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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枯萎的风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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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很久，没人打破这份静寂。
“阿榆。”
桑榆没抬头，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依靠着长大的人，在他以为他们会永远好下去的时候，却出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声控灯随着暮景的声音亮起，他坐在了桑榆的身边。
“我妈还在警局做笔录，你?…”
暮景没有接着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桑榆抬起头，用那双刚哭肿的眼睛直视着他，“你妈还在警局做笔录，我妈呢？她还躺在那里，戴着呼吸罩……”
暮景知道自己没办法说出一点，更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出理解这个词语，他只是听着桑榆说着所有难过的事情。
桑榆说到一半停了话语，没再说下去。
“暮景，你有想过，这件事之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这句话给了暮景重重一击，是啊，这件事之后，他们该怎么相处呢？
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或者说，暮景心里的秘密，还有见天日的机会吗？
“阿榆，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刚说完，桑榆的手机来了电话。
“爸。”
说完，桑榆立刻起身跑出楼道，一路狂奔到手术室外，看见桑晚舟埋头坐在长椅上，而门上的牌子亮着红灯。
桑榆坐在桑晚舟身边，暮景站在桑榆身边，一只手被桑榆死死抓住，另一只手顺着桑榆的背，明显能感到桑榆在发抖。
过了许久，手术室的灯亮了。
“医生。”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只是一句话，就让桑晚舟这么一个大男人瞬间卸了力。
桑榆上前扶住他，随后说了句谢谢医生，被允许看病人的时候，两个人却谁都迈不开步子。
“小榆，你妈妈最喜欢漂亮了，我们吃烛光晚餐的时候，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真的像是天上的仙女。”
桑榆没说话，一直陪着桑晚舟。
“暮景啊，你回去吧，你妈妈应该在家里等你了。”
暮景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合适，便也顺着台阶下去了。
病房里很安静。
回到家时，暮景看见温晴坐在沙发上，一脸恐慌的样子，旁边是他的父亲，一下一下的安慰着受惊的妻子。
他们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明礼，小景的表情不太好。”
暮景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自顾地倒了一杯温开水。
“周阿姨走了，就在刚才，第二次手术，没撑过去。”
这个消息犹如重棒敲在了他们夫妻的头上。
再亮的灯光也掩盖不住此时暮明礼一家暗淡的样子，仿佛家里的一切都没了生机。
竹马竹马间，真的有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妈，肇事司机有没有喝酒，你真的不知道吗？”
温情的脸煞白，暮景已经知道了答案，温晴将脸埋进手里，哭声传来，暮景却听得心烦。这是第一次暮景对母亲有了种无力感。
他在想，他的小榆，还会认识他吗？
暮景回到房间，看着窗外的那盆早已枯萎地风信子，心里感慨万分。
那是桑榆小学的时候路过花店，心血来潮的买了盆风信子送给他。可是就算暮景十分珍惜地照顾，风信子还是枯萎了。
他拿出手机，看着桑榆的聊天界面，却迟迟没有发出一条消息。
再次看见桑榆，是在周雅的葬礼上。
桑榆站在灵堂的一侧，面无表情的谢过所有前来吊唁的人。
直到他看见暮景的身影，眼圈一下子变红了，真的是一刹那，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看见了来给自己撑腰的家长一样。
暮明礼和温晴走在前面，放下花后，走到桑晚舟面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暮明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榆……”温晴想跟他说两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桑榆没抬头。
再见到他时，是周雅下葬的时候。
那天还下着小雨，刺骨的风还伴着雨。
桑榆抱着周雅的骨灰，桑晚舟抱着周雅的遗像，没人说话。
所有的流程走完之后，所有人都走掉了，除了他们和暮景。
桑晚舟说自己要和周雅再呆一会儿，桑榆从包里拿出来一小罐糖，放在了周雅的墓前，又盯着周雅的照片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
暮景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几天，桑榆却可见的瘦了一些。
忽然，桑榆停下了脚步，不受控地向后倒过去，本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让雨水冲刷他，可是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拥抱里。
暮景接住了他。
暮景将桑榆背起来，听见了桑榆的低喃。
“暮景，你会离开我吗？”
会离开吗？
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就在昨天，他听见了暮明礼和温晴商量出国的事情，温晴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梦魇里，觉得害怕，便和暮明礼提了这个建议。
暮明礼思考了一会儿，正好他的事业要开拓国际市场，觉得可行，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筹备出国的所有证件。
暮景说自己不会离开，可是他也是少年，能有什么办法与暮明礼抗争？
“你会走吗？”桑榆又问了一遍。
“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暮景没有回答他。
桑榆闭上眼睛，他确实没有好好睡过了。
“小鱼，我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不要再伤心了，妈妈讲故事给你听。”
桑榆睁开眼睛。
坐起身后，发现是自己的房间后，又躺下去，闭上眼睛。
过了不久，桑榆换了睡衣后下楼觅食，只看见暮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还在？”
“嗯，”暮景走过来，“饿了吗？”
桑榆点点头，坐在餐桌前。
暮景从锅里拿出已经做好的饭放在桑榆面前。
“桑叔叔公司有点事情，我在这里照顾你。”
桑榆点点头。
“暮景，现在清醒着，我问你，你会离开我吗？”
暮景低下头，“先吃饭吧。”
“你会。”桑榆说的很肯定，“如果你要走，就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一辈子。”
暮景沉默着点点头。
直到这顿饭结束，暮景收拾了饭局，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走的时候，桑榆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暮景知道他在看他，但是没有转身。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次分开，就不会再见面了。
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却走到不复相见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