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离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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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恩走出浮岛时，凌晨将过，远处的天际晨光熹微，混沌的灰雾蓝混着一丝橘色。
太阳出现的时间比以前长了，冬天快要结束。
科恩爬上一处民宅的屋顶，披着湿漉的水汽，盘腿坐着，独自一个人对着逐渐上升的太阳，吃掉了手里已经冷掉的青草糕。
她通宵熬了一整夜，这算她新一天的早饭。
这个冬天即将离去的时候，又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帝政院内的某个学生社团因为激烈的活动而被校监注意，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之后社团的活动维系了蔫蔫的状态很久。
后面，纳祖告诉科恩说，迪克，也是就那个社团社长被校监检举关押进了帝国警署，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社团的社长一职轮替到了蒂辛亚的身上，大家都不想当，不少人偷偷退出了，不过蒂辛亚也没表现出抗拒的态度，她平淡地接受了，她的脸上基本是不会出现平静以外的表情的，好似天生被捏成了肃穆冷淡的模样，从娘胎里出来就喷了定型胶水。
无论发生什么，日子还要继续过。
纳祖变忙了很多，她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开始接些短途离开帝都的悬赏。
学院里新建个几个分部，独招不同的专项类别，校园里又多了不少新面孔。
据说这次来的不都是平民学生，其中很多都是外面城邦来的贵族小姐少爷。
帝都人对‘外面’这一词都觉得很新鲜，毕竟前几个年号的时候，迪索拉王室对外界交际一直不热络（也可能是他们对外面的天下已经全然没有控制力了）
王朝刚开辟时也曾有万邦来贺的盛景，不过，走到后面帝都就成了个相对脱俗的孤岛。
总之，帝都是片孤芳自赏的伊甸园，前几个老国王对那一个圆圈以外的地方不大感兴趣，只爱呆在自己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帝都居民也有样学样，毕竟城邦里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到外面的恶土上寻不痛快？
通常，外面的世界在帝都的通俗小说里，被描绘为全是狂徒刁民的穷山恶水————事实上，据有在外流浪经验的科恩来看，那些小说大部分描写都是真实的，外面的世界仿佛是不同被割裂的文明，天差地别，少数地方富饶奢华比得过帝都，少数地方的富饶如过眼云烟，等科恩他们到达或呆了一段时间就成断垣残壁。
绝大多数地方混乱肮脏，充斥着各种恶性事件和流民，特产是尸体，形状不同、死相不同、千奇百怪的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眼下来了不少外城邦的异域人，帝政院也跟着热闹了一段时间，有许多外邦节目时时庆祝，学院内建筑的装扮也时常不同，总是欢声笑语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新登基不久的七世王。
他对对外征讨各项城邦这件事很热衷，黑压压的士兵被从皇城当中接连不断地派出去。
他的喜好就是把全天下都要重新归纳进帝都的怀抱当中……虽然那些城邦本来就是迪索拉皇室的，不过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又形式上独立出去了。
那些被重新‘纳入怀抱’的城邦，有的不愿意，便在帝国的炮火下被整个夷为平地。
有的本来就愿意，有的本来不愿意但看别人都愿意了也只好跟着愿意，滑跪得很快。于是。那些最终结果是自愿的，自家的小姐少爷就被送进了帝都当人质，不过看起来他们都很乐在其中，毕竟帝政院设施很好，而且允许自带大量仆从，七世王还很宽容，他命人给不远万里来帝都的外邦贵族后代们分配了豪华宅邸，他登基前后都灭门了不少帝都内老权贵世家，杀的人多了，豪宅自然也空得多了。
帝国的版图庞大得难以想象，因为仗也跟打不完似的。
科恩对这些事都提不起兴趣，她也不参加学院内各种风俗不同的联谊，他们各类热切夸张的氛围都让她有些恐惧，而且有些人的热切友善仅对人类仅对贵族开放。
她只是个外貌鲜研怪异的草根异族。
科恩一直待在西索城堡的房间，她研究束阵，试着做些记忆当中还留存着的，在堕种精灵部族里习得的特殊手工，主要是部族里流行的衣服，偶尔也给新认识的敬柯写些信件，不过频率不高，太密切了科恩怕自己打扰到对方，终归会显得有些冒犯。
她也鲜少去学校，毕竟课堂上教授的知识她已经都掌握了，纳祖越来越忙，两人时常碰不到面。
科恩越来越宅，闭门不出好像成了种季节性习惯，直到某天阿卡加纳冲进房间，忍无可忍把她一起带进了军中。
据阿卡加纳所说，他听莫缇夫人的转述，科恩快得自闭症把自己关死了。
他不喜欢科恩接触乱七八糟的人，但又不希望她待在房间里郁郁寡欢形销骨立，可带去军中了，又会害怕她受伤。
含在嘴里也怕她跟玻璃糖一样化了。
尽管科恩实际远没那么脆弱，可是她有时候又是那样……天真得不堪一击。
像蜜袋鼯一样，总容易伤心欲绝，一点微小糟糕的变故就能让她纠结犹豫，拧巴得快死掉。
堕种精灵当中怎么会有心脏像玻璃一样脆的幼崽？
乘着马车出城门时，窗外的雪已经停息，大街地面也显露出原本的颜色，不像以前一样是苍苍茫茫的素白色。
他们来帝都的时候是干燥的秋季，一眨眼数月已过。
阿卡加纳凑过来问：“在看什么？”
科恩收回手，雪已经停了，她没接到一片雪花，“在看雪。”
“可是雪已经停了，”阿卡加纳转念觉得，他该照顾此刻格外脆弱的科恩，便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找魔法师，派人给你造一院子真雪。”
“那还是算了。”科恩声音恹恹，“太浪费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不是浪费。”阿卡加纳给她膝盖披了一块毛毯。
科恩说：“我没那么喜欢雪，只是想随便看看。”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帝国军队行军在外，短则数月，长得要数年。
科恩转念又想，或许待在外面永远不回来也是好事。
又又尽管，她实际心知肚明，这天底下没什么好地方、好去处。
“或许是夏天，如果能早点结束的话。”阿卡加纳又给她拈了一条围巾。
“你想早点回来吗？随时可以联系白塔给你开传送阵往返。”
两地隔绝，难回故乡是普通士兵要忧虑的事情，高层则可以随心所欲。
科恩觉得围巾有点热，解开放到阿卡加纳膝盖上，“我没什么留恋不舍的，只是……”
她望向窗外，“还没见过帝都春天的模样，不知道这片土地冰雪彻底消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敬柯在给她的回信当中写到，春天即将到来。
她告诉科恩，春天的时候，帝都城郊的一种花特别漂亮。
原本死气沉沉的科恩，突然对敬柯描述的那种漂亮自然景象产生一些期待出来。
不过这些她都没告诉阿卡加纳，只是问：“我们要去哪里？”
阿卡加纳伸手替她捋好摘围巾弄乱的发丝，回答说：“里尔城。”
“那是片酷热的金色沙漠。”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