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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锈铁与喉骨 ...

  •   铸剑崖的风裹挟着玄铁矿粉,如泣血的红雾般穿过七号矿洞。那矿粉粗糙尖锐,刮擦着石壁,在冰冷的岩石上凝结出暗红色的锈花,宛如凝固的血泪。每一粒矿粉都带着锋利的棱角,仿佛是命运的尖刺,无情地刺痛着这里的一切。我蜷缩在潮湿冰冷的渣堆里,小心翼翼地数着星星石,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矿泥。那矿泥里混杂着玄铁矿的碎屑,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触碰锋利的刀片,钻心地疼痛。第四块星星石的棱角无情地硌进掌心的旧疤,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是三年前烙下的 “癸九十七” 印记,每当触碰,便会泛起阵阵刺痛。老哑奴用碎骨砸偏仙使烙铁的那一幕,至今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若不是他,此刻我喉间恐怕早已烙上那耻辱的印记。矿洞深处传来沉重的铁链拖拽声,与风卷矿粉的呼啸交织,仿佛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那铁链声拖沓而沉闷,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击着我的心脏,让人不寒而栗。

      不远处,阿箐趴在破旧的矿车上,她脖颈上的骨哨随着动作轻轻晃荡,绳结处缠着我用蓝铜矿粉染的线,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中,那一抹蓝色成了难得的亮色。那骨哨是她唯一的宝贝,据说是她刚被抓来矿洞时,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偶然发现的。阿箐专注地用炉灰在朽木上描绘着星图,眼神中透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仿佛藏着璀璨的星辰,与这黑暗压抑的矿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箐总说,星图里藏着秘密,藏着能让我们重获自由的希望。她的手指在朽木上轻轻勾勒,每一笔都充满了期待,可她不知道,这矿洞的黑暗,远比她想象的要深邃得多。她时不时抬头看向矿洞那微弱的通气孔,那里透进的一丝光亮,成了她心中仅存的憧憬。那束光虽然微弱,却像是她心中的灯塔,指引着她在这黑暗中前行。

      “哐当 ——” 一声刺耳的巨响,监工的铁鞭狠狠抽在轨道上,火星四溅,无情地溅上阿箐刚画好的北斗星图。那铁鞭上布满了锈迹,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是死神的镰刀。阿箐惊恐地慌忙用袖口去擦,可那粗糙的袖口不仅没能抹去污渍,反而把灰浆抹成了更扭曲、诡异的纹路,就像我们此刻被扭曲的命运。“看什么?” 监工恶狠狠地将铁鞭转向我,鞭梢上还卷着半片焦黑的喉骨,那喉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主人的悲惨遭遇,“赤阳长老的大雕巳时就到,再敢磨蹭,把你们的喉骨先拿去垫盘!” 监工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那眼神如同野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刺进我们的心里。阿箐的身体微微颤抖,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可我除了握紧她的手,什么也做不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掌心,我知道,她害怕极了,但她依然强忍着泪水,不愿在监工面前示弱。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恐惧的泪花,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我心中一惊,急忙拽起阿箐往矿车跑去。就在转身的瞬间,我瞥见洞顶垂落着钟乳石上凝着一层诡异的冰。老哑奴曾说过,那是 “寒骨冰”,只在关押新掳凡人的北洞生成,是千万冤魂的呼吸遇冷凝结而成,每一块冰里都仿佛封印着一个绝望的灵魂。那冰层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火,让人毛骨悚然。阿箐突然停步,弯腰捡起轨道路基里的铁片。那铁片上铸着半朵残莲,那是百年前 “莲溪村” 的图腾,看到它,仿佛看到了一丝被深埋的希望。“哥,” 她把铁片塞进我掌心,气音轻得像即将消散的炉灰,“星星石…… 还差五块。”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这五块星星石就是我们逃离这里的希望。我看着她,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在这残酷的环境里,她依然保持着对希望的执着。我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找到那五块星星石。我握紧她的手,给她传递着力量,尽管我的手心也满是汗水和恐惧。

      我们朝着北洞走去,寒骨冰墙后传来阴森的铁链声,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召唤。我握紧矿镐,用力凿冰。冰面坚硬而冰冷,每一次挥动矿镐,都震得手臂发麻。那冰仿佛是被诅咒过的,无论我怎么用力,都只能凿开一点点。就在这时,阿箐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她的指腹按在我喉结的伤疤上,那里有道月牙形凹痕,是无数次挣扎留下的印记。“听,” 她贴着我的耳朵,血沫渗进我衣领,“是灵虚仙使……”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冰缝里渗出的血珠突然发烫,我透过缝隙,看见年轻的灵虚仙使蜷缩在尸堆里。他袖口缺了金线的白袍下,露出半截发黑的哨绳,和阿箐脖子上那枚同样刻着 “溪” 字。三年前,他还是采石奴时,我亲眼见过他妹妹攥着哨子饿死在矿车里,尸身被无情地丢进地火深渊时,那哨音卡在喉咙里,像被踩碎的蝉翼,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灵虚仙使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我知道,他一定是在为妹妹的遭遇而痛苦。他时不时地看向冰缝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或是在警惕着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仿佛在这黑暗的矿洞中迷失了方向。

      “他私藏了凡物。” 老哑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他的盲眼渗出黑血,那黑血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宣泄。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岁月的刻痕,记录着他的沧桑。他用拐杖敲了敲冰面,声音低沉而沙哑,“看这血纹,是‘锁魂哨’的反噬。宗主说仙道无情,可他每晚都对着月亮吹哨……” 老哑奴的身体微微摇晃,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似乎回忆起了许多不堪的往事。他的话还没说完,冰壁突然炸裂,无数锈剑从裂缝中飞出,剑柄上全刻着残缺的莲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悲惨。那锈剑上的莲纹已经模糊不清,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精美,让人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阿箐的星星石突然发烫,碎石中露出半卷焦黑的竹简,上面用喉骨血写着:“凡骨叩天,需以魂为引,以怨为锋……” 这句话像是一个神秘的预言,又像是一个沉重的使命,压在了我们的肩上。我看着那竹简,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我的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赤阳长老的大雕降落在崖顶时,我正在清理炉渣。他袖口的赤金袖扣晃着令人恐惧的红光,那是用三百个童男的心血浇筑而成的,每个袖扣眼都嵌着喉骨碎片,每一片都承载着一个无辜生命的消逝。那红光仿佛是鲜血的颜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把新收的喉骨呈上来。” 他一脚踢翻我的矿车,三百零七根刻着哭脸符文的喉骨滚落在地,每根都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发出最后的悲鸣。那喉骨上的哭脸符文狰狞而恐怖,仿佛是死者的冤魂在哭泣。阿杰躲在第三排渣堆后,他那只残手把母亲的银簪碾得变了形。上个月,他因私藏喉骨被削去三根手指,此刻,他正在掌心画着老哑奴教的 “锁喉咒”,那是他在这绝望中最后的反抗。阿杰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赤阳长老的眼神中充满了傲慢和残忍,他看着地上的喉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仿佛这些生命对他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工具。他的笑声刺耳而冰冷,在矿洞中回荡,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灵虚仙使上前拾骨时,手指不小心擦过一根带血的喉骨。那喉骨突然发出尖啸,他慌忙松手,却被赤阳长老甩了个耳光。“废物!” 长老指着灵虚袖口的哨绳,恶狠狠地骂道,“再敢私藏凡俗浊物,就把你妹妹的骨头从炉子里扒出来,炼作剑穗!” 我看见灵虚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喉骨上,竟凝而不散。老哑奴说过,这是 “血亲共鸣”,意味着那根喉骨属于他妹妹。灵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那是对命运的不甘,也是对妹妹深深的愧疚。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他依然强撑着,不肯在赤阳长老面前示弱。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同情和敬佩,在这残酷的环境里,他依然坚守着对妹妹的爱。他缓缓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泪水,可身体的颤抖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悲痛。此时,矿洞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恐惧与愤怒中挣扎,而我们的命运,似乎正朝着更加黑暗的方向滑去,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洞顶的寒骨冰开始发出细微的裂痕声,仿佛是恶魔即将苏醒的前兆,让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矿车下的碎石突然开始莫名震动,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了我们的视线,更增添了一份紧张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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