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凯希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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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整个春天和大半个夏天都在酷热的黄沙大漠当中度过。
随军的生活很忙碌，科恩逐渐从那种茫然、只下意识想闭门不出的状态当中挣脱出来。
阿卡加纳给她两罐晶石，督促科恩按时就水服用。
帝国军在黄沙漫天中辗转数城，行军时，科恩还接触了不少血戮军的实干成员，例如文沙莱亚、格鲁亚那……
文沙莱亚咋咋呼呼，对什么事物都感到新鲜。
格鲁亚那则显得成熟稳重得多，她会把军中的一切事物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某些方面很严苛，不允许任何手下的新兵越界。科恩学新东西很快，仅仅耳濡目染下，就将格鲁亚那负责的列阵排布吸取干净。
更重要的是，她们都和西索不一样，没有洁癖，相对来说好相处一些。
科恩面对这位名义上的义父时总是格外战战兢兢，生怕一疏忽惹触怒了他。
和血戮公们的相处时间很短暂，很快，文沙莱亚被派去了征讨地底的领土，格鲁亚那则去了东方。
帝国军在黄沙中势如破竹，这个夏天过得过分充实，科恩无暇去思索一些更抽象虚无、离现实过远的事情。
她按时学习新的军事行伍知识，偶尔给远在帝都的敬柯法师和纳祖寄去信件交流，也还做一些从堕种精灵部族里学来的手工。
某天，科恩早起晨练，拉开营帐时，发现了两朵黄色的小花，它们显然不属于沙漠，旁边的沙土上留了一个潦草的小猫图案。
这算是熟人给她的礼物。
科恩一头埋进黄沙与奇形异种搏斗的时候，外面更远一些的世界也悄然进行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时间有时候显得短促又漫长。
她身躯变得更成熟，战斗技巧更卓越，脸庞也逐渐褪去青涩，朝着成年期的方向埋进。
科恩还没从这种疾快的变化当中反应过来，下一年的春天又已经到来了。
……
城破了，所有人都在逃命。
城主则早在一天前失去了踪迹，或许他已经预料到了不可避免的颓势，抢先一步弃城逃命去了————这种落后的审时度势显然十分愚蠢，如果他早在帝国军踏入这个地图板块的时候就殷切奉上忠心，而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直接宣战，或许今日的结果会好看上许多。
又或许他只是已自戕在了某个隐秘的角落里。
这是座多种族混居杂糅的海滨城市，海风的咸湿里，外面山妖庞大身躯拉车的声音庞然若雷鸣，大地都被震得隐隐颤动。
分明帝国军将至的消息，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城内传得风声鹤唳，可始终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逃亡了也放不下数年积淀，要用车拉着带走。
城主府邸的一处高耸塔楼上，凯希林看着窗外的景象暗暗翻白眼。
一群蠢货，逃命去也死活带着那堆破铜烂铁。
“主人，”旁边侍奉的学徒脸色惨白，他心惊胆颤地问，“我们还不走吗？”
他平日最怕这位行事阴狠的炼金术师，凯希林性格阴鸷残忍怪异，实验稍有不顺就对他们这些仆从非打即骂。
自从凯希林来到了这座城市，被城主视作座上宾，城主府地牢里那些恐怖得不似人声的惨叫就没停歇过。
旁人运气好，都趁乱逃走了，只有学徒最倒霉，今天正好轮到他值班侍奉。
此刻城破时，他只能被迫和一个喜怒无常的瘸腿疯子共处一室。
“闭嘴。”凯希林冷着一张脸，他拄着手杖，走路有些跛，从青石地面上走过去，嘱咐学徒道：“去把里室那个箱子搬过来。”
他研究了三年的心血所集，绝对不能落在这种地方。
即便城破了，城主死了，他仗着自己那些天赋异禀的炼金术知识，照样能找到个新的狂热支持者。
“好……好的。”学徒唯唯诺诺，低头照办。
尽管他也特别怕被攻入城内的帝国军当场绞杀，想不顾一切逃命……可对凯希林的畏惧更甚一层，已经在平日里牢牢刻进了他骨子里。
落入帝国军手里或许还有个痛快，可是在炼金术师的手里就……
学徒思绪混杂地胡乱想着，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得不实。
帝国军的魔导炮弹轰入城内，把城主堡垒炸得千疮百孔，看起来摇摇欲坠。
想的越坏现实就越糟糕。
学徒感到自己的身体突兀地飞起来，又以势不可挡的姿态下陷。
堡垒塌了！
霎时间，无数的灰尘瓦砾劈头盖脸砸下，呼吸困难，声音巨大到让人仿佛已经失聪。
科恩只来及在城堡塌陷的最后一刻攀墙破窗强闯入室内，把那个目标炼金术师横打着抱起，护在防护罩内。
血戮军骑士用大弓射倒了几只失去主人游蹿的山妖，它们负伤倒下，其中一只站起来能遮住半边天的山妖摔倒，直挺挺撞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城主府。
科恩眼见不妙，立即上去救人。
她此行的任务目标还在建筑里。
烟消尘散，到处灰蒙蒙的，仿佛起了雾霾。
索性他们所在的是塔楼的尖端处，砸下来的落石不多，坍塌达到某个程度之后，意外奇险地止住了。
目前短暂是安全的。
科恩有余力调试防护罩的大小，她对着怀里的任务目标关切道：“您没事吧？我是奉陛下的旨意来营救您的……”
受帝王亲自派遣照顾，对方没表现出什么诚惶诚恐的惊喜。
凯希林随意地瞥过科恩的脸庞，接着脸色难看得像刚有一只沾过排泄物堆的苍蝇闯进了他的胃里。
科恩的视线里，这位声名赫赫的天才炼金术师看起来显得十分年轻，他淡青绿色的长发胡乱散着，瘦削的身躯塞在术士服当中。
薄唇没有血色，眼色轻蔑，整个人显得苍白阴郁、怪异刻薄得不近人情。
凯希林缓慢启唇，吐出几个尖酸的字眼：“离我远点————贱种。”
他看到了科恩长发后露出来的带尖的耳朵，即刻就意识到面前的是个叫他恶心的异种。
“好的好的。”科恩忙不迭把他放回崎岖的地面上。
虽然下意识感觉被刺痛了一下，但是科恩还是故作镇定忽略最后那个刺耳的词汇。
天才技术死宅可能会点私人怪癖……呃，性格也有些古怪不近人情，但是科恩尽可能地忽略炼金术师的全部缺点，只把他当做一大堆金灿灿的会行走的通用货币。
还是最高面额的那种。
地上碎石嶙峋，裂开的地板像骨刺一样扎起，尽管科恩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凯希林还是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他蹙眉，细长的像龙瞳一样流淌着金黄色的眼眸流露出敌视，“你想摔死我么？”
“对不起！”科恩慌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带您出去吧？这里不太安全，啊……”
遭人嫌恶的小异种突然短促地惊叫了一下，她看见了不远处浑身浸满鲜血的小学徒。
他胸口贯穿了一截断裂的钢筋。
科恩解开防护罩跑过去救助学徒，“你没事吧？”
“死了已经。”凯希林说，地面过于凹凸不平，他站立得很困难。
科恩试探过学徒的鼻息，发现对方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性了。
“过来，带我出去。”他声音沙哑，差使科恩来得十分熟稔。
“内室有个金色的箱子，拿出来一起带走，你在干什么？！”凯希林语气陡然提高，透露着不可置信。
科恩在把那个学徒从钢筋上抬起来，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桌布把尸体裹起来抱到角落里。
“暴尸荒野很可怜……”科恩小声说。
她的脸很白，透着一种玉般的细腻和光润，上面不小心沾了点来自学徒的血点子。
“蠢货。”凯希林说，他声音不高也不低。
科恩垂着头默不作声。
她任劳任怨从内室把金色的箱子搬出来，又顺势在塌陷得面目全非的实验室里找到了一截棍子。
“给。”科恩殷切地给凯希林递过去，“您的拐杖。”
凯希林接过，然后把那根棍子扔回科恩脸上，回道：“滚。”
半精灵的鼻梁落下一道不算明显的红痕，她翠雾般的眼睛依旧圆圆睁着，显得很无措。
科恩；“……”
这种程度的小磕碰对堕种精灵来说就跟挠痒一样。
可是心里还是愤愤的，她只好安慰自己说，这是连陛下都放在心上的科研人才，此行就是为了接他去帝都，绝对不能怠慢……
悬赏部还给他开出了天价的护送赏金……
一年前陪同纳祖接下悬赏怪盗的任务失败，关键时刻科恩亲手放走了耶利，此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想借机补偿。
纳祖一直在为凑钱治疗她的母亲东奔西走，光是缓解血疽症患者疼痛的药物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仿佛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科恩想帮她忙，但羞愧于总是拿着西索的钱接济同学。
看在钱的份上，对方说什么科恩就照做什么。
出去的路更不好走，科恩重新朝对方张开怀抱，“下去的路不好走，我抱着您吧？”
凯希林滚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科恩就直接上前拦腰把他抱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带着他从破窗中径直跳下几十层高的楼去。
她飞快地说，带着点故意使坏的心虚，“不好意思，楼要塌了，请你忍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凯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