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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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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那不是温度计能测量的冰冷,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缠绕着神经末梢的寒意。林瀛猛地睁开眼,意识像沉船被打捞上岸,带着溺毙般的窒息感和剧烈的头痛。眼前是模糊晃动的白,刺得眼球生疼。
她用力眨了眨眼,视野才艰难地聚焦。
白。四面墙都是死寂的白,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白得让人心头发慌。天花板也是白的,正中央嵌着一根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光线惨白而稳定,像一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俯视着下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味道——廉价消毒水试图掩盖一切,却压不住那股更深层、更顽固的陈腐气息:汗液的酸馊、排泄物的腥臊、还有某种无法言喻的、类似于绝望缓慢发酵的霉味。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囚笼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污浊灌进肺里。
这不是她失去意识前的地方。不是那个充斥着劣质烟草味、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毒贩子警惕目光的阴暗仓库。她最后的记忆,是瞄准镜里目标人物模糊的侧脸,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高压电瞬间击穿的剧痛……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任务…” 林瀛的喉咙干得发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卧底任务失败了?被捕了?可这里是哪里?看守所?秘密审讯室?这刺鼻的味道和令人窒息的苍白,绝不像任何官方机构。
她试图撑起身体,肌肉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酸痛和无力感,仿佛身体被粗暴地拆解又胡乱组装回去。身下是坚硬的板床,铺着一层薄得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劣质棉褥。她低头看向自己。
一套粗糙、浆洗得发硬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套在她身上,空空荡荡。手腕和脚踝处残留着几道清晰的、紫红色的瘀痕,是强力约束留下的印记。她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皮肤,没有□□残留的胶质感,是她真实的、带着长期熬夜疲惫的轮廓。
身份暴露了?被剥掉了所有伪装?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劣质电子合成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她颅骨内部轰然响起:
【欢迎来到‘认知滤网’系统。】
【身份识别:林瀛。】
【初始诊断:待分类精神分裂症(F20.9),伴有显著的妄想与现实解体倾向。】
【核心任务:证明你的“正常”。】
【失败惩罚:永久性精神拘禁。】
【当前场景:青山精神卫生中心,第七病区。】
【生存提示:在这里,认知即现实,疯狂即常态。你所看到的“病人”,或许比你更接近“真实”。请保持清醒,或至少,表现得清醒。】
【认知滤网加载完毕。祝您“治疗”愉快。】
声音消失了,留下死寂和一片冰冷的嗡鸣在脑海里回荡。
认知滤网?系统?精神分裂?永久拘禁?
荒谬!绝对的荒谬!
林瀛的心脏狂跳起来,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鼓。她是林瀛!市刑侦支队重案组警员!正在执行一项高度危险的卧底渗透任务!她头脑清醒,目标明确!什么狗屁精神分裂?什么认知滤网?这一定是某种新型的、极其恶劣的审讯手段!是针对她卧底身份的打击报复!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瞬间压过了最初的惊疑和身体的不适。她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身体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微微摇晃。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这间狭小、封闭、令人窒息的囚室。
门是厚重的铁门,只在齐眉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装着强化玻璃的观察窗。窗玻璃上布满划痕,污浊不堪。门下方有一个更小的、用来递送食物和药物的金属滑槽挡板。墙壁的白漆很多地方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灰绿色的底漆,斑驳得像一块块丑陋的伤疤。房间角落里放着一个散发着淡淡尿臊味的便盆。唯一的家具就是她身下的这张床,以及靠墙放着的一张摇摇晃晃、桌面布满可疑污渍和刻痕的金属小桌。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愤怒的火焰。这环境,这氛围,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同一个信息:你被囚禁了。你被判定为疯子。
“冷静…林瀛,冷静…”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尖锐的疼痛让混乱的思维强行凝聚。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状况。那个所谓的“系统”提到了“证明正常”和“永久拘禁”。无论这是真实存在的超自然现象,还是某个疯狂组织精心设计的心理酷刑,规则已经摆在了面前——要么证明自己不是疯子,要么永远留在这个地狱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强迫自己以刑警勘查现场般的专注力,再次审视这个房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剥落的漆皮,试图找出任何隐藏的摄像头、窃听器,或是其他能证明这只是一场模拟的破绽。
一无所获。墙壁是实心的,敲击声沉闷。剥落的漆皮下只有粗糙的水泥。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器械轻微碰撞的“咔哒”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门外。
来了!林瀛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她迅速调整姿势,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垂下眼帘,收敛起所有锐利的光芒,让自己的身体姿态显得疲惫、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精神病人”的迟钝感。这是卧底的本能,在陌生的危险环境中,隐藏自己,观察敌人。
铁门上的观察窗“哐当”一声被拉开。一张脸堵在了那个小小的窗口。
那不是一张正常的人脸。
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色的硬质塑料面具。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的椭圆形窟窿,窟窿后面隐约能看到一双属于人类的、布满血丝但异常专注的眼睛。面具的嘴巴是一个刻板的、微微向下弯曲的弧形缝隙,没有嘴唇。面具的边缘与深蓝色的、毫无褶皱的制服领口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像一个戴得极其完美的头套。整张脸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僵硬的诡异感,仿佛是从流水线上批量生产出来的秩序符号。
“37床。林瀛。” 面具后面发出的声音,是经过劣质变声器处理后的、毫无性别特征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冷漠和不容置疑的指令感。“口服药物时间。配合。”
面具护士(林瀛只能如此称呼)的手,戴着崭新、毫无污渍的乳胶手套,端着一个同样崭新的、一次性塑料药杯,从送饭口递了进来。药杯里没有花花绿绿的药片,只有**三颗**东西。
一颗是**完美的正十二面体**,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得像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一颗是**不断自我旋转的克莱因瓶状**透明凝胶,里面封存着几缕不断变幻颜色的烟雾。
一颗是**由无数个细小的、不断闪烁的“0”和“1”构成的立方体**,像一块活着的二进制代码方糖。
它们静静地躺在杯底,散发着一种极其纯粹的、概念化的“药味”——混合了绝对零度的冰冷、拓扑学扭曲的眩晕感以及信息过载的焦糊味。这绝不是现实中存在的药物!
林瀛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盯着那三颗怪诞的药丸,强烈的直觉在尖叫:不能吃!绝对不能吃!这所谓的“药”,恐怕就是那个“认知滤网”系统用来维持“诊断”、甚至加深“疯狂”的工具!一旦吃下去,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拒绝配合,将触发III级约束程序及脑波同步干预。” 面具护士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操作手册。“倒计时。十。”
“九。”
“八…”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无形的绞索,在狭小的病房内骤然收紧,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砸在林瀛紧绷的神经上。门外,金属器械碰撞的“咔哒”声变得清晰而充满威胁,是冰冷的镣铐?还是通电的电极?III级约束?脑波同步干预?这些名词背后代表的,绝不会是什么温和的“治疗”。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病号服的后背。卧底的经历让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力,但此刻面对的是完全超出认知范畴的诡异系统和眼前非人的“护士”。硬抗?风险太大,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青山”的运作规则。吃?那三颗东西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直觉在疯狂报警。
怎么办?!
就在倒计时数到“三”,面具护士那双隐藏在塑料眼窟窿后的眼睛死死锁定她,门外器械声已近在咫尺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生锈铁片在玻璃上猛刮的噪音,毫无征兆地在她头顶炸响!
林瀛猛地抬头。只见天花板上那根一直“嗡嗡”作响的惨白日光灯管,内部的光猛地扭曲、膨胀!一道凝练如液态水银的、惨白色的**光之触手**,从灯管末端猛地**甩**了下来!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灼热的残影!
它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毒蛇捕食般,精准无比地**卷**走了药杯里那颗不断旋转的**克莱因瓶凝胶药丸**!
“滋——警告!非授权物质转移!触发安保协议Alpha!” 面具护士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倒计时的死寂!她(?)僵硬地转动脖子(发出轻微的机械摩擦声),空洞的塑料眼窟窿惊愕地看向头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面具护士全部的注意力!时机!
“砰!” 一声沉闷的、金属变形的巨响!
病房铁门下方那个狭窄的金属送饭口挡板,被人从外面用**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硬生生撞得向内凹陷、扭曲!一个豁口被强行撕开!
一张脸猛地从豁口外挤了进来!
**荧光绿鸡窝头!** 但绝不是正常人!
他的头发不再蓬乱,而是变成了一丛丛**坚硬锐利、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荧光绿电路板碎片**!如同戴着一顶由废弃显卡和CPU散热片粗暴焊接而成的荆棘王冠,边缘锋利的金属茬口在惨白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左眼被一块不断闪烁着乱码和【ERROR 404: SANITY NOT FOUND】字样的**单眼显示器**覆盖,仅剩的右眼充血通红,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却又异常清醒的火焰,死死地盯住林瀛!
“别吃!那是思维格式化程序!” 嘶哑的吼声穿透警报,带着强烈的电磁干扰杂音,每一个字都像砂轮打磨过林瀛的耳膜,“地下抵抗军!信息!接着!”
他猛地张开嘴,不是吐口水,而是吐出一个用**揉得皱巴巴、印着【青山精神卫生中心非自愿入院知情同意书】的纸张**紧紧包裹着的、湿漉漉的小球!小球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越过面具护士因惊愕而僵硬的肩膀,“啪嗒”一声,落在林瀛脚边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与此同时,那颗被光之触手卷走的克莱因瓶药丸,在触碰到天花板一处剥落得边缘锐利、露出底下闪烁的**低保真像素网格**的区域时,“噗”的一声轻响,**融化**了!封存在里面的彩色烟雾瞬间喷涌弥漫!一股浓烈得呛人的**过期泡泡糖混合着□□的诡异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
彩色烟雾如同拥有生命,迅速扩散,笼罩了面具护士。
“滋滋…警告!未知化合物污染!感官过滤器…过载…严重错误…系统…紊乱…” 面具护士的电子音瞬间扭曲、卡顿、变调,像一台被灌入糖浆的老旧录音机。她覆盖着崭新深蓝制服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抖动**,塑料面具下的眼睛因极度的混乱而惊恐圆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那身象征着秩序与规范的制服,在彩色烟雾的侵蚀下,开始**溶解**!不是布料物理融化,而是颜色和纹理如同活物般开始**疯狂流动、扭曲、混合**!深蓝、墨绿、土黄、刺眼的粉红……最终,所有的秩序感彻底崩塌,变成一片覆盖全身的、不断变幻的、毫无意义的**迷彩污渍**!她从一个标准的秩序符号,瞬间坍缩成了一团蠕动的、抽象的**制服概念污染团**!只有那张惨白的塑料面具还歪斜地顶在“污渍”顶端,空洞的眼窟窿茫然地对着空气。
“坐标!信号!” 荧光绿鸡窝头在扭曲的送饭口外嘶吼,声音被金属摩擦和警报声切割得断断续续,“笔!写出去!撕开…防火墙!”
门外的沉重脚步声已经抵达门口!铁门把手被粗暴地转动!
林瀛没有任何犹豫!她像一头扑向猎物的母豹,身体爆发出卧底生涯锤炼出的最后力量,猛地向前一扑,指尖触碰到那个湿漉漉的纸团!入手冰凉滑腻。她粗暴地撕开外面包裹的、印着冰冷条款的知情同意书。
里面躺着的,是一支笔。
一支极其怪异的笔。
笔杆是半透明的有机玻璃材质,里面充满了不断翻滚、冒着细小气泡的**荧光绿色粘液**,粘稠的液体中似乎还有微小的、闪烁的颗粒在沉浮。笔尖并非金属,而是一小截**高频振动**的、发出几乎听不见却直钻脑髓的微弱“嗡”鸣声的**金属音叉**!笔的末端,用粗糙的黑色电工胶布,牢牢绑着一小块**不断闪烁急促红光的微型电子元件**——那绝对不是什么装饰,而是一个改装过的、极其简陋的**信号发射器**!
“嗡笔…信号塔…” 荧光绿鸡窝头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用癫狂…编码…发射…快!”
“砰!” 铁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撞开!
两个身影如同移动的铁塔,堵死了门口的光线。
**人形约束装置!**
它们(林瀛无法将其视为人类)体型异常高大魁梧,几乎顶到门框。全身覆盖着厚重、哑光、毫无接缝的**灰白色复合装甲**,关节处是粗大的液压传动杆,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嘶…嘶…”声,如同巨兽的呼吸。头部是一个光滑的、鹅蛋形的**银色金属罩**,没有任何五官特征,只有正中央一条狭长的视窗,里面一道**不断左右扫描的刺目红光**,如同死神的探照灯。它们手中握持的,不是警棍,而是两支造型狰狞、末端缠绕着幽蓝色不稳定电弧的**约束叉**!噼啪作响的电弧将空气电离出淡淡的臭氧味,叉尖如同毒蛇的信子,牢牢锁定了林瀛!
“检测到高危信息污染源及未授权信号发射!目标:37床!执行强制静默协议!” 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从金属头盔内轰然传出,带着金属的共振,宣判着终结。
两座覆盖装甲的杀戮机器,迈着沉重、精准、足以踏碎骨头的步伐,液压关节嘶鸣着,向她压来!约束叉上跳跃的蓝色电弧,照亮了它们毫无生气的金属外壳,也照亮了林瀛眼中骤然凝聚的决绝寒光!手中的“嗡笔”在疯狂震动,笔杆内的绿粘液因感受到威胁而剧烈沸腾翻滚,末端那点红光急促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林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卧底生涯无数次在刀尖上跳舞养成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她没有尖叫,没有后退,甚至没有试图用那支怪异的嗡笔去格挡那两支缠绕着死亡电弧的约束叉——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左侧装甲护工的约束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即将刺中她肩膀的千钧一发之际,林瀛动了!
她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右侧——那个因系统紊乱而兀自抖动、化作一团抽象迷彩污渍的“前护士”方向——扑倒!不是狼狈的翻滚,而是一个经过无数次实战锤炼、近乎本能的战术规避动作。身体紧贴冰冷的地面滑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叉尖跳跃的幽蓝电弧!那电弧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几根断发瞬间焦枯卷曲,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时间仿佛被拉长。林瀛在扑倒滑行的过程中,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目标——距离她左手不到半米,那张歪斜地顶在“制服污染团”顶端的、毫无表情的**惨白色塑料护士面具**!
机会只有一次!
她左手如同毒蛇出洞,五指箕张,在身体滑过污染团旁边的瞬间,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面具的边缘!触感冰冷而坚硬。没有丝毫犹豫,借着身体滑行的惯性,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张象征着秩序和冰冷程序的面具,狠狠地朝着右侧那个刚刚刺空、因惯性身体微微前倾的装甲护工脸上砸去!
“咣——!!!”
塑料面具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装甲护工光滑的银色金属面罩上,发出沉闷而滑稽的撞击声。面具瞬间碎裂,几片锋利的塑料碎片弹飞。这攻击对覆盖装甲的躯体来说如同挠痒,但它的目的本就不是造成物理伤害!
就在面具砸中面罩的同一刹那,林瀛的右手已经紧握着那支疯狂嗡鸣震颤的“绿粘液嗡笔”,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般从地面弹起!她不是攻击护工,而是将高频振动的音叉笔尖,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狠狠地、孤注一掷地戳向装甲护工右臂肘关节处那根粗大的、暴露在外的**液压杆连接缝隙**!
“滋啦——!!!!”
刺耳的、如同高压电线短路的爆鸣声猛然炸响!
音叉笔尖接触到金属液压杆缝隙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蓝白色电火花!一股强大的、带着数据乱流狂暴气息的**反向电流**,仿佛找到了宣泄的缺口,猛地从嗡笔中窜出,顺着笔尖灌入了装甲护工的关节内部!
“嗡——!!!” 嗡笔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撕裂耳膜般的尖利啸叫!笔杆内的荧光绿粘液彻底狂暴,翻滚沸腾如同烧开的沥青,无数气泡炸裂!末端绑着的信号发射器红光瞬间亮到极致,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微型太阳!
“警…警告!!!” 被击中的装甲护工(右侧那个)的电子音瞬间变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混乱!它覆盖装甲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抽搐**起来!关节液压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金属扭曲声!那条被击中的右臂更是像癫痫发作般疯狂地、不规则地甩动!约束叉上原本稳定的幽蓝电弧瞬间变得紊乱、狂暴,如同失控的蓝色电蛇,噼啪乱窜!
“目标…未知…能量…入侵…右臂…驱动…系统…严重…损毁…错误…错误…” 头盔内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扫描视窗疯狂闪烁,乱码如同瀑布般刷屏!
更可怕的是,那些失控乱窜的蓝色电弧,有几道不受控制地击打在了近在咫尺的另一个装甲护工(左侧那个)的金属躯干上!
“滋啦!警告!友军…误击…能量…干扰…平衡…系统…失效…” 左侧的装甲护工也被牵连,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沉重的金属脚掌踩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试图稳住身形,但关节液压系统显然受到了干扰,动作变得极其僵硬和不协调。
机会!
林瀛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体如同灵猫般就地一滚,脱离了电弧乱窜的危险区域。她甚至能感觉到狂暴的电离子掠过皮肤带来的刺痛和麻痹感。她看都没看那两个陷入短暂混乱的金属怪物,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那个扭曲的送饭口豁口!
荧光绿鸡窝头——显卡荆棘侠——的脸还在那里,那只单眼显示器上疯狂闪烁着【GO! GO! GO!】、【通道维持!】、【能量峰值!危险!】的血红色弹幕。他仅剩的人类右眼死死盯着林瀛,里面充满了急切的催促和一种近乎献祭的疯狂。
门外!必须冲出去!留在这个封闭的囚室只有死路一条!
林瀛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那个被撞开的豁口猛扑过去!狭窄的豁口边缘是狰狞卷曲的金属,锋利如刀!她甚至能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边缘刮擦过病号服的布料,发出“嗤啦”的撕裂声。她不顾一切地收缩身体,像一条滑溜的鱼,硬生生从那个不足三十厘米宽的金属破口中挤了出去!
肩膀和侧腰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肯定被刮破了皮肉。但她成功了!身体重重地摔在门外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尘。
“跑!” 显卡荆棘侠嘶哑的吼声在她耳边炸响,带着电磁杂音的破音,“左转!尽头!别回头!”
林瀛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样子,求生的本能已经驱动着她的身体从地上弹起!她用眼角余光瞥见走廊的景象,心脏再次沉入谷底。
走廊比她想象中更长,更压抑。同样是惨白的墙壁,剥落的绿漆,头顶嗡嗡作响的惨白灯管。但此刻,走廊里一片狼藉!翻倒的金属推车,散落一地的药瓶和五颜六色的药丸(有些还在诡异的蠕动),被踩碎的记录本纸页如同肮脏的雪片……空气中除了那股熟悉的绝望霉味,还弥漫着更浓烈的焦糊味、臭氧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视线所及之处,那些扒在两侧病房铁门小窗上的面孔。一张张因长期服药而表情呆滞、麻木或扭曲的脸,挤在狭小的窗口。但此刻,他们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爆发出一种林瀛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极端恐惧、病态兴奋和一丝被点燃的疯狂的光芒!无数双眼睛,如同黑暗森林中窥视的野兽之瞳,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这个突然闯入的“异常”身上!
“跑啊!快跑!”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某个小窗后传来,带着哭腔。
“抓住她!她是新来的祭品!” 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兴奋地尖叫。
“药!我的药!给我药!” 还有人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混乱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林瀛淹没。她甚至看到远处一个病房的门在剧烈晃动,里面传出用头疯狂撞击铁门的“咚咚”巨响,伴随着野兽般的嚎叫。
而就在她身后,病房里传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撞击声和更尖锐的电子警报!那两个装甲护工,显然快要摆脱混乱了!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林瀛咬紧牙关,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压榨出来,朝着显卡荆棘侠指示的左侧走廊尽头,拔足狂奔!脚下的水磨石地面冰冷滑腻,散落的药丸和碎玻璃硌着鞋底。两侧铁门后传来的嘶吼、尖叫、狂笑,如同地狱的合唱,疯狂地冲击着她的耳膜和理智。
奔跑!用尽一切力气奔跑!逃离身后的金属怪物!逃离两侧的疯狂窥视!逃离这个名为“治疗”实为地狱的精神病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让她的感官在极致的恐惧下被强行放大、扭曲。
就在她即将冲到走廊尽头,前方似乎是一个丁字路口的拐角时,她眼角的余光,被右侧一间病房小窗内的景象猛地攫住了。
那间病房的铁门小窗后,没有拥挤的、表情扭曲的面孔。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背对着门口,站在病房中央。身姿挺拔,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她穿着和林瀛一样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却丝毫不显臃肿狼狈。及肩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修长而线条清晰的后颈。她微微低着头,似乎正专注地看着地上某个东西。
让林瀛脚步不由自主一顿的,不是这个女人异常沉静的姿态,而是她头顶上方,悬浮着的那个东西。
**什么都没有。**
是的,一片空白。纯粹的、没有任何字符和光效的空白区域。就像一个本该显示内容的屏幕,被强行擦除了所有信息。这与林瀛一路狂奔时,从其他病房小窗惊鸿
一瞥看到的景象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那些拥挤的面孔上方,无一例外地悬浮着刺目的、血红色的电子标签:
【F20.0 偏执型精神分裂 - 高攻击性】
【F60.3 边缘型人格障碍 - 情绪失控】
【F44.9 分离转换障碍 - 身份识别混乱】
【F42.2 强迫性囤积症 - 重度污染源】
……
那些标签如同无形的烙印,宣判着他们的“疯狂”与“异常”。而这个背对着她的女人,头顶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空白。没有诊断,没有标签,什么都没有。
就在林瀛因为这诡异的空白而心神剧震的零点几秒,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注视。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恐地扑到窗口,而是极其平稳、极其自然地转过了身。
一张清冷而轮廓分明的脸映入林瀛的眼帘。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眉骨清晰,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静的直线。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丝毫恐惧、混乱或者被囚禁的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专注。那眼神,让林瀛瞬间联想到了刑侦支队物证鉴定中心里,那些最资深、最一丝不苟的法医在解剖台前的目光——剥离皮肉,直视本质。
女人的目光平静地穿过铁门小窗的强化玻璃,落在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林瀛身上。没有惊讶,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性的审视。
更让林瀛瞳孔骤缩的是,女人脚下,靠近病床的位置,赫然躺着一具躯体!
一个穿着同样病号服的男性,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倒在地上。他的脸朝着门口的方向,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瞳孔已经散大,嘴巴微微张开,嘴角残留着白色的泡沫状痕迹。最诡异的是他的面部肌肉——僵硬地向上提拉着,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被强行固定成一个极其夸张、极其扭曲的“笑容”!那笑容空洞而诡异,像一张拙劣的面具,与他眼中凝固的极致恐惧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女人似乎完全无视了门外狂奔的林瀛和身后越来越近的金属追兵带来的死亡威胁。她收回落在林瀛身上的目光,重新低下头,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门板的阻隔和走廊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林瀛耳中,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分析:
“男性,目测年龄35-40岁。尸僵初步形成于小关节,未扩散至全身,死亡时间估计在1-2小时内。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口鼻处有白色泡沫状分泌物,疑为有机磷类毒物中毒特征性表现。面部肌肉群呈强直性痉挛,形成异常‘笑容’……” 她顿了顿,微微蹙眉,像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谜题,“…肌肉收缩模式不符合已知毒理反应或自发性痉挛特征。外力固定?还是…某种未知的神经毒素?”
法医!
林瀛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这女人绝对是个法医!而且是个极其专业、心理素质强悍到变态的法医!在这种鬼地方,面对一具死状诡异的尸体,她竟然能如此冷静地进行尸表检验和分析!她头顶那诡异的空白标签…她身上那种与疯狂囚笼格格不入的绝对理性…她口中描述的“异常笑容”…
“微笑天使!”
林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系统广播里那个冰冷的名词——“微笑天使”!难道…这个死者就是?这具尸体就是线索?是这场死亡游戏的关键?
“砰!砰!砰!”
沉重的、金属撞击地面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已经逼近到身后不足十米!电子警报声尖锐刺耳!林瀛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约束叉电弧跳跃带来的空气电离的酥麻感!
“法医江芄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亡关头,铁门内的女人再次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穿透铁窗,精准地锁定了林瀛的眼睛。她伸出右手,隔着厚重的铁门,掌心向上,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合作吗?警察同志。这里每一具非正常死亡的尸体,”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带着诡异笑容的男尸,“都是指向出口的线索,也是撕碎这‘认知滤网’的手术刀。”
江芄声!她知道我是警察!
林瀛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又在下一秒以更狂暴的力量撞击着胸腔!法医!江芄声!她不仅看穿了这精神病院的死亡游戏本质,甚至精准地点破了自己极力隐藏的警察身份!她头顶那片令人心悸的空白标签,此刻在林瀛眼中,不再是虚无,而是深不可测的迷雾!
时间仿佛被冻结。身后,装甲护工沉重的脚步声和电弧的噼啪声如同催命符,每一下都踏在林瀛绷紧的神经末梢。眼前,铁门内,江芄声伸出的手如同一个凝固的符号,代表着未知的危险,也代表着黑暗中唯一可见的、通往真相的可能路径。
合作?和一个身份不明、同样被系统判定为“病人”、却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的法医?在这个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陷阱的疯狂之地?
“警告!目标抗拒!执行最终静默!”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感,从林瀛身后咫尺之处轰然响起!一道狂暴的、带着毁灭性能量的蓝色电弧,撕裂空气,发出死亡的尖啸,朝着她的后心猛刺而来!电弧跳跃的光芒,甚至将她前方铁门上江芄声冷静的面容映照得一片幽蓝!
没有时间了!
本能,或者说,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属于刑警的直觉,压倒了所有的疑虑和权衡。活下去!获取信息!撕开这该死的系统!这念头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林瀛没有回头!她的身体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反应——不是闪避身后的致命攻击,而是将全身的力量和速度都赌在了前冲上!目标:那扇隔绝着她和江芄声的厚重铁门!
“哐当——!!!”
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奔跑的惯性,狠狠地将肩膀撞在了冰冷的铁门上!巨大的撞击力让整扇铁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她甚至能感觉到肩膀骨头传来的剧痛和瞬间的麻木!
“门锁!内侧插销!撞不开!” 林瀛嘶吼出声,声音因剧痛和焦急而变形。她撞门不是为了进去,而是在这必死的瞬间,向门内那个唯一可能提供生路的女人传递最清晰的信息和……信任!
与此同时,她握着那支疯狂嗡鸣、绿粘液沸腾、红光刺眼的“嗡笔”的右手,猛地向后甩去!不是格挡,而是孤注一掷地,将高频震动的音叉笔尖,狠狠戳向身后追击者那覆盖着装甲的、正喷射着死亡电弧的金属小腿关节缝隙!
“滋啦——轰!!!”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蓝白色电火花猛然爆开!如同小型炸弹被引爆!嗡笔发出了垂死般的、撕裂一切的尖啸!笔杆内的绿粘液瞬间沸腾到极致,无数气泡疯狂炸裂!末端的信号发射器红光亮得如同烧融的钢铁!
一股狂暴的、带着数据乱流和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以林瀛和装甲护工接触点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错误!严重错误!未知…能量…反噬…核心…系…统…崩…” 装甲护工惊恐变调的电子音只发出一半,就被剧烈的爆炸声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彻底淹没!
林瀛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飞,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撞向侧面的墙壁!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发黑,耳中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她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那个追击她的装甲护工,覆盖灰白色装甲的小腿关节处爆出一大团刺眼的电火花和浓烟,庞大的金属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沉重地向后倒去!而另一个护工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得一个趔趄!
“这边!” 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瞬间刺穿了林瀛意识中那片轰鸣的黑暗和剧痛的迷雾。
她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左侧走廊尽头的丁字路口,拐角处,江芄声的身影一闪而逝!她竟然出来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濒临崩溃的剧痛和眩晕。林瀛不知道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无视全身骨头仿佛散架般的呻吟,踉踉跄跄地朝着江芄声消失的拐角方向扑去!
身后是金属倒地的轰响、电子警报的悲鸣、以及更多病房被爆炸惊动后爆发的、更加疯狂的嘶吼和撞门声!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彻底炸裂!
林瀛冲过拐角。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不再是单调的病房走廊。空间陡然开阔,像是一个小型的大厅。惨白的灯光下,景象诡异莫名。
地面不再是水磨石,而是铺着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粗糙橡胶地垫。地垫上,用醒目的黄色荧光涂料,画着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三米的圆圈。圆圈内部,是更加复杂、相互嵌套的几何线条和意义不明的扭曲符号,散发着微弱的不祥光芒。圆圈的中央,矗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装置。
那装置的主体是一根高度接近两米、碗口粗细的银灰色金属圆柱,冰冷光滑,没有任何接缝。圆柱顶端,并非尖锐或圆润,而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如同卫星信号接收器般的**银白色金属碗状物**!碗口直径足有一米多,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内部光滑如镜,正对着天花板的方向。整个装置静静地矗立在法阵中央,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令人极度不安的科技与神秘混合的气息。
江芄声就站在这个巨大的金属装置旁边,背对着林瀛。她的病号服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苍白但线条紧实的小臂。她正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沾着暗褐色污渍的布,快速而用力地擦拭着金属圆柱靠近底部的一个区域。那里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听到林瀛踉跄的脚步声,江芄声停下了擦拭的动作,但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爆炸和混乱从未发生:
“电磁场聚焦阵列,‘认知滤网’的局部强化节点之一,代号‘净颅钵’。它的作用是定向发射高强度、特定频谱的电磁脉冲,干扰甚至重塑特定目标区域的生物电磁场。简单说,” 她顿了顿,侧过脸,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是这里进行‘强制治疗’——尤其是电击‘治疗’的核心设备。”
她让开一点身体。林瀛的目光落在她刚刚擦拭的地方。
在冰冷的金属圆柱底部,刻着几行细小的、极其工整的印刷体英文:
```
Project: CLEANSING CRUCIBLE
Model: CC-7 "Skull-Basin"
Function: Localized Cognitive Resetting via Focused EM Field
WARNING: Bio-EM Field Disruption May Cause:
- Severe Neural Disorientation (认知混乱)
- Permanent Synaptic Degradation (突触退化)
- Reality Dissociation Syndrome (现实解体综合征)
- Loss of Volitional Control (意志丧失)
MANUFACTURED BY: Ouroboros Dynamics
```(项目:净化坩埚)
(型号:CC-7 “净颅钵”)
(功能:通过聚焦电磁场进行局部认知重置)
(警告:生物电磁场干扰可能导致:)
(- 严重神经定向障碍(认知混乱))
(- 永久性突触退化)
(- 现实解体综合征)
(- 意志丧失)
(制造商:衔尾蛇动力公司)
“Ouroboros Dynamics…衔尾蛇…” 林瀛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吞噬自身的疯狂循环意味。
“不止是电刑工具,” 江芄声的声音冷得像冰,“它更是系统维持‘诊断’、加深‘疯狂’、甚至进行某种‘筛选’的刑具和标尺。那个‘微笑天使’……” 她终于转过身,墨色的眸子直视林瀛,里面跳动着冰冷的理性火焰,“…死前最后的位置,就在这里。他的‘笑容’,很可能就是这台机器启动时,面部肌肉在强电磁场下发生不可控强直痉挛的结果。那不是毒药,是瞬间的、极致的神经摧毁。”
她指向金属装置基座附近的地面。暗红色的橡胶地垫上,隐约能看到一小片颜色更深的、不规则的洇湿痕迹,还有几处细微的、指甲抓挠留下的浅痕。旁边,散落着几颗被踩进地垫缝隙里的、颜色鲜艳的塑料小风车碎片。
“他在这里被‘治疗’过。” 江芄声下了结论。
就在这时!
“哐当!哐当!” 沉重的、覆盖装甲的脚步声再次从拐角处的走廊传来!速度不快,带着一种被激怒后的、更加坚决的杀意!电子警报声也由尖锐转为一种低沉、持续的威胁性嗡鸣!是那个被炸伤腿部的护工?还是它的同伴?或者……更多?
“它们追来了!” 林瀛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摆出防御姿态,目光死死盯住拐角。手中的嗡笔早已在刚才的爆炸冲击中彻底损毁,变成了一截扭曲的、冒着黑烟的塑料和金属碎片,绿粘液流了一地,末端的红光彻底熄灭。她失去了唯一的“武器”。
“时间不多。” 江芄声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仿佛迫近的死亡威胁只是实验报告上的一项参数。她快速蹲下身,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碎布包裹的小包,展开。里面赫然是几件极其简陋但用途明确的东西:一小截磨尖的硬塑料片(像是从什么器械上掰下来的)、几根缠绕在一起的细铜丝、一个纽扣大小的、似乎是从某个电路板上硬扯下来的微型电容。
她的手指灵巧得如同精密仪器,迅速将细铜丝缠绕在微型电容的两极,然后将铜丝的另一端用力刺入“净颅钵”金属基座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针尖大小的散热孔缝隙!接着,她拿起那截磨尖的硬塑料片,将它的一端用力抵在微型电容上,另一端则小心翼翼地卡进了金属基座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用于内部线路走线的浅槽里。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练和冷静。她不是在破坏,更像是在进行一场高风险的外科手术。
“你在干什么?” 林瀛忍不住问道,目光在江芄声的操作和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之间紧张地切换。拐角处,那道不断扫描的、刺目的红光已经投射到了对面墙壁上!
“给它一个‘微笑’的理由。” 江芄声头也不抬,声音平静无波。她将最后一点铜丝用力按紧,然后猛地站起身,拉着林瀛的手臂,疾步退到法阵圆圈之外,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蹲下!闭眼!捂耳!” 江芄声的命令短促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遵从。身体刚蜷缩下去,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的瞬间——
“嗡————————!!!”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高频嗡鸣**,猛地从“净颅钵”那巨大的金属碗状物中爆发出来!那不是声音,更像是直接作用于大脑和骨骼的**超低频震动**!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颤抖!空气被瞬间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的波纹!暗红色的橡胶地垫如同沸腾般剧烈起伏!
“净颅钵”顶端的巨大金属碗,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接收器,而变成了一个**狂暴的能量漩涡核心**!无数道细密的、惨白色的、如同实质化的高压电弧,在碗口内部疯狂地生成、跳跃、炸裂!它们不再指向天花板,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偏转,如同失控的狂龙,围绕着那巨大的金属碗口疯狂地旋转、缠绕!形成一个刺目欲盲的、直径数米的**球形闪电牢笼**!将整个装置连同基座附近的地面都笼罩在内!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视野!即使紧闭双眼,捂紧耳朵,林瀛也能感觉到那恐怖的光线穿透眼皮,那毁灭性的低频震动穿透手掌和颅骨,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大脑!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脑髓!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这狂暴的能量场中像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警告!警告!节点…CC-7…能量…失控…过载…核心…熔毁…危险…撤离…” 装甲护工那原本冰冷无情的电子音,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恐惧的尖锐警报!它们沉重的脚步声在拐角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液压系统过载的“嘶嘶”尖鸣和金属装甲因剧烈电磁干扰而发出的高频颤音!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心脏爆裂的巨响!
笼罩着“净颅钵”的球形闪电牢笼猛地向内坍缩!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电离臭氧、烧熔金属和某种奇异焦糊味道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林瀛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整个人被狠狠地拍在身后的墙壁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边除了持续的、尖锐的耳鸣,什么也听不到。视野一片惨白,只有无数跳跃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那毁灭性的白光和震动才缓缓减弱。
林瀛艰难地睁开刺痛流泪的眼睛,抹去口鼻处渗出的温热液体(不知道是鼻血还是别的什么),挣扎着看向爆炸中心。
原本矗立着“净颅钵”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冒着滚滚黑烟的、焦黑的浅坑。坑底是扭曲变形、融化成一团怪异金属疙瘩的残骸,依稀还能辨认出一点圆柱和碗状物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味。巨大的、由黄色荧光涂料画出的法阵圆圈,靠近中心的部分已经被彻底烧毁、碳化。那几颗散落的塑料小风车碎片,早已消失无踪,只在附近的地垫上留下几个微小的熔融痕迹。
拐角处,追击而来的装甲护工(只有一个,另一个似乎没跟来或失去了行动能力)庞大的身躯正背对着她们,覆盖装甲的后背上冒着缕缕青烟,关节处的液压杆无力地耷拉着,头盔视窗里的红光微弱而混乱地闪烁着:【系统…损毁…严重…物理…损伤…无法…维持…静默…协议…进入…休眠…待…援…】。它如同一个被拔掉电源的废弃机器人,僵硬地矗立在原地,暂时失去了所有威胁。
整个大厅一片狼藉,死寂无声。只有远处病房传来的零星嚎叫,显得更加遥远和空洞。
“暂时安全了。” 江芄声的声音在林瀛身边响起,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病号服上沾满了爆炸扬起的灰尘和细小的黑色颗粒,束起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但那双墨色的眼睛依旧锐利如初,正平静地注视着那具失去动力的装甲残骸和仍在冒烟的金属熔渣。
林瀛扶着墙壁,艰难地站直身体。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江芄声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那台被彻底摧毁的恐怖机器,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涌上喉咙。
“你……” 林瀛刚开口,就被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电子合成音打断。
【滴——】
【区域异常事件结算:青山精神卫生中心,第七病区,‘净颅钵’节点(CC-7)。】
【事件主体:37床(林瀛),41床(江芄声)。】
【事件类型:高危系统节点物理性损毁。】
【损毁评估:永久性、不可逆。能量核心熔毁度:98.7%。认知滤网局部稳定性下降:17.3%。】
【贡献度分析:】
【林瀛:提供关键干扰能量源(异化信号笔残余),吸引并迟滞执行单元,贡献度:42%。】
【江芄声:精准定位系统物理弱点,实施定向能量过载诱导,贡献度:58%。】
【奖励结算:】
【基础生存点数:+100(每人)。】
【节点摧毁奖励:+500(每人)。】
【首次合作额外奖励:+100(每人)。】
【当前点数:林瀛:700。江芄声:700。】
【商城权限:基础物资层(消耗品、基础工具)已解锁。】
【提示:点数可用于兑换生存物资、基础工具及有限的“认知稳定剂”(时效性)。谨慎使用。】
【区域威胁等级:因核心节点损毁,暂时下调为‘中度监控’。执行单元补充中…预计时间:6小时。】
【下一阶段引导:前往病区西侧“档案管理室”(地图标记已更新)。寻找‘微笑天使’关联档案。线索指向:初始诊断记录异常。】
【认知滤网提示:你们的‘治疗’卓有成效。但请时刻谨记:证明‘正常’的唯一途径,是比‘疯狂’更接近‘真实’。祝你们好运。系统离线。】
冰冷的电子音消失了。林瀛和江芄声的个人视野角落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极其简约的淡蓝色UI界面。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她们各自的点数:700。下方有几个简单的图标:一个购物车(商城),一张展开的纸(任务日志),还有一张极其简略的、只有几条走廊和几个房间标记的青山病区局部地图,其中一个房间被标记为闪烁的红色圆点——档案管理室。
江芄声的目光扫过自己视野中的界面,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天气预报。她转向林瀛,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隔着铁门的邀请,而是实实在在的。
“林警官,”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微笑天使’的尸体只是开始。档案室里有我们需要的关键拼图。关于他是谁,为什么被系统‘治疗’,以及……我们头顶这片空白,”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意指两人头顶那片虚无的区域,“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瀛看着江芄声伸出的手,那只手修长、干净、稳定,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完全不像一个在精神病院挣扎求存的人。她又看了看视野中那个冰冷的系统界面,以及地图上闪烁的红点。系统结算、生存点数、商城解锁……这一切都冰冷地证实了“认知滤网”的存在和残酷的游戏规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全身的疼痛和翻腾的思绪,伸出手,握住了江芄声微凉而有力的手。
“林瀛。” 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属于刑警的锐利和坚定,“合作。先离开这里。”
两人松开手,没有多余的交流,目光同时投向地图指引的方向——病区西侧。大厅里一片狼藉,焦糊味刺鼻,失去动力的装甲护工如同沉默的金属墓碑。远处病房的嚎叫声似乎又隐约传来,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令人不安的疯狂余韵。
她们刚刚摧毁了一个恐怖的节点,获得了一点喘息之机,也拿到了初步的“奖励”和线索。但系统冰冷的提示如同悬顶之剑:**证明‘正常’的唯一途径,是比‘疯狂’更接近‘真实’。**
真实是什么?在这个认知即现实、疯狂即常态的地狱里,她们头顶那片令人心悸的空白,究竟是护身符,还是更深的诅咒?档案室里等待她们的,是通往自由的钥匙,还是更黑暗的真相深渊?
林瀛活动了一下依旧疼痛的肩膀,迈开脚步。江芄声无声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如同一个沉静的影子。两人踩着焦黑的地面和散落的残骸,朝着病区深处,那片标记着未知与危险的档案管理室,沉默地走去。她们的“治疗”之路,或者说,她们的逃亡与探求真实之路,才刚刚撕开第一道血淋淋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