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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与金明的事我已经禀告给父皇了 ...

  •   宫里的御医大多被规矩磨平了棱角,性子温吞得像煨在药罐子里的老汤。

      而楼晟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爷,做不来那些低眉顺目、小心翼翼伺候人的活计。

      皇帝在这龙椅上已经坐了几十年,他自己就是从孙辈一路熬上来的,深知等待的煎熬与野心的滋长。可他那颗掌控权力的心,依旧如同奔涌不息的江河,笃定而强韧,将皇位坐得稳如磐石,风雨难撼。

      他自己不急,可他心里清楚,底下那些儿孙们,一个个眼睛里都冒着攫取的光,像肆意蔓延的杂草,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将他取而代之。

      人老了,那颗多疑的种子便疯狂生长,织成一张胡乱笼罩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连往日最得他欢心的贵妃,近来也遭到了冷落。

      前些日子,皇帝病了一场。满头的白发如同被烈日炙烤过的枯草,干涩地铺在明黄枕上,毫无光泽,整个人像一株即将倾倒的病树。

      整个宫闱上下忧心忡忡,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却无一人敢贸然伸手,去触碰这根牵动着天下、却又摇曳不定的枯朽枝干。

      唯独二皇子,在这个微妙关头,斗胆请了楼晟入宫。

      楼晟踏入那充斥着药味和龙涎香混合气息的内殿,只见年迈的陛下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双眼紧闭,布满老年斑的手中还无意识地抚摸着一颗据说能延年益寿的朱红色灵药。

      他将手指轻轻搭在皇帝干枯的手腕上,凝神窥探着那皮肉之下混乱的脉象,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

      皇帝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锐利的眸子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薄纱,目光缓慢地汇聚到他脸上,声音带着久病的虚弱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楼爱卿,朕……究竟如何了?”

      楼晟收回手,心里明镜似的。

      皇帝长久以来沉迷长生之道,服食各种来历不明的丹药,妄图脱离这具肉体凡胎,差遣仙神听命,身子骨早就被掏空得像燃到尽头的烛花,外强中干,病根深种,已是日落西山,来日无多。

      若那些丹药真有奇效,还要他们这些医者何用?

      可他不能这么说。

      他垂下眼帘,在心中飞快地忖度着措辞,最终口是心非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陛下这是操劳过度,心神损耗。平日里还需多加保养,静心为宜。您是天下至尊,这万里江山、亿万黎民,还都仰仗着您指点乾坤呢。”

      皇帝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闻言开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可他们……都不敢替朕看。”

      楼晟垂眸,声音平稳,说自己于医道一途,确实悟出了许多超越典籍文字的真谛。

      他言语间暗示,若陛下此次能熬过此关,便如同在追寻长生的漫漫长路上,真正触摸到了新生的门槛。

      他为皇帝施了针,细长的银针刺入特定穴位,不过片刻,果见皇帝灰败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些许。

      二皇子李渊岳见状,几句“妙手回春”、“华佗再世”的夸赞脱口而出,几乎将楼晟捧得天上有地下无。

      出宫的路上,夜色已浓。

      楼晟一身素白长衫,在宫灯映照下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温文疏离。

      李渊岳则穿着一身朱红色锦绣常服,笑嘻嘻地从殿内快步跟上,语气带着点不解和调侃:“方才父皇说要赏你个官职,你为何推拒?这般淡泊名利的作态,可真对不起你的才华。”

      一旁穿着妃色宫装的侍女们规规矩矩地垂首行礼,静默无声。

      楼晟脚步未停,只淡淡回道:“性子散漫惯了,不想伺候人。”

      李渊岳跟上他的步伐,语气热络:“以后你定然是御前常客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既对金明有心,何不趁此机会更进一步?加之你先前治水运盐,本就有功在身,父皇未必不会成全。”

      楼晟脚步微顿,侧过头,宫灯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暗交织的影,声音听不出情绪:“殿下,我一介布衣,家中尚有一子需要抚养。公主殿下金枝玉叶,风华绝代,于我而言如同云间明月,能偶尔仰望,便已心满意足,不敢有更多奢求。”

      李渊岳却不肯放弃,继续游说:“若你能将父皇的病彻底治好,便是天大的功劳。届时我亲自为你向父皇求旨赐婚,金明那边……我看她对你也并非无意。”

      楼晟口中那声“好一点”,轻飘飘的,底下掩盖的真相却如同看似金灿灿的铅锭,内里藏着足以致命的毒性。

      李渊岳只见楼晟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殿下,” 楼晟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过最敏感的神经,“您觉得……陛下此番,真的能‘好’起来吗?”

      那话语像是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和打磨。

      李渊岳心头猛地一紧,脸上笑意微敛:“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晟接下来的话,听起来诚恳,实则每个字都透着阴险的试探。

      “殿下不必紧张。” 他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您如此孝顺,为陛下四处奔波,寻医问药,陛下感念您的孝心,自然会逢凶化吉,风体康健。”

      他的话语里似乎镶嵌着一个难以理解的玩笑,而那玩笑的底色,却让人无法分辨其中真实意图,只觉得脊背发凉。

      李渊岳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应道:“……自然。”

      楼晟却不紧不慢地继续,如同在布下一局闲棋:“不过二殿下您这般尽心尽力,想必……九殿下那边,也定然同样记挂着陛下的安康吧?”

      他每一个说话的停顿,每一个语气的微妙起伏,都蕴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像暗流在水下涌动。

      “殿下是知道的,” 楼晟微微颔首,姿态放得谦逊,“在下生性向往自由,最不愿掺和进任何麻烦事之中。此次若非……公主殿下亲自相托,在下是断然不敢冒死前来的。”

      李渊岳立刻表态:“楼医师放心,我们兄妹,都记得你的这份情。”

      “殿下,” 楼晟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点医者的感慨,“在下行医多年,见多了生老病死,不免生出许多无用的感悟。殿下若是不嫌絮叨,可愿听我多言几句?”

      李渊岳自然点头:“但说无妨。”

      楼晟的目光望向远处沉沉的宫阙阴影,声音如同夜风般低缓飘忽:“这生与死啊,是最难以预测之事。有时候,毫无预兆,人说没就没了。而有些人,则能在命运看似绝境的关口,硬生生扭转乾坤,绝处逢生。”

      他微微停顿,像在欣赏李渊岳逐渐凝重的神色:“这就像掷一双骰子,掷中了哪一面,便决定了你此后的人生走向。看似简单儿戏,实则玄奥不可揣度。”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李渊岳脸上,眼底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跳动:“有时候,是苦苦挣扎,有时候,是羽翼骤丰。往往就在那一瞬间,便决定了这个人将来会经历怎样跌宕起伏的人生。所以啊……”

      他轻轻吐出最后一句,如同恶鬼低语:“若想真正掌握自己的生路,维系住想要的命运,就得……早做准备,未雨绸缪,为自己铺好将来每一步能走的路。”

      李渊岳听完这番话,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升起一股混杂着寒意和莫名兴奋的感觉。

      他看向楼晟的目光,在原有的忌惮之中,不免又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带着凛然的钦佩。

      李渊岳同楼晟最初便是在那纸醉金迷的花楼里相识。

      彼时楼晟斜倚在软榻上,怀里搂着娇媚的花魁,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整个人仿佛彻底沉溺在声色犬马之中。

      那姿态,那眼神,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全都透着一股玩世不恭、难以琢磨却又无法忽视的邪气。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只爱好美酒与美色、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还能说出那般隐含机锋、引人深思的话来。

      楼晟先行一步登上马车,想起李渊岳方才那副似懂非懂、却又强作镇定的反应,不由得嗤笑一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他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世上竟还有比苗青臻更不通透、更愚钝的人。

      李渊岳听不听得懂,其实无所谓。

      他只需要将自己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他身边那些自诩聪明的门客去揣摩就够了。

      不会连这么几句话,都带不到吧?

      不会吧。

      马车驶出宫门不远,忽地被一队急匆匆行进的侍卫拦路开道。

      楼晟懒洋洋地拉开车帘一角,只见一群身披银亮铠甲的金吾卫肃然经过,步伐整齐划一,带着冰冷的煞气。

      带头的那位统领,头盔上佩戴着显眼的梅花猩红缨,名叫戈春生。

      他们腰间佩着制式长剑,手中高举着皇家旗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坚定,仿佛随时准备镇压一切与皇家为敌的存在。

      楼晟看着那个名字,忽然想起苗青臻曾偶然提过,他有个师弟,是师傅在某个春天捡回去的,跟了二师傅的姓,就叫,春生。

      ……

      此刻,苗青臻背着楼晟,又独自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旧院子前。

      门上的铜环有些锈迹,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在不远处的巷口阴影里徘徊了许久,内心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像前几次一样,黯然离开。

      突然,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如疾风般从院内杀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刺他的胸口!苗青臻心下大惊,凭借本能快速侧身躲闪,待踉跄站稳,只见对面站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

      那人面容清癯苍劲,身形挺拔,行走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风骨,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

      老人先是瞪视了苗青臻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随即也不多言,收剑回势,再度朝苗青臻攻来,招式老辣,劲风凌厉。

      不过十招之后,苗青臻右腿旧伤处猛地一软,失了力道,不由自主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冰凉的剑刃随即压上他的脖颈,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寒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苗青臻心虚地低下头,连抬眼正视他师傅苗翁华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无地自容。

      隔了好一会儿,苗翁华才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收回了长剑,以一种极其不屑的口吻斥道:“戴着这么个玩意儿,你以为能骗过谁?”

      苗青臻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师傅,面具下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一股深切的羞愧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无法承受。

      苗翁华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院内。

      苗青臻默默跟上,进了屋,才敢伸手,将那遮掩容貌的面具缓缓取下。

      他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遥远的幼时,想起了和师弟春生在这里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种种场景。

      院中那棵他们经常攀爬的老榕树依然枝繁叶茂,院角那堆形状各异的碎石头还在原处,连同那个早已废弃多年、布满青苔的石磨,一切都仿佛未曾改变。

      几片不知名的落花被风卷着,飘散在他的脚边,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岁月,看见自己和师弟打闹着跑进院子,师娘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招呼他们吃饭。

      “咔哒”一声轻响,苗翁华将房门关住的刹那,苗青臻便直挺挺地再次跪在了地上,头颅低垂。

      苗翁华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默了片刻,竟也撩起衣袍,随着他一同跪了下来,声音沉缓:“你如今……还回来做什么?”

      苗青臻喉头哽咽,垂眸盯着地面,低声道:“徒儿不孝……”

      苗翁华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苗青臻心中一紧,不敢说出全部实情,只得挑着捡着能说的,含糊道:“他……徒儿如今寻了个人作伴。那人……将孩子认下了,待他尚可。”

      苗翁华张了张嘴,似乎有许多话想问,可一想到当初是自己狠心将人逐出师门,那些话便又生生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硬邦邦地挤出一句:“既然在外面过得好好的,还回来做什么?往后……又有什么打算?”

      苗青臻跪在地上,沉吟了半晌,思绪纷乱,不知从何说起。

      苗翁华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躁:“我还是在问你对往后有什么打算!你心思又飘到谁身上去了?”

      “……师傅。” 苗青臻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茫然。

      苗翁华看着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心软了,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气息里裹着无奈与担忧:“罢了。想必这么些年过去,那边……恐怕早当你死在外面了。”

      “你现在跟着的这个人……是个好相与的?没什么麻烦吧?”

      苗青臻连忙答道,语气带着一种急于证明的肯定:“他待我,还有孩子,都很好。”

      苗翁华的目光细细扫过苗青臻的脸庞,那张脸比离开时丰润了些,透着健康的色泽,身上穿着素净却质地良好的衣衫,配饰简洁而考究,处处显露出如今生活的安稳,甚至称得上养尊处优。

      他这两个徒弟,小时候最不让他操心的就是苗青臻,沉稳懂事,谁能想到长大后,反而最是让他牵肠挂肚,胆战心惊。

      当初这孩子投入那皇帝九子门下,本是前程似锦,却不想被人用花言巧语哄骗,珠胎暗结。可皇家血脉,怎能从一个身份低微、来历不明的男子腹中出来?

      那便是祸端,是催命符。

      苗翁华想到这里,不由得哀叹一声,满是无力。

      他这个大徒弟,性子沉默寡言,平日里做起事来总是一心一意,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与世无争,所以才能练就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和干净利落的武艺。

      可偏偏面对外人的温情与靠近,却总是过于轻信,毫无防备,轻易就被那些甜言蜜语所蒙蔽,被人牵着鼻子走。

      拿起弓箭时像头敏锐孤狠的狼,放下武器后,就成了只谁都能靠近、谁都能欺负的绵软羊羔,总是甘愿成为别人的囊中猎物。

      这份近乎愚蠢的善良与纯净,让他这个做师傅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不得骂不得,只剩下满心的忧虑。

      后来也没再多说什么,苗翁华终究是狠下心,催促着、几乎是赶着苗青臻离开了旧院子。

      回到家后,苗青臻独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他平日很少这般懒散失神,连楼晟什么时候回来的,走到近前,他都未曾察觉。

      楼晟凑过去,弯下腰,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直直地、带着探究地看进他眼里。

      苗青臻回过神,见他这副专注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问他这是做什么。

      楼晟没回答,只是踢掉了靴子,像只动物般拱进他怀里,寻着他的脸颊一下下地亲,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与此同时,他修长的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苗青臻的手腕,指尖感受着那平稳的脉搏跳动,没有探到他心底隐秘期盼的那种滑脉迹象。

      他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随即像是卸了力般,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一边含住他的嘴唇细细吮吻,一边含混地低声抱怨,说今日累着了。

      苗青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黏糊劲儿弄得心软,手掌一下下地、安抚地捋着他宽阔的背脊,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彻底放松下来。

      苗青臻心里还盘旋着今日去见师傅的事,想同他说一说。

      可一低头,却发现楼晟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脑袋依赖地拱在他颈窝里,一条手臂还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脖子,呼吸均匀绵长。

      一股淡淡的、清苦中带着回甘的药香,从楼晟的衣襟间幽幽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尖。

      他仔细嗅了嗅,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浸染了这股熟悉的味道,仿佛两个人早已气息交融。

      心头不禁微微一荡,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他轻轻地侧过脸,温热的嘴唇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声的吻。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静谧与暖意里,苗青臻连日来的心绪不宁渐渐被抚平,搂着怀里温热的身躯,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楼晟这边还暗中等着二皇子李渊岳那边搅起些风雨,好让他浑水摸鱼。

      却没料到,等来的是李渊岳兴致勃勃地将他约出去。对方眉飞色舞,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仿佛那喜讯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激动地告诉他:“你和金明的事,我已经禀告给父皇了!”

      楼晟听着,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像是骤然被泼了一盆冰水,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你与金明的事我已经禀告给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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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差不多是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