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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李成泽这几日感觉自己像只竖着雷达天线的小地鼠!大哥李成业那气场,啧,低得能孵出蘑菇来了!往日里那个会陪他研究甘草到底是甜中带苦还是苦里回甘的“最佳拍档”哥哥,如今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连药碾子转起来都带着股“人生不值得”的悲怆调调。

      这!可!不!行!

      李·六岁·家庭和谐守护神·八卦小能手·成泽,瞬间启动最高警戒模式——“拯救大哥の阳光笑容”大作战,代号:“乌云快走开,太阳公公要出来!”让他立刻进入了“一级情报警戒”状态。他哥这愁云惨雾,铁定跟他最近的看诊有关。听说他前段时间看诊的李世伯人没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难道能难倒李成泽?这世上就没有他顺着爬不了的杆!

      李成泽揣着新得的宝贝——一个会“呱呱”叫的泥哨子,这就是他的战术道具。

      贼眉鼠眼的定位到正在跟一堆晒干的蒲公英“深情对视”的阿吉。

      “阿吉哥!快看我的‘神蛙大将军’!” 李成泽鼓着腮帮子,吹出惊天动地一声“呱——!” 吓得阿吉手里的蒲公英差点飞了天。

      “哎哟我的小祖宗!吓我一跳!” 阿吉拍着胸口。

      李成泽立刻切换成“人畜无害”模式,眨巴着星星眼凑上去:“阿吉哥你没事吧?我来就是想问问,我哥最近脸黑得能刮下二两锅底灰,是不是和最近的出诊有关啊?”

      阿吉这实诚孩子立刻上套,“小师弟我没事,你可不能在这边玩儿,容易吓到人。”阿吉确实是好脾气,不然这家里三个学徒,也不能是他老跟大哥一起出诊。

      “阿吉哥,你天天跟我哥一道儿去出诊,你知道我哥最近为啥吊着个苦瓜脸不?”得益于前生的见识,今生只要能搭上话儿,就没有李成泽拉不上的呱。

      阿吉也是弊了好多天了,他平时也没有少和李成泽说些外面的小话儿。这几日小师弟没来找他说话,他就像缺了水的鱼,浑身不自在哩。

      “小师弟你是不知道!给那位李家大爷看诊,大师兄多用心啊!那腿…烂得都能看见骨头茬子了!大爷用的生肌玉红膏,那药金贵,抹它跟抹金子也差不离了!可那成大爷他…”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跟小孩儿似的!早前偷藏蜜饯罐子就不说了!今年烂成那样了,还非得让人扶着溜达!大爷苦劝了几回,皆是不听。后面那个李家老夫人就请了王供奉来看,转头就撵了大师兄转回家来。真真是一点不看前几年是谁给调养的。”阿吉颇有些义愤。

      “李世伯人没了就是那个王供奉治的呀?”李成泽十分会捧哏,脸上表情随着阿吉的讲述表情不停变换。

      阿吉左右看看,越发压低了声音,“幸得是请了王供奉来看呢,不然师兄这次也得不了好。”阿吉欲言又止,“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一般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就证明这个秘密马上就不会是秘密了,可惜阿吉不懂这个道理。

      阿吉神秘兮兮地凑的更近:“幸亏师兄机灵,提前抽身!那王供奉现在还在衙门吃牢饭呢!要不是顶着豫王府的名头,早被李家老夫人撕吧撕吧喂狗了!其他大夫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堵着门讨说法,就咱家——”他骄傲地挺起胸脯,“安然无恙!”

      李成泽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O”型,活像听说书听到高潮处的小茶客。心里却门儿清:好家伙!这不就是古代版医闹嘛!大哥这是躲过一劫啊!

      “那她为啥没来找咱家麻烦?是因为都是本家?”

      阿吉冷笑一声,再次贼兮兮地左右扫过,见确实是没人才接着说:“她哪里是这样有良心的人呐,是因为大爷前面就劝过她!说了多少次,不让用金刀刮骨,她硬是信那王供奉的。刮吧,这下儿子都刮没啦。按说她没有儿子是件可怜事儿,可那成大爷才是可怜呢。多能干的人儿啊,李家里数得出来的尖尖,就这么没了,你就说冤不冤吧。”阿吉欲言又止,最后总结:“是咱师兄良心好,全程凭着医家的良心在给他看诊哩。合该师兄有好报的,她若是还能因被别人治死了,找上门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啐死她。”

      李成泽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阿吉哥,你说...大哥现在是不是在自责?”

      阿吉一愣,挠了挠头:“这个嘛...大师兄这几日确实总对着药碾子发呆。要我说啊,他这是钻牛角尖了!成大爷自己不听劝,李家老夫人又...”

      没等阿吉说完,李成泽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只留下一句:“我知道怎么帮大哥了!”

      小短腿跑得飞快,李成泽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直奔厨房,抄起一碟早上没吃完的桂花糖糕,又顺手顺了两个杯子。路过药圃时,还揪了几片新鲜薄荷叶。

      李成泽捧着一碗他“精心调制”(其实就是撒了几片薄荷叶)的降暑茶,哒哒哒冲进书房。李成业正对着医书出神,闻声抬头,就见自家弟弟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似的蹦跶进来,手里捧着的点心碟子晃晃悠悠,随时要翻的样子。

      “慢点儿...”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大哥!快尝李氏独家‘开心神仙水’!”李成泽把点心往桌上一搁,手脚并用地爬上旁边的大椅子,小屁股一扭,挨着哥哥坐稳,小脑袋一歪,就靠在了李成业胳膊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李成泽皱着眉头喝了几口薄荷水,他拉下小脸,严肃得像个小大人,“我刚听阿吉哥说了成大爷的事。”

      他声音软糯糯的,像刚出锅的年糕,话的内容却是让李成业有些措手不及。弟弟再懂事,也是个孩子,怎么就把这事儿告诉他了呀。到底是谁这么大嘴巴!

      李成业僵着身子,看他弟弟说的头头是道。

      “要我说啊,”小团子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分析,“这就像教小娃娃吃饭。你把他喂得白白胖胖的,他自己非要往泥坑里跳,弄脏了衣裳,能怪厨子吗?”

      李成业怔住了。

      “再说了!”李成泽趁热打铁,抓起一块糖糕塞进大哥手里,“那个王供奉就是个大骗子!大哥明明都提醒过他们了!要怪就怪他们不听劝!”

      小团子说得义愤填膺,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生气的小河豚。李成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团郁结的气,不知怎么的,像被戳破的鱼鳔,“噗”地泄了个干净。他伸手捏了捏弟弟软乎乎的脸蛋,苦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倒来劝起我来了。”

      “那当然!”李成泽立刻顺杆爬,小脑袋骄傲地一扬,“你是我最最最爱的大哥呀!”说着又往兄长怀里拱了拱,活像只找窝的小奶猫。

      窗外蝉鸣突然热烈起来,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成业低头看着弟弟发顶可爱的发旋,终于轻叹一声:“泽儿...哥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只是...”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医书边角,“眼睁睁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因为...因为...”

      “因为犟驴不听劝!”李成泽突然接话,小拳头往案几上一捶,震得茶碗里的薄荷叶打了个转,“就像药圃里那株死都不肯往架子上爬的葫芦!大哥天天给它调整藤蔓,它偏要往地上钻,最后烂了一肚子好瓜籽!”这可是真的!李成泽眼睁睁的看了半拉月呢。

      李成业被这突如其来的“植物病例”逗得“噗嗤”一笑。他屈指轻敲弟弟的额头:“你这都哪来的歪理?”

      “才不是歪理!”李成泽捂着额头抗议,“大哥教过的呀!‘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他忽然换上老气横秋的语气,连摇头晃脑的节奏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有些人啊——”小胖手往身后一背,“就像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终于让李成业笑出了声。他伸手把弟弟捞进怀里,下巴抵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臭小子...背着我学了多少俏皮话?”也不知家里祖坟冒了哪股青烟,他这弟弟真的是从小就乖又可人疼。

      李成泽趁机把剩下的糖糕塞进兄长嘴里,眨巴着大眼睛问:“甜不甜?”

      小机灵鬼心里门儿清——该见好就收啦!虽说内里是个明白人儿,但到底顶着个六岁的壳子。这年头当小孩也得讲究策略:道理说三分,撒娇补七分,最后再装个傻充个愣,保管把大人们哄得服服帖帖!

      “甜。”李成业含糊应着,忽然觉得舌尖的甜意一路漫到了心底。

      “那大哥笑笑嘛!”小团子得寸进尺,伸出两根小手指,轻轻提起李成业的嘴角,“像这样——茄子~~”

      这个古怪的发音让李成业彻底破功。他大笑着把弟弟举过头顶,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两只小脚在空中乱蹬。阳光里飞舞的尘埃都跟着雀跃起来,方才还沉闷的书房,此刻活像炸开了个快乐罐子。

      “泽儿。”闹够了,李成业把弟弟放回膝上,忽然正色道,“谢谢你。”

      李成泽正忙着把玩兄长腰间的玉佩,闻言抬头,撞进一双温柔含笑的眸子。他忽然有点脸热,小声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大哥以后遇到事情,很该说出来。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你说了出来心里自然就好受啦。”想了想又补充,“本也不是大哥的错的,若实在不成,也是可以只和娘说的!”看来在李成泽小朋友的心里,他娘在正事上是真的很可靠的。

      “好。”李成业郑重其事地点头,“不过...”他忽然挑眉,“泽儿何时这样懂事了?”

      "诶嘿~被发现了!"李成泽吐了吐舌头,心跳得飞快。虽生怕被他哥发现他的聪明才智,进而发现他是个穿的,但他毕竟做了五年多小孩了,自然的补上一句,“我就是这样的懂事,这样的体贴哇!”他从低头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纸包,“这是前些时候爹带着我调的安神香,送给大哥,你是不是会觉得我更懂事啦.”

      还说害怕被人发现是穿的,就李成泽这脾气,真的是多少狐疑和感动都被这人来疯的话折腾没啦!

      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阿吉的咆哮:“小祖宗!药圃的薄荷是不是你薅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李成泽“哧溜”钻进兄长背后,只露出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我摘了来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摘怎么体现它的价值!”理直气壮的样子活像只偷了鱼还理直气壮的小馋猫。

      李成业笑着摇头,伸手护住身后的小调皮鬼。檐下风铃叮咚,和着一大一小的笑声,惊飞了歇在石榴树上的雀儿。那些压在心底的阴霾,不知何时,已随着这笑声散了个干净。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一点点晕染了整个庭院。李成泽趴在窗边数完第十八只归巢的麻雀时,忽然被拎着后领提溜起来——李掌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山羊须上还沾着炮制药材的蜜蜡。

      “晚饭后就见你在这当门神,怎么?今晚要和月亮拜把子?”李掌柜轻轻抚着儿子额头。他这宝贝疙瘩向来是只泼猴,说大人话、办大人事,活像个小人精。如今这副安静模样,倒像是被人换了魂——清澈见底的小溪突然变作深潭,叫当爹的心里直打鼓。

      李成泽立刻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脸,拽着父亲的手就往自己屋里跑:“爹来得正好!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您!”

      烛火在青瓷灯盏里跳着舞,把父子俩的影子投在帐子上,变成两个摇头晃脑的大头娃娃。换了杏子红寝衣的李成泽像只蚕宝宝似的在被窝里蛄蛹,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爹,我今天给大哥当了一回开心果!”

      给李掌柜当了五年多儿子,李成泽在李掌柜面前已经是很自如的当个小孩子了。

      “嗯?你安慰你哥?成泽长大了呀。”李掌柜正给他掖被角,闻言忍不住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好气又好笑。

      “我说真的爹!大哥这里,”小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难受着呢”说着还配合地瘪了瘪嘴,活像亲眼看见乌云飘进了兄长胸膛似的。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李掌柜的声音像晒暖的棉絮,轻轻飘在帐子里:“你大哥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管做什么事都认真。都要经这么一遭的,经见过了以后就不怕了。”

      李掌柜爱子,是以并不敷衍着和他说话,事情皆是细细的和他分辨,教他道理的。这时候,这样的爹,真的是少有。

      “真的吗?”李成泽一骨碌从被窝里钻出来,杏子红的寝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小半个肩膀,“可我看大哥现在还是很难受!他的脸拉着,比驴还长!”李成泽边说边比划。他都习惯他爹这样商商量量的和他说话啦。

      李掌柜忍笑拈去抚去儿子头顶乱发:“总是要难过一些时日的,这些日子你多陪陪他说话,你哥爱说你说话...”突然压低声音,“别和你娘说啊,你娘妇道人家,知道了又得悲春伤秋啦。”

      帐幔外,月光正巧漫过窗棂,把李成泽瞪圆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他忽然滚到父亲腿边,拽着那根灰蓝的腰带小声道:“爹,其实大哥特别厉害对不对?成大伯的事...”小脚丫在被面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李掌柜的手掌落在儿子肩头,带着晒过太阳的草药香:“你大哥啊...”指尖轻轻梳理着孩童细软的发丝,“像咱们药圃里的黄柏,看着苦,心里最是柔软,治病也是一把好手。”

      李成泽突然鼻子一酸,把脸埋进父亲袖口——那里有熟悉的药香味。他瓮声瓮气地问:“那爹为什么不告诉大哥?”

      “告诉他什么?”

      “告诉大哥...”小手指揪住一缕散开的被角,“说他比王供奉强一百倍!说他医术好,成世伯的事情不怪他!”越说越急,差点咬到舌头。李成泽生怕李掌柜一辈子就这样做个沉默的父亲啦。虽然说父爱如山,但他爹也太含蓄了。儿子能干就要夸奖的呀,不夸奖孩子就会自闭,产生心理毛病的。

      烛火忽然摇曳,在墙上投出巨大的影子。

      李掌柜突然把儿子提溜起来,像小时候把尿似的架在膝头:“傻小子...”他笑着用下巴蹭蹭儿子的发顶,“你大哥需要的不是安慰和夸奖,是时间。”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颗小鼻头,“就像你去年摔碎我的青瓷钵,是当时哭着认错让我高兴,还是现在学会分拣药材更让我欣慰?”

      李成泽眼睛瞪得溜圆,月光在睫毛下投出两把小扇子似的阴影。突然“啪”地一拍手:“我懂了!所以爹最近总让大哥...”

      “嘘——”李掌柜突然捂住儿子的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这是咱们父子的小秘密。”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嘿嘿”笑起来。

      夜风送来煎药的气息,李成泽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个哈欠像是会传染似的,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朦胧中,他感觉父亲温厚的手掌轻轻拍着被子:“睡吧...明日还得早早去上学堂呢...”

      “要吃好吃的早饭......还要多安慰安慰大哥...”呓语渐渐模糊,最后几个字化在了起伏的呼吸里。

      窗外,李黄氏的身影从月洞门边掠过,乌黑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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