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哥,我错了 ...
-
几句打岔,让游溯心里那股心酸劲儿消散了不少,又或者是终于彻底清醒了,梦里的事又记不住了,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些什么。
奇怪的是,自己最先梦到的那个天杀的剧本,并不会随着醒来被遗忘。关于他和周砚明的故事,总是无时无刻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像是印在练习册末尾的标准答案,提醒着他如何书写才能得到一份满分答卷。
这个念头让游溯觉得可笑。
首先,一个男人能称得上完美幸福的一生,绝不可能是跟另一个男人纠缠不休。
然后就不会有然后了。
蒋烽察觉出电话那头的人冷静了,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游溯大声强调没做噩梦。
蒋烽怀疑地问:“真的?”
游溯更大声地说:“当然,难道你以为我是会被区区一个噩梦吓哭,跑去找人撒娇的人吗?”
说完游溯就意识到不妙。
他可是才说完自己没做噩梦,怎么转头就自己漏出去了?况且,谁说他那是撒娇了,他不提,保不齐人家还没往那边想呢!
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恨这嘴没个把门的,一心虚就什么都往外漏。
“我,我上课去了,不说了,挂了。”
游溯飞速挂断电话,不给蒋烽继续套他话的机会。
被人撂了电话,蒋烽不生气,噗嗤笑出声,“浑身上下嘴最硬。”
......
由于最近晚上一直做梦,休息得不好,课上游溯打起了瞌睡。
中途不知道讲到哪里,游溯趴在桌上失去了意识。
公共课在阶梯教室里,一节课一二百人,睡着几个不大明显。大学老师不怎么管这个,不说梦话打呼噜影响课堂进行就行。
是以游溯睡得十分安稳,打了下课铃都没听见。
蒋烽走进教室的时候,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就只剩下游溯一个人。
男生趴在靠窗第三排的最里侧,可能是冷了,拽了一半窗帘盖在身上,窗帘是轻薄的白色窗帘,阳光透出一抹蜷缩的影子,蒋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拨开窗帘,呼吸微窒。
游溯梦里依旧不得安生。
经历了诡异的办公室鬼打墙之后,这次他又梦见了新的内容。
这一次是在蒋烽一处较为秘密的私人别墅里。
窗外是警车的车灯。
在以周氏为首的一系人的联合打击下,蒋烽大厦将倾,被逼到绝路之时,绑走了周砚明派到他身边的内鬼游溯,两人一块消失在了周砚明的监控中。
周氏小太子爷急得失了理智,发疯般发动所有的力量寻找两人。
有一次,他甚至接到了来自绑匪的匿名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爱人胆怯的声音,他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强自镇定地安慰对方:“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你不会有事的。”
游溯问了他一个问题:“其实你不是非要把我送到蒋烽身边不可的,对不对?”
周砚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游溯:“你和顾柏寒他们喝酒那天,蒋烽也在那。”
周砚明猛地一僵。
这件事说来不复杂。
细究起来,更不能说是周砚明错了。
起因是顾柏寒要结婚了,女方是精挑细选,门当户对,身份背景和顾氏相当的大小姐,双方谈不上恩爱,但利益资源足够匹配。
婚前几个朋友出来玩一玩,喝得多了点,聊到周砚明的事,难免要提及游溯。
年少时周砚明追求游溯轰轰烈烈,非他不可,两人之间隔着身份地位,隔着性别,隔着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作风强势的周老爷子,愣是没挡住两人在一起。
“游溯那么个笔直笔直的刺头,谁想到最后还真被你拿下了!”
“我上次见他,都快认不出来了,你那么凶他,他竟然都没一拳头砸你脸上。”
此话一出,房间里一阵笑声。
“对对,咱嫂子还知道给你熬醒酒汤,那么冷淡又心狠的人,都会心疼人了。”顾柏寒醉醺醺地眯着眼笑。
周砚明回想一下,游溯年长几岁之后,性格的确温和不少,很少再跟他对着干了。
大约是他小姨病死后的事,那几年,游溯消沉了一段时间,正赶上那段时间蒋烽在背地里出了不少阴招,周氏频频出现问题,周砚明一方面忙着公司的事,一方面还要安排人帮游溯处理他小姨的后事,忙得头昏脑胀,游溯呢?虽说不像以前那样跟他对着干,面对他却一直是一副木然的样子。
周砚明在外对着一帮吃人的老狐狸,在家里对着一个怎么也暖不化的冰块,内心太过憋闷,在某一晚上冷冷推开对方,嘲了句像块木头,便穿上衣服出了门,留下游溯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之后几个晚上,周砚明都没回。
再回家时,游溯拿着他表弟学校的邀请函,小心翼翼敲了周砚明书房的门,局促地跟他说他表弟学费的事。
他表弟的学校是他一手安排的,对学费的数额再清楚不过,游溯拿不出来,才来找他的。
他迟早都要来找他,不找他也没别人帮他。
那次之后,游溯脾气好了很多。
好到他都有些忘了对方以前什么样子。
肖蕴听了跟着笑:“其实有段时间,我们都不太喜欢他,觉得他配不上你。”
说起这个,顾柏寒有些尴尬:“我还暗地里找过他,威胁他从你身边离开来着。”
肖蕴当个趣事说道:“你不知道,他带着自家的保镖去堵人,结果被揍进了医院,还让游溯咬了一口。”
顾柏寒面子过不去,大声嚷嚷:“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你们还不知道吗,我那是让着他,本来就没想怎么着,谁知道他忽然发了疯,我是进了医院,他不也没好到哪去,比我伤得重多了!”
“行了。”肖蕴还要再说,被周砚明打断。
周砚明脸色有些难看。
为了缓和气氛,顾柏寒道:“不说就不说了,唉,谁能想到,我们曾经意气风发的周少,也成妻管严了,把人家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都重。”
众人配合哄笑。
周砚明心里堵了口气,冷淡道:“一个随时都可以换掉的情人而已,也没多重。”
笑声停止,众人面面相觑。
顾柏寒喝多了,脑子转不过弯来,脱口而出:“不重要你那么宝贝地藏家里干什么,带出来玩玩啊。”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没想到周砚明没生气,沉默片刻说:“有机会的吧。”
看起来,好似曾经的热烈和执着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如今时过境迁,一切淡去,便也真没那么在乎了。
......
回到电话这边,周砚明紧张追问:“他跟你说了什么?无论他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其实腻了,对吗?”游溯平静道。
爱的时候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不爱的时候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为了这么个人丢了面子。
纠缠许多年,早已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周砚明心中一沉,心里慌得不像话。
再要说话,电话已被挂断。
之后,蒋烽绑架周氏太子爷爱人的新闻传遍全城。
所有人都在猜游溯落到蒋烽手里,会遭遇怎样的虐待。
绝对不会好过,一定特别可怜。
......
然而绑架这个事情,和大多数人想的很不一样。
事发前一晚,游溯好端端躺在床上睡觉,半夜一声惊雷,睁开眼,蒋烽像只湿漉漉的水鬼一样站在床边。
没开灯,游溯看不清对方的脸,起初被吓了一跳,但他已经很习惯蒋烽身上气息,很快便认出来人是蒋烽,立马松了口气。
不知道这人大半夜犯什么病。
他最近累得很,容易困,睡不好,就脾气大。
面色不虞地瞪着黑漆漆的人影,搂紧被子警告:“洗了澡才可以上床。”
黑漆漆的影子继续沉默。
游溯眉拧起,“至少要把湿掉的衣服脱掉。”
影子依旧不说话。
游溯难以置信。
他不会是想穿着湿透的衣服上床吧!
蒋烽一动,游溯立马抬脚抵在对方腹部,脚下的腹肌瞬间绷紧,他警惕道:“我接受不了别人穿着湿衣服上床,这是原则,做人总要讲点道理吧——诶!”
蒋烽抓住他的脚腕,面无表情一扯,游溯失去平衡躺倒在床上。
正要生气,下一秒腾空而起。
蒋烽把他扛起来,转身往外面走。
游溯瞬间怂了。
“哥,哥,我错了,你愿意睡你就睡吧,实在不行,我换个房间!”
“哥,你要带我去哪,你别不说话啊!”
游溯被扛着下楼,慌张得像条蚯蚓在蒋烽肩上蠕动。
一巴掌拍在结实滚圆的屁股上。
游溯老实了。
楼梯下没两步,游溯被肩膀怼得疼,小声抽气:“哥,肚子疼。”
有些人过于识时务了些,躺在床上的时候,规矩原则一大堆,这也不行,那也不让,抬起脚踹人,脾气大的时候敢趴在他耳边叫他坏狗,被扛到肩上了,三句不离哥,弱小可怜又无助,好气又好笑。
蒋烽停下脚步,把他从肩上放下来,改为打横抱起。
游溯终于看清蒋烽的脸色,这才发现他额头上正在往下淌血。
一时呆住,怔怔抬起手,擦了擦他脸上的血。
蒋烽看他一眼。
“鼎丰没了,周氏不会放过我,周砚明更不会,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张底牌。”
这张底牌正在他怀里。
蒋烽是输家,周砚明是赢家,是跟着周氏太子爷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跟着他亡命天涯,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该选谁。
听他这么说,游溯是会害怕得立马挣扎,还是会选择跟他表忠心,来暂时骗取他的信任,好寻找逃跑的时机呢?
蒋烽停下脚步,等游溯听完这句话的反应。
如果这张牌哭着喊着要走,他该怎么办?强行把他绑走吗?
底牌本人听了这样的话,果然立马就是一副慌得不行的表情。
他抓紧蒋烽的衣服,上身微微探起,语速飞快:“你的伤是周砚明的人弄的?他想做什么,完了完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们?
蒋烽眼波微动:“他只是想要我消失,不会拿你怎么样。”
游溯松口气:“哦,那还行。”
紧接着,他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蒋烽觉得他还是没懂。
他头疼,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又有些想笑,“我有个房子,他们暂时找不到那,我们......先去那里。”
怀里的人彻底安心,窝进他怀里,“那行吧。”
等了半天,没别的了。
青年摆出一副绝对不拖后腿的乖巧表情,“我们走吧。”
蒋烽胸口冒出酸胀的感觉,不由将他往胸前揽紧了些。
.......
窗外,警车围拢,喊话蒋烽释放人质。
蒋烽从沙发上起身,打开门,将游溯推出去。
“别回头。”
屋外,周砚明欣喜若狂,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游溯听不进去。
游溯回过头,只看见成群的警察涌进房子,他想回头说些什么,被周砚明强行揽着坐进车里。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周砚明以为他吓坏了,一直在安慰他,“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我们就回家。”
他对司机吼道:“开车!”
司机吓了一跳,赶忙踩下油门。
游溯抓着周砚明,很着急地想说话。
想说能不能放过蒋烽,自己不是被绑架的。
可任由他怎么开合双唇,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车离那住了几个月的房子越来越远,游溯使劲拍打司机的座椅,拉动车门,喊着停车。说他要下车,他不走。可周砚明和司机却都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他的呐喊谁都听不见。
周砚明深情地握住他的手:“游溯,我们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在一起了。”
游溯怔怔看着对方,忽然感到一阵森然的寒意从脊梁骨窜上来。
就在这时,身后轰地一声爆炸,游溯木愣愣转过身,看着看着身后发生的一切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阵锥心的痛袭来。
他脸色苍白地捂住心脏,身躯蜷缩弓起。
意识逐渐抽离,声音和烈火都逐渐远去。
他在暖融融的日光中睁开眼,隔着朦胧的水雾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游溯下意识拽住对方的手,在脸上贴了贴,半梦半醒中地呢喃:“老公,你怎么又死了。”
贴了一会,发现那手指头动了。
抚着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抬起,在他湿润的眼角蹭了下。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尖。
“什么时候开始偷着叫我老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