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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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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血雾如同炸开的烟花,在宣政殿金碧辉煌的肃穆中泼洒出一片惊心动魄的凄厉!言冰云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在满朝文武惊恐的注视下,重重向前栽倒!绯色的官袍被鲜血迅速濡湿,在冰冷的金砖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言大人!”
“快!御医!”
惊呼声、脚步声瞬间乱成一团!几个靠近的官员下意识上前搀扶,却被那浓重的血腥味和言冰云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模样骇得手足无措。混乱中,唯有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时影,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了一下,丹凤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锐光是惊愕?是意料之中?
还是一丝被冒犯计划后的冰冷怒意?随即,那锐光迅速隐去,重新化作深潭般的沉静。他缓缓坐回龙椅,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笃,笃,笃如同在为这场混乱打着节拍。
王德海那凄凉的诵读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硬生生掐断。他捧着那份散发着灰败死气的玄黑奏折,白净的面皮此刻煞白如纸,眼神惊恐地看着倒地的言冰云和那片刺目的血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份“穷哭拨款折”的原稿,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只想立刻丢掉!
“王德海!” 时影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穿透了混乱,“朕让你念的折子,念完了吗?”
王德海浑身一激灵!如同被鞭子抽中!他猛地看向御座,迎上帝王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眸子,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他明白了!陛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言冰云当众崩溃!要的就是这血溅金殿的震慑!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一丝不忍,颤抖着重新举起那份“穷哭折”,用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哭腔,几乎是嚎叫着念了下去:
“孩子在哭,求一口吃的,一口就好QAQ!!!”
那声带着哭腔的颜文字尾音“QAQ”,被他念得百转千回,凄惨欲绝!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王德海的声音刚落,他那张煞白的脸上,表情瞬间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他原本只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形,带上了一种极其尖细、极其做作、如同三岁稚童撒娇般的哭音!更恐怖的是,他的身体也完全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只见他捧着奏折的手微微抬起,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般,猛地向左侧歪过头!幅度之大,几乎要把脖子扭断!同时,他另一只手竟然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其余三指翘起,做了一个极度夸张、极其幼稚的比心手势!配合着那歪头杀的动作和尖细的哭音,整个画面诡异荒诞到了极致!
“秧苗:要抱抱举高高~☆”
轰!!!
如果说之前的社死是惊雷,那么此刻王德海这突如其来的、声情并茂、动作同步的“颜艺”表演,就是直接在宣政殿引爆了一颗精神核弹!
所有官员,包括那些正手忙脚乱围着言冰云的,动作瞬间石化!脸上的表情如同被集体冻僵!困惑?惊骇?荒谬?恶心?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可怕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绝对静默!
首辅大人捻着佛珠的手指彻底僵死!他猛地睁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个歪头比心、还在用尖细哭音“撒娇”的司礼监总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妖魔!山羊胡子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位泪点超低的老御史,刚刚被同僚掐人中救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正好看到王德海这惊世骇俗的“歪头比心”和听到那声“要抱抱举高高~☆”,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瞳孔瞬间涣散!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头一歪,竟再次直挺挺地昏死过去!这一次,连鼾声都没了!
“噗通!噗通!”
几位年事已高、心脏本就不好的老臣,捂着心口,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惊呼都发不出,竟接二连三地翻着白眼,直接瘫软晕倒在地!金砖地面上瞬间又倒下了好几个!
“妖法!护驾!护驾啊!”终于有人从这极致的惊悚中反应过来,发出凄厉变调的尖叫!整个宣政殿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官员们如同受惊的羊群,推搡着,尖叫着,乱作一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朝仪,什么体统!
“砰!”一声沉闷的重响!
右班武将队列里,忠武将军疾冲,脸色铁青,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的熔岩!他刚才被混乱的人群阻挡,此刻看到言冰云倒地的血泊和王德海那惊悚的“表演”,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再也无法遏制!他猛地一拳砸在身侧坚硬的蟠龙金柱上!沉闷的巨响让整个大殿都仿佛震了一震!坚硬无比、包裹着金箔的楠木柱身,竟被他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清晰的拳印!木屑混合着金粉簌簌落下!
“阉狗!找死!!!”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从他喉咙里迸发!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森然的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照亮了混乱的大殿!他如同出闸的凶兽,就要冲向还在那里歪头比心、兀自沉浸在“颜艺”中的王德海!
“疾冲!住手!”几个反应过来的武将魂飞魄散,死死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和手臂!佩刀在混乱中脱手飞出,“呛啷”一声掉落在金砖地面上,滑出老远!
“放开老子!老子剁了这妖孽!剁了这祸害!”疾冲双目赤红,力大无穷,几个壮硕的武将竟被他拖得踉跄不稳!
御座之上,时影看着这彻底失控、如同炼狱般的朝堂,昏倒的御史和老臣,尖叫推搡的官员,状若疯魔的将军,歪头比心、兀自“要抱抱”的王德海,还有金砖上那滩刺目的鲜血和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言冰云他那张俊美冷峻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完全的掌控和玩味。丹凤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愕和失控感!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都给朕住手!!!”
帝王之怒,如同九天惊雷!蕴含着龙威的咆哮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混乱!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惊恐地望向御座。
时影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剜过还在那里歪着头、捏着比心手势、一脸茫然(或者说被操控的呆滞)的王德海,又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和昏迷的言冰云,最后落在被几个武将死死按住的、如同暴怒雄狮般的疾冲身上。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也被这完全超出预期的、彻底失控的局面所震动。
“退朝!”时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王德海失仪,押下去,禁足司礼监,听候发落!言冰云送太医院!全力救治!散!”
旨意下得仓促而混乱。侍卫们如梦初醒,慌忙上前。两人粗暴地将还在歪头比心、口中无意识嘟囔着“举高高~☆”的王德海拖了下去。更多的人七手八脚地抬起地上气息奄奄的言冰云,如同抬着一具破败的残躯,脚步匆匆地奔向太医院。混乱的官员们如同潮水般仓皇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疾冲被同僚死死抱住,眼睁睁看着言冰云被抬走,看着王德海被拖下去,他眼中的赤红并未褪去,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杀意。他猛地甩开束缚他的同僚,弯腰拾起地上的佩刀,还刀入鞘。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平静。他没有看任何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宣政殿,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敲打在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官员心头。
偌大的宣政殿,转瞬间只剩下御座之上的时影一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唯有浓郁的血腥味和空气中残留的恐慌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闹剧。
时影缓缓站起身。玄黑的衮龙袍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深沉。他走下丹陛,脚步无声地来到言冰云刚才倒下的地方。金砖上,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烙印在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之上。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并未去触碰那刺目的血迹,而是伸向旁边。那里,静静地躺着那本引发了这场风暴的玄黑奏折。它在混乱中被遗落在地,封皮上那枚跃动的火焰纹,此刻似乎有些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感。
时影的手指在距离奏折封皮毫厘之处停住。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奇异的、非金非玉的冰冷质感,以及那火焰纹散发出的、与冰冷截然相反的微弱灼热。两种矛盾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奏折上,又缓缓移向地上那滩属于言冰云的鲜血。丹凤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一丝被忤逆计划后的冰冷怒意,一丝对彻底失控局面的惊愕,一丝对那诡异奏折力量的深沉忌惮,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个此刻躺在太医院生死不知的“工具”的极其隐晦的烦躁?
“社死第一步,达成~ (≧▽≦)/”
“穷哭.jpg”
“要抱抱举高高~☆”
那些扭曲的字符、诡异的图案、失控的“共情”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他缓缓收回手指,并未拿起那本奏折。站起身,玄黑的袍袖拂过冰冷的金砖,留下一道无声的轨迹。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滩刺目的血迹和旁边的玄黑奏折,转身,一步步走上丹陛,重新坐回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
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唯有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的笃笃声,如同鬼魅的低语,在血腥与荒诞的余韵中,冷冷地回荡。
笃。笃。笃。
太医院深处,浓重的药味也掩盖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言冰云躺在冰冷的病榻上,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御医们围在榻前,施针灌药,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都带着沉重的忧色。心脉微弱如风中残烛,内腑郁结似寒冰封冻,更兼急怒攻心,血不归经,油尽灯枯之兆,已现!
疾冲如同一尊煞神,抱着他那柄古朴的佩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矗立在病房门外。他拒绝了所有劝他休息的同僚,浓黑的剑眉拧成一个死结,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要穿透门板看清里面的情形。指节因用力紧握刀柄而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时间在死寂中煎熬。
突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病房内传出!
声音极其细微,混杂在御医的低语和药罐的咕嘟声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门外的疾冲,那如同猎豹般敏锐的感官,却猛地捕捉到了这丝异响!他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一股极其熟悉、却又带着不同意味的诡异波动,透过厚重的门板,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是那本奏折的波动!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混乱?更加粘稠?仿佛混杂了血的气息?
他猛地踏前一步!大手按在了冰冷的门板上!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而病房内,榻上昏迷的言冰云,紧蹙的眉心和苍白的唇边,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墨色血线正缓缓地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