让医师把剩下的药放桌上,人先回去,然后转向我:“你来帮我涂吧?”
这事我还是能干的,只是刚碰上他的伤,他就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是忍着没喊痛,但是成功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没轻重。我有点惊疑:“有这么痛?”以前他受伤也曾给他上过药,没见他反应这么大过呀。
贺封就说,这药特制的,不留疤。刚刚大夫在的时候就疼得要命了,一直绷着,不好意思喊疼。
我有点无语,这是年岁越长越臭美了?走街上又不会让你袒胸露肩的,何苦受这罪。
贺封撇嘴:“这不是……怕吓着你吗。”
“我像是会被这点伤吓着的?”我本想嗤笑,忽然之间心念电转,福至心灵道,“等会儿,你不会是怕我嫌弃你吧?”
这厮被我戳破心事,一下子直起身子扭头望我,差点没把我手上的药洒地上:“你敢!”
“我不敢我不敢,我哪里敢嫌弃您,”我示意他冷静,先等我把药上完再说,“我看着心疼呢。”说完往他肩上亲了一口。
贺封这下才安分下来,等着我上完药。
裹好纱布后穿衣,他突然问:“当真心疼我?”
“哪能不心疼啊,”我收拾器具,“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心没肺?”
他的头轻轻抵住我的肩:“那倒不是……就是感觉,你还可以更心疼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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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带着家人来慰劳将士,其中小女儿最为活泼俏丽,跟在兄长后东瞧西看,每一样都似乎觉出了新鲜。她应该是一早就听过贺封的事迹,贺封甫一露面,就被小姑娘缠上了。
以上都是那天贺封派着跟我的那个小兵说的。
这天我照例去镇上办事,回来后就看见贺封与她相谈甚欢的场景。
青年低头看着少女,眉目含笑,少女身着鹅黄衣裙,面上仰慕之情一览无余。
多好,多配。
聊啥啊这么起劲,我都杵这儿这么久了,一个眼神都不带扫的。
我掂了掂带回来的糕点,舔了舔后槽牙,蓦然觉得有点牙疼。
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些什么,小姑娘捂着嘴直笑。
我走过去,尽量保持君子风度地站在贺封身边,他倒是不避嫌,直接就问:“怎么才回来?”
我提了提手中糕点,示意他看。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我:“小将军,这位是?”
“这是我——”
“在下是贺小将军的朋友。”我彬彬有礼地打断了贺封的介绍,“附近镇上的糕点,排队的人很多,姑娘要不要用上一些?”
贺封看我一眼,很快瞥开,抿着嘴,没做声。
小姑娘察言观色很厉害,看到贺封兴致不如刚刚一般高,便拿着我分给她的糕点道谢告辞,去别处了。
等对方走得不见人影,贺封才开口,听得出这是相当不爽:“你只愿与我做朋友?”
我暧昧地勾勾他的小手指:“人家眼里你是举世无双的小将军,我要说我是你夫君,这影响多不好。是吧,娘子?”
他立马拍开我的手:“滚滚滚。”
嘴角却是翘着的。
我把剩下的糕点递给他:“喏,不太甜的。”
他接过,打开油纸闻了闻,忽然抬头警觉道:“上回是糖葫芦,这回是糕点,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姑娘了?”
“不是啊,”我无辜道,“你身上有哪点是跟姑娘沾边的吗?少碰瓷。”
“那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要我对你好的,”我也有点窘然,“这不是在努力吗?”
贺封看着有点无语凝噎。
我干脆装死。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什么,贺封说的对他好大概也不该是这么个好法,但……聊胜于无?
可我也不能放任这样的沉默继续下去,不然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犯了个蠢。
“刚刚你在跟她聊什么?笑得挺开心啊,我杵那边这么久都没看见。”
贺封低头拈了一块糕点出来送入口中:“没聊什么,就是说说以前在辽东——”
他看向我,忽然扯起一个笑,边吃边说话,含糊不清却又不掩其雀跃:“你这是吃醋了?”
我呵呵一笑,“怎么可能,”想了想决定更加彰显我的大度,“你们刚刚站这儿还挺像一对儿。”
他愣愣看我,笃定道:“你吃醋了。”
那我能承认吗?
必不可能啊。
他说有我就说没有,一来一回你来我往,直到来人邀我们去赴晚宴,关于我到底吃没吃醋的争论才暂且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