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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血色茶渍与谎言天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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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晟在尖锐的耳鸣中惊醒。
晨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在地板上切出一道苍白的线。他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昨晚的梦境残片突然闪回:钢琴键在指下裂开,涌出的不是音符而是血,而Daniel站在三角钢琴旁,手里握着折断的调音扳手。
厨房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
"你偷了医院的绷带。"颜晟靠在门框上,看着Daniel往茶壶里撒入某种暗红色粉末。
"是借。"Daniel头也不抬,白衬衫领口敞着,锁骨凹陷处积着一小片阴影,"Mia的姑妈在纽约长老会医院当护士。"
铁锈味随着蒸汽弥漫开来。颜晟皱眉:"你在煮什么?"
"大吉岭,加了点..." Daniel用银匙搅动茶汤,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绛红色,"...藏红花。波斯人认为它能治愈灵魂的瘀伤。"
颜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是《革命练习曲》的节奏。"银匙在杯沿敲击的韵律太过熟悉。
Daniel的瞳孔微微扩大:"你居然记得。"
"我记得所有听过的音乐。"颜晟松开手,"包括你昨天在地窖里,呼吸的节奏是《葬礼进行曲》的变调。"
茶匙当啷一声掉进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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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门铃响起时,Daniel正在给颜晟换药。
"别动。"他咬着绷带一端,含糊不清地命令。颜晟能闻到他唇齿间残留的红茶气息,混着淡淡的金属味。
Mia领着个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闯入休息室:"Mr. Wright,这位是—"
"雅各布·陈。"男人摘下鹿角纹手套,目光扫过Daniel缠着绷带的手指和颜晟凌乱的衣领,"看来传闻不假,Wright画廊终于要靠色相拉赞助了?"
颜晟感觉Daniel的肌肉瞬间绷紧。
"前雇主?"他低声问。
"比那更糟。"Daniel松开绷带结,"我的前未婚夫。"
陈从公文包抽出一沓文件:"根据我们的协议,如果下周一前你仍无法偿还贷款..."他故意停顿,看向墙上的《耳鸣》,"...这幅画就归陈氏拍卖行所有。"
颜晟注意到Daniel的喉结动了动,但声音异常平稳:"我记得截止日是月底。"
"利率调整。"陈的皮鞋碾过地板上未干的颜料,"顺便一提,颜先生,您父亲正在联系纽约所有画廊主——他好像很担心您重蹈覆辙?"
空气突然凝固。颜晟的右耳开始嗡鸣,像有千万只蜜蜂在颅骨内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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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
陈离开后,颜晟将Daniel逼进储藏室。昏暗光线里,那些悬挂的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Daniel的后腰抵着工作台:"三年前我急需现金,雅各布提出用《耳鸣》做抵押。"他苦笑着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订婚戒指是他用画框金属熔的——浪漫吧?"
颜晟抓起最近的酒瓶灌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根本不是酒精,而是某种苦涩的药汁。
"你父亲的事..."
"别。"Daniel突然抓住他的小臂,"不是现在。"
储藏室外传来Mia的尖叫。两人冲出去时,正看见《耳鸣》从墙上缓缓倾斜——画框在重击下裂开,露出夹层里发黄的纸页。
Mia颤抖着举起那张纸:"这是...乐谱?"
泛黄的谱纸上,铅笔标注的《Requiem for a Lost Ear》标题下,密密麻麻写满了医学名词。颜晟认出了自己的病历号。
"2019年11月24日。"Daniel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在医院昏迷时,我偷溜进去弹过这首安魂曲。"
颜晟的指尖触碰到谱纸边缘的咖啡渍——和那本里尔克诗集上的污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