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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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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课，陆林也没改出几道题，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在磨时间，但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她总有种要是不做点什么，明天就会被抬出去祭天的错觉，陆林的直觉告诉她，在这个班摆烂应该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简而言之“弗罗里达不养闲人”，高二A班不养摆烂仔。
一直到下课，她那位活泼的同桌都没再跟她搭过话，陆林都只能听见各种窸窸窣窣的写字声和纸张被翻动的声音，录下来能直接当助眠音用。
陆林不禁悲从中来，她才到这个班半天就已经染上了淡淡的人机味儿，估摸再过两天她就能彻底腌入味了，要命的是这鬼日子竟然才刚刚开始。
“去食堂吗？”二货同桌压着下课铃准时诈尸。
陆林对着那堆改不完的题伸了个懒腰腰，“不了。”
“你不会啊，我可以教你啊。”邹阳偏头扫了一眼她的卷子目光很快就移开了，又好像找不到地方去，最后只能落回到陆林脸上。
陆林被他盯得发毛：“同学，咱两刚认识，你可以.....”她本打算用圆珠笔弹他，没想到邹阳没躲，只能硬着头皮敲了下去，“不用这么热情。”
“好吧，那不管你了，”邹阳起身靠在桌上问她，“带手机了吗？”
陆林疑惑：“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吗？”
邹阳叹了口气：“咱班是可以带手机的，”陆林感觉这小子在嘲讽她傻，邹阳指着讲台墙上挂着的手机袋，陆林还以为那玩意是什么日历，“手机上课时候放里面，下课可以正常用的。”
“尖子班还有这待遇呢？”陆林感觉自己的表情应该很复杂。
邹阳也学着她委屈巴巴地样子道：“嗯，因为咱班的人不爱玩手机啊。”
“滚蛋。”
“好嘞。”
这人说滚就滚，一点没犹豫，跑到门口还回头问她一句，“你吃点什么啊，小林姐？”
陆林对这称呼有点肉疼，“不用，姐姐我减肥，不吃饭。”邹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找他好兄弟们约饭去了。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这会教室里没什么人，陆林头抵在窗台上发呆，她不是个不合群的人。
今天转班的事，按理她应该先找自己文科班的好闺闺通报一声，再抱着人家诉苦，声泪俱下地控诉今天被学霸班打击的事，最后两个人抱头痛哭“我们命好苦啊”，她就能把今天遇到的糟心事通通都打包了丢出去。
但她不想这样，陆林这个人很怪，生活上的事她没吝啬跟好朋友吐槽过，唯独能真正让她感到痛苦的事，陆林是不跟任何人说的，在没有找到解法之前她甚至不会让自己哭出声。
窗外的麻雀飞过又蹿回来，正好在班上的窗沿落了脚，歪着头跟陆林大眼瞪小眼，好像在问她“你烦什么呢？”，问完也不管陆林理不理它，欢天喜地的飞走了，陆林循着小胖啾的轨迹往楼底下看。
黄昏时分的校园有种特殊的气质，既不忧郁也不朝气，这会儿看什么都是懒洋洋的，连同抽烟干架的二姐头在内都镀的是暖黄的金边，什么情绪都是淡淡的，任谁来了都得做猫似的趴着晒太阳。
反正死不了怎么过都是过，余晖褪去又多活一天，少年人的心事随着它降落又扭转到新一轮红日。
“先吃饭吧，小林姐。”
陆林对自己桌子上杵着的这袋零食十分懵比，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说过我不吃饭来着。”
邹阳点头肯定她：“嗯，你说过，但我不小心买多了，要不你赏个脸，吃点？”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吃。”陆林扒拉开那堆零食，准备继续研究那道毫无头绪的导数题，被一本小册子中断了，小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看不出来是干嘛用的公式，陆林搜索了一下记忆并不记得自己有学过。
“这什么？”陆林终于有空理他了。
“二级结论，”邹阳瞥她一眼，勾起嘴角问，“求导用的，想不想学？”
陆林看着公式上那堆乱八七糟的“abc”别说这是求导用的，说是求神用的她都信，“你确定？”
“当然，”邹阳用手比划了个1，“不用推过程直接出结果，起码节省一半时间呢。”
“不信你算下试试，这题用这个。”邹阳指着其中一个公式。
陆林盯着那堆不知道指代什么数据的字母，陷入了沉默：“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咋用，我拿头试。”
“简单，我教你。”邹阳拿过陆林的卷子，把题干上的几个数据圈出来又分别标注了字母，“诺，照着这个代进去算。”
陆林将信将疑地算起来，虽然照着代但那公式老长一串，陆林还是花了5分钟才求全要“（n+x）·e?”看着还像那么回事。
陆林一对答案，“神了！”
邹阳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味的牛奶，“没骗你吧。”
“怎么得出来的，这不作弊器吗，”陆林感叹，“尖子班还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给我们平行班的同志们普及普及？”
邹阳把小册子抽回来：“因为不想。”
“这么真实的吗？”陆林问。
“我自己推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别人白用？”邹阳面无表情的转着册子，把牛奶咽了下去。
陆林尴尬地挡着自己的脸，“我不知道是你东西，对不起啊，”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绝不外传！”
“想学吗？”邹阳又笑起来。
陆林赶紧顺竿爬：“当然想，请大佬教我，”她翻脸比翻书还快，跟刚刚那个冷面学渣判若两人，“在下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您的恩情。”
对陆林来说打脸什么的随便，涨分就是她当前的第一要紧事，她就是死缠烂打都要把这东西学到手。
“好啊，叫师父。”邹阳没拒绝。
“师父。”陆林毫不犹豫。
“那就，”陆林洗耳恭听这位师父的教诲，“先吃东西。”
“哈？”
邹阳从零食袋里掏出一包吐司，“不好好吃东西容易脑供能不足，”又挑挑捡捡了盒牛奶扔给她，“长期下去会变成笨蛋的。”
“你认真的？”陆林喝了一口牛奶，真好，是草莓的。
“真的，你要是肯好好吃东西，刚刚3分钟就能算出结果了。”邹阳盯着那袋还没拆封的吐司，“尤其要吃碳水，不然记性会变差，什么都记不住。”
陆林咬了一口面包：“我说我记性怎么那么差呢，神医啊！”
“信师父的准没错。”邹阳又露了出他的虎牙。
大概是有邹阳的那堆神乎其神的二级结论做后盾，陆林现在心里很平静——看样子及格有望，至于拖不拖班级平均分嘛——陆林细细品味着嘴里的面包，突然感觉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重要——不就是118嘛，人家都能考，她怎么就不行？
“对了，”陆林问，“你数学多少分？”
邹阳已经在刷题了，“嗯，还行，145左右，运气好点也能满分。”
陆林一口呛了出来：“咳咳......什么玩意？？？”
邹阳不知道她能这么大反应，想帮她顺气手没放下去，孤零零地悬在空中，“你不至于吧？”
“咳咳......至于很至于，”陆林拍开他的手臂，“你知道145对我们这种学渣来说意味着什么嘛，您谦虚了哥，咳咳......”
邹阳好奇：“你以为我多少分？”
“一百三四吧，能自己推公式的人成绩应该不会差，”陆林的气已经顺过来了，“就是没想到能过145，还是厉害。”
“那不能够，一百三四怎么当你师父？”见陆林没事邹阳又转回去算题了。
“一百二都够了，谢谢您。”
“不够，要一百五才好。”
“杀鸡焉用牛刀啊？”
邹阳乐了：“你又不是鸡。”
“是呢，我是小卡拉米。”陆林咽下最后一口面包。
“一个月，”邹阳低着头一边算题一边跟她唠，“给我一个月，我让你考到120怎么样？”
陆林无语：“不信，你收徒之前先看看徒弟慧根呢，师父。”那张88分的数学卷被拍到邹阳面前，陆林一点没觉得羞耻。
“我觉得你很有慧根啊，”邹阳拿起卷子认真地看起来，没有丝毫被这张低分卷打击到的样子，“你基础又不差，就是计算能力差了点，120小问题。”
陆林一言难尽：“你别逗我了，差着30分呢又不是3分，说有就能有了，我及格都费劲我还考120呢，我烤地瓜差不多。”
邹阳把卷子摊她桌上：“真的，从这张卷子来看你数学基本的逻辑框架是有的，就是计算问题很大，”邹阳用蓝笔在卷子上划了几道题，“这里，还有这里，过程没错但计算错了，属于低级错误，多练练运算就好了，这都15分了。”陆林深以为然，她确实老算不对。
接着邹阳换了根红笔又圈出几道题，“这些题呢是你目前的上限，花点功夫就能做出来，这种你得硬磕，这段时间就把精力放在这些题上，尽量把解题的每一个步骤都写出来越细致越好，方便检查，要是能搞懂提个十八九分也不难。”陆林又对及格燃起了希望，这一算都33分了，有一半都能及格了。
最后邹阳换了支黑笔在几道题上打上了“×”。
“这些题不用做，跳过。”
“啊？”
邹阳把笔一扔，“你现在的水平做不出来的，别管它直接放弃，遇到跳过就行。”
“那考试怎么办？”陆林疑惑。
邹阳挑眉：“跳过啊，一律跳过，考试跳过听课也跳过。”
“我跳过了不及格怎么办？”陆林突然又没底了。
“你现在及格了吗？”
“没有。”
“既然做了也没及格，那做它干嘛，有空当然检查更好啊？”邹阳反问。
陆林：“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但......”
邹阳很耐心地引导:“你是不是没做出来？”
“是。”
“你把我勾的题型吃透能提33分诶，你担心什么？”
“行吧。”虽然知道邹阳说得有道理，但陆林还是觉得不踏实。
“我们打个赌，”邹阳打了个响指，“一个月你考不到120，我当你小弟，怎么样？”
陆林点头：“行，那我要考到了呢？”邹阳盯着她没说话，陆林赶紧找补，“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是考到了该——怎么谢你呢，要不我也给你当一个月小弟？”
邹阳有点迷茫：“你当我小弟干嘛，你不是我徒弟吗？”
“对哈，”陆林锤了下手心，“那我请你吃饭吧，只要能让我考到120，你到高三的饭钱我包了。”
邹阳忍俊不禁：“你是让我到高三都得陪你吃饭吗？”
“不对，你应该要跟朋友吃饭。”陆林认真思考起其他的方案。
“没事，就......”邹阳还没来的及答应，手里被塞了张字条，上面写着“许愿签”三个字，陆林的字体棱角分明不失飘逸，和她本人一样的不羁。
“想要什么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要星星我都架梯子给你摘，怎么样？”陆林得意地扬起头跟他保证。
邹阳应了一声，放弃了那个能跟陆林当饭友的提议，他实在是很怀念陆林这股得意劲，算起来他都有十年没见到这光景了。
没有父母管教只能在泥巴地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两个小孩，上山爬树打架逃命的情谊，邹阳的父母在外地工作一年见不上一面，姐姐她爸虽然在老家，但似乎没空管她。
两个小家伙只好互相作伴，坐在山上数星星等风信，每天就掰着手指头数父母还有几天才回家。
没有人管，他们就把对方当成亲姐弟，这样就能假装自己还有亲人在身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倒比亲生的还亲。
姐姐姓陆，只比他大一岁，胆子大得能上天，多大的人她都敢打反正“打不过就跑”，多大的祸她都敢闯“反正我爹妈没教”。
陆姐姐三天两头挂彩，淘气能淘出花来，招猫逗狗上山爬树都不耽误，她奶奶管了也没用该淘还是淘，打得她从街头窜到街尾也不见她怕，嘴里还有空嚷嚷，“奶奶，别追了，你又跑不过我！”
街坊邻居们一听就知道老陆家那熊丫头又在挨揍了，磕着瓜子净看这祖孙两捡乐。
邹阳小时候的体型很柴，挨揍都赶不上趟，父母远在千里之外奶奶身子骨也不硬朗。
没人给他撑腰，也没人教他挨了打要还手，挨了骂就得啐回去，要是没有那位毫无血缘关系的陆姐姐罩着，邹阳永远只能当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陆姐姐抄着树棍骂骂咧咧把那些欺负他的熊崽子都赶跑的时候，邹阳突然觉得老天也没落下他，派了小神仙来救他呢！
就是陆姐姐为了救他受了伤，从脖子底下到胸口留下了一道长疤。
小姑娘家留疤比男孩更容易引人非议，邹阳为此都急哭了，姐姐伤口上的血还在往外冒呢，居然还有空挤出笑脸诓他？
“没事，这是大英雄的痕迹，以后我摸着它还能想起我救了人呢，我多厉害啊！”姐姐抬着手给他擦眼泪，邹阳发觉陆姐姐的手在抖，“不哭啊，我没事，我一点事没有，根本不疼，真的。”
胡说，他分明看见姐姐眼睛憋红了，就怕他吓着他没敢掉眼泪呢，怎么就你这么没用！
“你这什么表情，跟你说认真的，”陆林拿起手在邹阳眼前晃了晃，这货拿了她那张“许愿签”先傻乐了一会，接着就苦着个脸，跟中邪了一样，“有这么吓人吗，签虽然糙了点但我又没哄你，至于这么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吗？”
思绪回笼，陆林从脖子底下延伸到领口处的疤痕格外扎眼，那道陈年的未消的旧疤把陆姐姐的前后半生串联到一处，“知道了。”
邹阳整理好表情，把那张“许愿签”仔细折起来收好，又恢复了他那笑意盈盈的模样，“那就等你考到120了，我来找你兑现。”
“行，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