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艾莉卡猛地一颤，像是被他的声音烫到。握着水瓶的指节倏地收紧，眼睫慌乱颤动。
她下意识伸手拨弄耳侧碎发。那片通红欲滴的耳廓刚要露出来时，她又是一顿，慌忙将头发捋回原处。
不到十秒间，数个小动作接连绽开。
幸村精市勾了勾唇，眼底掠过了然的笑意。
他退开半步，若无其事地开口，“选择你认为适合这里的、你喜欢的作品。或者......”
目光转向那面空白的墙，语气轻柔：“或许你可以亲自为这里创作？比如这面墙。它空置这么久，应该很乐意成为你的画布。”
艾莉卡瞳孔微颤，心跳被他这句话轻轻抛向半空。
为他作画？在他的家里？留下独属于她的印记？
这个提议的亲密和信任程度，远远超出了挑选装饰画的范畴。这甚至可以算是一种明示的邀请，邀她真正踏入他生活的领域。
见她迟迟未应，幸村精市微微偏头：“不愿意吗？”
“不！不是！”她急忙否认，心跳乱得不成章法，“我只是......怕画不好......”
“没关系。”他笑得云淡风轻，“未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你画出满意的作品。”
未来。
还有很多时间。
这寥寥数字，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轻轻叩在她的心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浮在半空中，脚下是他世界的入口。向前一步是万劫不复，还是美梦成真？
她不知道。
“有测距仪吗？”艾莉卡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这个好像没有。”
也是，正常人家里谁会有测距仪。
“卷尺可以吗？”幸村精市从储物间找出一卷纤维卷尺。
艾莉卡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一根发圈，三两下将蓬松的金发扎成松散的低马尾，又仔细挽起袖口，整个人瞬间切换到工作模式。
幸村精市倚着墙，双臂抱胸，长腿随意地支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转变。
测量墙壁高处尺寸时，她踮起脚，伸长手臂，仍离目标差了一截。
下一刻，清冽的雪松气息悄然靠近。
幸村精市来到她身后，手臂自然地越过她的头顶，轻松地拉住了卷尺的顶端。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后背，形成了一个短暂而紧密的、如同拥抱的姿势。
艾莉卡瞬间僵直，呼吸都停滞了。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与他气息交融的那一小片空气里。
“这里？”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上方响起。
“......嗯。”她发出一个单音。
测量完成，他退开，那令人心悸的温度与气息也随之撤离。艾莉卡暗暗松了口气，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她回到沙发，拿起手机，在灵感笔记上记录下数据。
“考虑光线和整体风格的搭配，我觉得这些类型的可能会更和谐......”艾莉卡打开一些艺术家的作品集给他看。
幸村精市凑过来，手臂自然地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他额前几缕深蓝色的发丝垂落下来，发梢堪堪碰到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这个亲昵的姿势，让艾莉卡再次绷紧了神经。他好像很清楚如何自然地释放自己的魅力。
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画作，滑动着图片，一一讲解着不同风格的特色。
讨论暂告一段落时，幸村精市的手机进来一通工作电话，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向阳台接听。
艾莉卡终于得以放松紧绷的背脊，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放下手机，独自坐在沙发上，目光无意识地游移，最终定格在客厅一角的玻璃陈列柜上。
那里整齐摆放着网球比赛的奖杯奖牌，在光底下闪烁着往日的荣光。而最让她在意的，是立柜旁边的展示柜，里面错落有致地放着数个相框。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柜前，隔着洁净的玻璃，凝视着那个穿着土黄色队服、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视线依次掠过其他相框，最后被里面一张合影吸引住。
那是国中时期的立海大网球部正选合照。照片上的幸村精市站在中央，面容稍显青涩，但已初具风华，肩披外套，眼神沉静中透着王者的锐利。
他的旁边，依次是严肃的真田弦一郎、闭目沉思的柳莲二、笑得狡黠的仁王雅治......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的瞳孔微微睁大。
她看到了穿着队服、戴着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哥哥——还是高中生的君岛育斗。
这张有哥哥在的照片，他也一直留着？
“在看这个？”幸村精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艾莉卡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完电话，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的身后，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嗯。”她老实承认。
他靠得更近了些，几乎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目光也落在照片上。
艾莉卡身体微微紧绷，欲盖弥彰地轻声补充：“看到哥哥了。”
“确实呢，是君岛前辈。”幸村精市顺着她的话说，“那时候的前辈，在队里被称为“球场上的交涉人”，是远征组很厉害的选手。”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低笑一声，“说起来，这张全员合照，还是他挨个说服我们才拍成的。”
他说话时，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艾莉卡感觉自己的耳尖在迅速发烫，她几乎能想象出那里现在一定红得厉害。她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张照片，她也一直保存着在。是哥哥从集训营回来，带给她的礼物。除此之外，还给她偷拍了好多他的单人照片。
虽然哥哥在将照片递给她时，再三告诫她：偷拍行为不可取，艾莉卡是好孩子不能学。
“说起来，君岛前辈当时还偷偷拍了我好多照片......”
幸村精市垂眸，看着她泛着绯色的耳尖，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他俯身，左手随意撑在玻璃柜上，抬起右手，手指虚虚地指向照片上的自己。
“那时的我，看起来怎么样？”他低声问，声音像带着小钩子，轻轻挠过心尖。
无数回忆和情感汹涌而来——她在看台上无数次的张望，她收集的关于他的剪报和杂志，她为他赢得的每一个冠军在心里无声的欢呼......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们现在的姿势，和他从背后虚拥抱着她有什么区别？！
艾莉卡的大脑“哐当”一下，又一次过载了。
“很......很厉害......”她干巴巴的回答，垂在身侧的手蜷缩，“那场比赛，很精彩，大家都说......你是‘神之子’......”
幸村精市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贴着她的耳朵钻进来的，温温热热的。
“是吗？”他语调慵懒，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反应，“我听仁王提过，你虽和他是同级生，但年龄小两岁。”
“嗯。”艾莉卡点头。
她上国中和高中时，各跳了一级。
“那时你十一岁？”
“嗯。”
他轻笑：“那么小，就听说过我了？”
“......(*⊙~⊙)”
艾莉卡一时噎住。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是在试探她吗？
她转过身，想要拉开距离，却差点撞进他怀里。她惊慌失措地抬头，对上他垂下看向她的，那双含着笑，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一时怔住。
那里面含着笑，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我是听哥哥说的！”她急急忙忙地解释，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哥哥他......偶尔会提起网球相关的事情！”
“哦？君岛前辈吗？”幸村挑眉，从善如流地接话，“没想到前辈还会提起我。他都说了我些什么？”
“就......就说你很厉害！是部长兼教练！而......而且生病了还很坚强。”艾莉卡绞尽脑汁地捡着众所周知的、最安全的内容回答。
幸村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让她无所遁形。就在艾莉卡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
“原来如此。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他语气轻松，转身走向客厅。
“要喝点咖啡吗？朋友之前送了些不错的豆子。”
艾莉卡应着说好，背后惊出一层薄汗。
他绝对起疑了。
半开放式厨房，幸村精市不疾不徐地磨着咖啡豆，目光偶尔掠过沙发上那个魂不守舍的女孩。
她看起来比刚来时更紧张了。先前和他谈论绘画时，她还能条理清晰地分析不同画派的风格特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但自从话题转向与他相关的过去，她就变得如坐针毡、无所适从起来。
还是不要逼太紧，循序渐进吧。幸村精市暗自道，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滤杯。
热水缓缓注入，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端着两杯咖啡回到客厅，在她身侧坐下，保持着舒适的社交距离。
“尝尝看，”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这是仁王从危地马拉带回来的豆子。”
艾莉卡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
幸村精市没再提刚才那个话题，只是闲适地品着咖啡，和她聊起下个月将在东京都美术馆举办的法国印象派画展，又自然地过渡到见家长时需要留意的一些细节安排。
艾莉卡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也会提出一两个问题。
下午四点多，幸村精市开车送她回君岛家主宅。夕阳将城市染成温暖的橘色，艾莉卡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脑子里却在上演着激烈的“小剧场”：
--/----/----/----/----
【恋爱脑】：（激动地挥舞着小旗子）他记得！他连哥哥拍过他照片都知道！这叫什么？这叫缘分天注定！他刚才靠过来的时候你看见没？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撩我......
【军师】：（cos数据神）根据已有资料，幸村先生具有极强的洞察力和掌控欲。今日共进行四次近距离接触，有理由怀疑他发现了端倪，建议提高警惕，不可松懈。
【怂包】：（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他会不会已经在怀疑我了？要不下次还是装病不见面了吧。
【恋爱脑】：（叉腰）装什么病！下次就该执行“猎杀计划”了！你看他今天的态度，明明他也喜欢我。
【军师】：（流汗－_－b）
--/----/----/----/----
三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直到幸村精市温润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
“到了。”他侧头看她，“需要我送你进去吗？”
艾莉卡猛地回过神，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夕阳的光线透过车窗，光晕朦胧了他完美的侧脸，让那双眼睛愈发深邃多情。
她慌乱地摇头：“不、不用了！谢谢！”
“回去路上小心，幸村先生。”她补充道。
“嗯？”他微微挑眉，“叫我什么？”
艾莉卡感觉脸颊发烫，小声改口：“精、精市......君......”
幸村精市也不强求，只是温和地道：“下周末的安排我会提前联系你，不用太紧张。”
“嗯，好。”艾莉卡解开安全带，逃似的下了车。
直到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听着门外车子驶远的声音，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剧烈得像要冲出胸膛。
温柔又强势，体贴又充满掌控欲。时而绅士地保持距离，时而又猝不及防地逼近。让她心惊胆战，又让她怦然心动。
这个男人，确实如哥哥所言，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无数倍。
她滑坐在地板上，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
可是啊——
她的心动，她的喜欢，从那年初见至今，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减少。
不，是只增不减。
-
轿车驶入地库，熄火。
停车场一片寂静。幸村精市乘电梯上楼，金属厢壁映出他轮廓分明的脸。
走到公寓门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边用指纹解锁开门，一边接起电话。
“精市，”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刚才爸爸跟我说，你打算下周带君岛小姐回来见面？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和那位小姐结婚吗？”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温和：“婚姻是人生大事，不用着急。外面那些议论是他们的事，你别有压力，爸爸妈妈永远是你后盾。”
“妈妈，您别担心，”幸村精市走进屋内，顺手将钥匙放在玄关的台面上，“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样啊......”母亲沉吟片刻，好奇地问：“那......那位君岛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居然能让你这么快就认定？”
幸村精市正弯腰整理茶几，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咖啡杯上。杯中的咖啡一口未动，深色的液面像一块凝固的琥珀，早已冷透。
“她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嗯？就只是‘有趣’吗？”母亲笑着追问，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好奇。
幸村精市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从那只咖啡杯，移向旁边那瓶矿泉水。瓶身已空，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耐心等待。幸村精市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一点。
“是一个像潘多拉魔盒那样，让人忍不住想打开，却又猜不透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的女人。”他轻声说道。
通话结束。
幸村精市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寂静如潮。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杯冷掉的咖啡。
她在防备什么？
是担心他在咖啡里动了手脚？还是有别的原因？
今天的相处，他几乎可以断定，她是喜欢他的。至少，是对他抱有好感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这样防备？
这种刻意的、泾渭分明的疏离，与她方才好奇地打量他房间、凝视他照片时，眼中不自觉流露的温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像一只试探着伸出爪子，又迅速收回的猫，既忍不住靠近的冲动，又固守着警惕的本能。
这感觉，就像当你自信已经解开谜题时，又出现一个新的线索，告诉你之前的推论都是错的。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All In ·续Ⅰ》
> 第一次......“约会”？
> 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 更温柔，也更危险。
> 像踏入一片布满晨雾的森林。
> 但......
> 好像，更喜欢了。
> PS：咖啡好香，可惜不能喝。
> ——会醉咖啡的人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