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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纸页下的蠕虫与空白之钥 ...

  •   大厅的焦糊味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气息,如同粘稠的油污,附着在每一次呼吸上。林瀛活动了一下依旧隐隐作痛的肩关节,骨头深处传来的酸涩感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爆炸的凶险。视野角落,淡蓝色的系统UI如同冰冷的幽灵悬浮着,700点生存点数,以及那个闪烁的红色圆点——**档案管理室**——是此刻唯一的灯塔。

      江芄声已经率先迈步,步伐沉稳,踩过焦黑碳化的橡胶地垫和扭曲的金属残骸,仿佛脚下的不是地狱的余烬,而是实验室的普通地板。她的病号服下摆沾染了爆炸的烟尘,却丝毫不显狼狈,那份深入骨髓的冷静本身就是一层无形的盔甲。林瀛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和身体的抗议,紧随其后。

      通往西侧的路并非坦途。爆炸的余波似乎激活了这片病区更深层的疯狂。两侧病房铁门上的小窗后,那些窥视的眼睛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兴奋,而是一种……**饥饿**。一种对“异常”、对“变故”、对她们身上残留的爆炸能量和系统结算光芒的原始贪婪。

      “新鲜的血肉…撕开…”
      “点数…给我点数!换药!换清醒!”
      “她们毁了钵…怪物…下一个轮到我们了?”
      “放我出去!让我也烧一次!”

      混乱的低语、嘶吼、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精神污染音浪,不断冲击着林瀛的耳膜。她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如同实质的触手,试图缠绕上来,汲取她身上那点微弱的“正常”光芒。江芄声对此置若罔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墙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档案室。

      走廊的灯光似乎也受到了爆炸影响,变得更加昏暗、闪烁不定,那些惨白的灯管发出不稳定的“滋滋”声,投下的光影扭曲摇曳,如同垂死挣扎的鬼影。墙壁上剥落的绿漆下,暴露出的低保真像素网格似乎更加活跃,时而闪烁,时而扭曲,仿佛在嘲笑这个摇摇欲坠的“现实”。

      “地图显示,档案室在走廊尽头右转,穿过一个小的配药间。” 林瀛低声说,视线紧盯着视野中那简陋的路线图。她刻意落后江芄声半步,既是警戒后方,也是观察这位神秘的法医搭档。江芄声头顶那片纯粹的空白,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和……**沉重**。

      “配药间,” 江芄声的声音毫无波澜,“通常是系统进行‘常规治疗’物资分发的地方,也可能是小型‘认知调整’节点。小心。”

      她的提醒刚落,前方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怪异的摩擦声和粘稠的液体滴落声。

      “嗒…嗒…嗒…”

      “滋…啦…”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林瀛绷紧肌肉,虽然嗡笔已毁,但卧底生涯锤炼的近身格斗本能仍在。江芄声则微微眯起眼睛,如同锁定目标的狙击手。

      一个身影,从拐角处蠕动着“爬”了出来。

      那不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它(?)的上半身还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穿着浆洗得发硬、沾满不明污渍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但腰部以下……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蠕动、增殖、分泌着暗黄色粘稠液体的、半透明的原生质团块**!这团块如同巨大的蛞蝓,吸附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依靠粘液的润滑和原生质的收缩缓慢地向前“滑动”。粘液拖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湿滑、散发着浓烈**福尔马林混合腐烂水果**气味的痕迹。

      它的双手(如果还能称之为手)深深插进了那团原生质中,似乎在努力“划动”,又像是在徒劳地阻止自身的溶解。它的头颅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光滑、不断分泌着粘液的**惨白色胶质平面**!在原本应该是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和怪异的摩擦声,正是从这道缝隙中发出的。

      【F42.2 强迫性囤积症 - 重度污染源 (形态异化:同化期)】
      一行血红色的系统标签,悬浮在这个蠕动怪物的头顶,刺目而冰冷。

      “污染源…同化期…” 林瀛倒吸一口凉气。系统标签的含义不言而喻。这个病人,或者说前病人,因为某种“囤积”的疯狂,被系统判定为污染源,并正在被这个空间本身…**同化**!他的身体成为了污染物的培养基,他的意识恐怕早已湮灭在那团蠕动的原生质里。

      那无面的胶质头颅“转”向了林瀛和江芄声的方向。没有眼睛,但两人都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注视”锁定了她们!

      “滋…啦…新…鲜…养…料…” 胶质面孔的裂缝开合着,发出含混不清、如同气泡破裂的嘶哑声音。它身下的原生质团块猛地一阵剧烈蠕动,速度骤然加快,如同一条巨大的鼻涕虫,朝着她们猛扑过来!暗黄色的粘液飞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避开粘液!有强腐蚀性和精神污染性!” 江芄声厉声喝道,身体已经如同轻盈的雨燕,向左侧墙壁闪避!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丝毫多余。

      林瀛反应同样迅速,一个侧滚翻向右侧,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那团原生质带着恶风从两人中间的空隙猛冲过去,“啪叽”一声重重撞在她们身后的墙壁上!暗黄色的粘液四溅,墙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冒起白烟,露出底下斑驳的绿漆和闪烁的像素网格。

      怪物似乎撞得有些晕眩,蠕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江芄声眼中寒光一闪,她没有武器,但她的手就是最精密的工具!她猛地从病号服口袋中掏出之前使用过的那截磨尖的硬塑料片,身体如同猎豹般前冲,目标直指那胶质面孔与原生质团块连接处——那里似乎结构相对脆弱!

      “噗嗤!”

      硬塑料片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刺入了连接处的胶质层!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腐臭味瞬间爆发!暗黄色的粘液如同脓血般喷涌而出!

      “嗷——!!!” 怪物(如果还能感知痛苦的话)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液体沸腾的尖啸!整个原生质团块疯狂地痉挛、膨胀!它猛地“甩头”,胶质面孔上的裂缝如同吸盘般张开,一股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暗黄色粘液喷流**,如同高压水枪般射向江芄声!

      太快!太近!

      江芄声瞳孔骤缩!她刚拔出塑料片,身体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状态,眼看就要被那污秽的粘液洪流吞噬!

      “低头!” 林瀛的怒吼如同惊雷!她根本没时间思考,完全是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驱动!她抄起脚边一块从“净颅钵”残骸上崩飞下来的、巴掌大小、边缘锐利的金属碎片,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飞刀般,朝着那喷射粘液的胶质面孔狠狠甩了过去!

      “嗖——噗!”

      金属碎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胶质面孔上那张开的裂缝之中!直没至柄!

      喷射的粘液洪流戛然而止!

      “咕…呃…” 怪物的身体猛地僵直!胶质面孔剧烈地抽搐、变形!被金属碎片堵塞的裂缝边缘,暗黄色的粘液混合着某种更深的、近乎黑色的胶状物疯狂涌出!它发出垂死的、如同溺水般的嗬嗬声,庞大的原生质团块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沸腾、冒泡**!颜色迅速由暗黄转为污浊的墨绿,散发出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恶臭!

      “退!” 江芄声趁机疾退,与林瀛汇合。两人紧盯着那团剧烈反应、濒临崩溃的原生质。

      “轰!”

      一声沉闷的爆裂!那团巨大的原生质如同一个腐烂到极致的气球,猛地炸开!粘稠的、墨绿色的胶状物和粘液如同暴雨般泼洒向四周!墙壁、天花板、地面瞬间被覆盖!发出更加密集的“滋滋”腐蚀声!白烟滚滚!

      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绝望、疯狂和彻底湮灭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席卷过整个走廊!两侧病房铁门后瞬间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和撞击声!仿佛所有被囚禁的疯狂灵魂都感受到了同类的彻底消亡!

      【滴!】
      【遭遇并清除“重度污染源(形态异化:同化期)” x1。】
      【威胁等级:中。】
      【贡献度分析:林瀛(致命一击):60%,江芄声(弱点干扰):40%。】
      【奖励结算:生存点数 +150(林瀛),+100(江芄声)。】
      【当前点数:林瀛 850,江芄声 800。】
      【提示:污染源粘液残留具有强污染性及腐蚀性,请尽快离开污染区域。】

      冰冷的系统结算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林瀛和江芄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奖励……是用生命换来的。她们没有停留,屏住呼吸,踩着未被粘液完全覆盖的边缘,快速冲过这片还在冒着白烟、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死亡区域。

      前方就是拐角。右转。

      **配药间。**

      门是普通的木门,虚掩着。门上的小窗玻璃布满污垢,看不清里面。门上贴着一张打印纸,字迹模糊:
      【第七病区配药处】
      【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江芄声没有丝毫犹豫,轻轻推开了门。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合了无数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腥气**。

      房间不大,光线昏暗。靠墙是一排嵌入式的金属药柜,柜门紧闭。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沾满各种颜色污渍和划痕的不锈钢操作台。操作台上散乱地堆放着无数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药瓶、注射器、针头、棉签、压脉带……一片狼藉,如同经历了一场洗劫。

      最引人注目的,是操作台中央。

      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罐**。

      罐子里浸泡着的,不是标本,而是一团**缓慢蠕动、不断变换着形状和颜色的、如同活体史莱姆般的半透明胶质物**!它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磷光。罐子底部沉淀着一层厚厚的、五颜六色的**药片残渣**,有些药片甚至在残渣中微微脉动,如同拥有生命!

      而在这诡异的胶质史莱姆中心,**包裹着一支笔**。

      一支和林瀛之前得到的“嗡笔”外形极其相似的半透明有机玻璃笔杆!但里面的液体不再是荧光绿,而是**浑浊的、不断翻滚着血丝和黑色絮状物的暗红色粘液**!笔尖同样是一截高频振动的金属音叉,但发出的“嗡”鸣声更加低沉、混乱,如同垂死的呻吟。笔的末端,没有绑信号发射器,而是镶嵌着一颗**不断渗出暗红色液滴的、如同微型心脏般搏动的肉瘤**!

      【未完成型“血疫嗡笔” - 重度污染(不可使用)】
      一行深红色的警告标签悬浮在玻璃罐上方。

      “它在…吸收…融合…” 江芄声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她指着玻璃罐边缘。只见几缕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丝线,正从罐子里那支“血疫嗡笔”末端的搏动肉瘤中延伸出来,穿透玻璃罐的密封盖(不知如何做到的),如同活物般**连接**到了操作台上散落的几颗颜色鲜艳、正在微微脉动的药丸上!那些药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罐子里的暗红色粘液则翻滚得更加剧烈,胶质史莱姆的体型似乎也微微膨胀了一丝!

      “它在吞噬那些‘活’的药丸,融合它们的力量?” 林瀛感到一阵恶寒。这鬼地方连一支笔都在进行着如此邪异的进化!

      “更像是被污染的嗡笔碎片在寻找宿主,试图重组。” 江芄声冷静地分析,“那些药丸蕴含的‘认知毒素’和‘系统能量’是它的养料。不能让它完成融合。” 她的目光扫过操作台,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箱子上。箱子上印着骷髅头和交叉骨头的危险标识,以及【废弃针头/生物污染品】的字样。

      林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忍着恶心,迅速抓起操作台上一把沉重的玻璃药杵,猛地砸向那个金属箱子上的简易挂锁!

      “哐当!” 锁应声而开。

      箱子里面堆满了使用过的、带着干涸血渍的针头和破碎的玻璃药瓶。林瀛用药杵小心地拨开尖锐的废弃物,露出了箱子底部——**几瓶封装完好的、标签上写着【高浓度次氯酸钠溶液】的消毒液**!

      “掩护我!” 江芄声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她抓起一瓶消毒液,拧开盖子,身体如同灵猫般避开操作台上散落的危险品,猛地冲到玻璃罐前!

      罐子里的胶质史莱姆似乎感受到了威胁,蠕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包裹着“血疫嗡笔”的部分剧烈地收缩膨胀,那支笔发出的嗡鸣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末端的搏动肉瘤渗出液体的速度也加快了!
      “滋——!”

      江芄声没有丝毫犹豫,将瓶口对准玻璃罐顶部的微小缝隙(那里正是暗红色丝线延伸出来的地方),将整瓶高浓度次氯酸钠消毒液,狠狠地倒了进去!

      “嗤啦——!!!”

      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罐子里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反应!暗红色的粘液疯狂翻滚、沸腾!大量白色的泡沫和刺鼻的□□混合着腥臭的烟雾从罐口缝隙和那些暗红色丝线连接处猛烈喷涌出来!胶质史莱姆发出无声的、但能清晰感受到的剧烈痛苦“尖叫”!它的身体颜色迅速变得灰败、浑浊,蠕动的幅度急剧减小!那支“血疫嗡笔”的嗡鸣声变成了垂死的哀鸣,末端的搏动肉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干瘪、发黑!

      连接着药丸的暗红色丝线如同被烧断的导火索,瞬间枯萎、断裂!那些被吸食的药丸也停止了脉动,彻底失去了活性。

      【滴!】
      【清除“高危污染融合体(未完成)” x1。】
      【威胁等级:高(潜在)。】
      【贡献度分析:江芄声(致命清除):100%。】
      【奖励结算:生存点数 +200(江芄声)。】
      【当前点数:江芄声 1000。】
      【提示:成功阻止高危污染源扩散。商城权限:基础工具层(部分)已解锁。】

      林瀛松了口气,看向江芄声。对方只是平静地放下空消毒瓶,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普通的实验垃圾。她的点数突破了一千。

      “走。” 江芄声没有停留,目光投向配药间另一侧通往档案室的门。

      档案室的门比病房的铁门稍显“正常”,是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木门。门把手是黄铜的,布满氧化后的铜绿。门上挂着一块同样老旧、字迹模糊的木牌:【第七病区档案管理】。

      门没锁。

      江芄声轻轻推开。

      一股浓烈的、属于旧纸张、灰尘、霉变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陈旧血迹和消毒水混合的**信息坟墓**的气息,扑面而来。

      档案室很大,远超想象。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沉重的深褐色木质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形成一条条幽深、压抑的通道。柜体表面油漆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纹理,布满划痕和污渍。头顶是几盏功率不足的白炽灯泡,光线昏黄、黯淡,只能勉强照亮柜顶,柜体之间的通道则沉浸在浓重的阴影里,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悬浮的灰尘颗粒,在昏黄的光线下缓慢地沉浮。寂静。绝对的寂静。连远处病房的喧嚣都被这厚重的信息壁垒隔绝了。

      林瀛踏入其中,立刻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档案缝隙中窥视着她,无数张嘴巴在无声地诉说着被囚禁、被扭曲、被遗忘的痛苦和疯狂。

      【F20.0 - 偏执型 - 妄想迫害 - 编号714】
      【F31.2 - 双相情感障碍 - 躁狂期 - 高攻击风险 - 编号892】
      【F44.1 - 分离性漫游 - 身份丢失 - 编号1035】
      【F60.7 - 依赖型人格障碍 - 重度污染源(已隔离) - 编号204】

      无数血红色的系统标签,如同无形的幽灵,悬浮在每一个档案柜的上方,标注着里面囚禁的“疯狂”类型和编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精神病谱系巨网。

      “找‘微笑天使’的档案,或者他的初始编号。” 江芄声的声音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径直走向最近的一个档案柜,柜顶标签是【F20.0 - F20.9 (精神分裂谱系)】。她拉开一个沉重的抽屉。

      “哗啦…”

      灰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抽屉里塞满了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档案袋。这些档案袋的状态极其诡异。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微微地…**蠕动**!仿佛里面包裹的不是纸张,而是活物!纸袋表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凸起和凹陷,时而这里鼓起一块,时而那里瘪下去,甚至能隐约听到极其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纸面的“沙沙”声!

      江芄声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伸手,抓住一个标签上写着【F20.9 - 待分类 - 编号377】的档案袋。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纸袋的瞬间!

      “嘶啦——!”

      档案袋猛地一阵剧烈抽搐!纸袋表面瞬间裂开一道口子!一只由**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黑色小字**组成的、介乎于实体与虚幻之间的“手”,猛地从裂口处伸了出来!带着一股冰冷、绝望、充满负面情绪的精神冲击,狠狠抓向江芄声的手腕!那些蠕动的黑色小字赫然是:【妄想】【幻听】【恐惧】【绝望】【孤独】……

      江芄声的反应快得惊人!她手腕一翻,如同灵蛇般躲开了那只由负面情绪文字组成的“鬼爪”,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捏住了档案袋封口处那条缠绕的白色棉线!

      她用力一扯!

      “噗!”

      一声轻响,仿佛戳破了一个装满脓液的囊肿。那只由文字组成的鬼爪瞬间溃散,化作一股冰冷的黑烟,带着绝望的呓语消散在空气中。而那个剧烈蠕动的档案袋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干瘪、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微的余颤。

      江芄声面不改色,直接撕开封口线,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旁边的空置架子上。

      哗啦啦……

      倒出来的不是文件,而是一大堆**被揉成团、浸染着大片深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或泪)、写满了疯狂呓语和扭曲涂鸦的纸张**!纸张本身也在微微蠕动,上面的字迹如同活虫般扭曲爬行!在这些纸团中,还混杂着几颗颜色诡异、长着细小尖牙的塑料药丸模型,以及一小撮缠绕在一起的、沾着头皮屑的灰白色头发!

      【编号377认知残渣 - 无提取价值】
      系统标签适时地在那堆垃圾上方浮现。

      “档案本身被污染、异化了。” 江芄声的声音依旧冷静,“里面的信息不再是客观记录,而是病人疯狂认知的具象化残留物,甚至与系统施加的‘诊断’融合,形成了具有攻击性的精神污染实体。” 她将那些蠕动的纸团和垃圾扫回档案袋,重新塞回抽屉,动作干净利落。

      林瀛看得头皮发麻。这比面对物理怪物更让人不适。信息本身成了武器,成了污染源。“这怎么找?大海捞针!”

      “系统引导指向‘初始诊断记录异常’。” 江芄声的目光扫过如同森林般密集的档案柜,“‘微笑天使’的死状特殊,他的初始诊断很可能就与众不同。另外,注意寻找标签异常的档案柜,或者……” 她的目光投向档案室最深处,那片被阴影完全吞噬的区域,“…没有标签的区域。”

      两人开始在幽深、布满精神陷阱的档案柜迷宫中穿行。林瀛也尝试拉开一个标注【F44 - 分离转换障碍】的抽屉。刚拉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香水混合着腐烂花朵的气味就涌了出来。抽屉里,几个档案袋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粘连在一起,表面流淌着七彩的、粘稠的油状物,不断变幻出模糊的人脸轮廓,发出无声的哭泣和尖笑。她立刻关上抽屉,那股精神污染才稍稍退去。

      空气中弥漫的负面情绪越来越浓重。绝望的低语、狂躁的嘶吼、恐惧的尖叫……这些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无数档案中残留的疯狂意念在精神层面的共鸣,如同背景噪音般不断侵蚀着她们的理智。林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偶尔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黑暗的密室、冰冷的针头、扭曲的面孔……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清醒。

      江芄声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她的精神如同最坚固的堡垒,精准地筛选着信息。她在一个标注【F60 - 人格障碍】的柜子前停下,拉开一个抽屉。里面的档案袋相对“安静”,只是散发着一种阴冷的、如同毒蛇窥视般的气息。

      突然,江芄声的动作顿住了。她抽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档案袋。标签是:【F99 - 待定 - 编号:空白】。

      编号是**空白**!

      林瀛立刻凑了过去。这个档案袋没有蠕动,没有异味,只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冰冷的金属气息,像一块存放了很久的旧硬盘。封口线是普通的白色棉线。

      江芄声小心地解开棉线。里面没有纸团垃圾,只有一份薄薄的、用回形针别着的文件。

      第一页是标准格式的《青山精神卫生中心入院记录》。

      **姓名:███** (被浓重的黑色墨水完全涂抹覆盖)
      **性别:男**
      **年龄:约35岁**
      **入院日期:████年██月██日** (日期同样被涂抹)
      **送诊人:███ ██ ██** (涂抹)
      **初步观察记录:** 患者表现极度紧张、警觉,自称受到“无形网络”监视,言语间逻辑混乱,提及“代码”、“防火墙”、“底层协议”等不明词汇。情绪波动剧烈,时而极度恐惧,时而异常亢奋。**未发现明确器质性病变。初步印象:偏执状态,待分类。** (记录者签名处也被涂抹,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章轮廓:【认知滤网】项目组)

      第二页是《初始诊断评估表》。

      **诊断医师:** 空白
      **评估日期:** 空白
      **主要症状:**
      * **核心:** 坚称自身认知被外部系统(自称“认知滤网”)侵入、篡改,存在强烈的“现实解体”与“被操纵”感。(记录旁有潦草的红色批注:**高度妄想?系统反噬?待观察**)
      * **认知:** 思维跳跃性极强,涉及大量计算机科学、信息论、量子物理概念,但逻辑链条破碎。**表现出对“信息污染”的极端敏感和恐惧。**
      * **情绪:** 极度焦虑,伴有短暂惊恐发作。情绪转换迅速且缺乏过渡。
      * **行为:** 高度警惕,拒绝接触任何电子设备或带有条码、标签的物品。试图用物理手段(如锡纸)包裹头部“屏蔽信号”。
      * **躯体:** 无明显异常。**但观察到其面部肌肉偶尔出现短暂、无法自控的抽搐,形似…微笑?** (最后一句被重重地划了横线,旁边是更大的红色问号)
      **初步诊断意见:** (此处是空白!)
      **诊断依据:** (此处也是空白!)
      **建议:** (空白) **备注:移交“特殊观察单元”,启动深度认知扫描协议。** (签名处同样被涂抹,只有那个【认知滤网】印章轮廓)

      第三页,是一张用劣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像素粗糙的黑白**监控截图复印件**。

      画面是在一个类似病房的地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子背对着镜头,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泣。而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被踩扁的、颜色鲜艳的**塑料小风车**。风车的叶片在静止的画面中,也透着一股诡异的、凝固的悲伤。

      虽然只有背影,虽然画面模糊,但林瀛和江芄声几乎同时认出了那身型和散落的风车碎片——与“净颅钵”旁边发现的完全一致!

      是他!“微笑天使”!编号空白的F99!

      文件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后续治疗记录,没有死亡报告。仿佛这个人在进入“特殊观察单元”启动“深度认知扫描”后,就从系统的记录中彻底消失了,直到他的尸体出现在“净颅钵”旁边。

      “编号空白…初步诊断空白…依据空白…” 林瀛的声音干涩,“他被系统标记为‘待定’,却直接启动了最危险的‘深度认知扫描’…他感知到的‘系统入侵’、‘信息污染’…难道是真的?他被送进来,不是因为有病,而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认知滤网’的存在**?”

      这个推论让她遍体生寒。如果“认知滤网”真实存在,那么它判定“疯狂”的标准是什么?是像这个人一样,因为过于接近真相而被“治疗”至死?

      江芄声的指尖划过文件上那句被划线的批注——“**面部肌肉偶尔出现短暂、无法自控的抽搐,形似…微笑?**”。她的眼神锐利如刀:“这不是毒药,也不是简单的肌肉痉挛。这是系统电磁脉冲对特定神经通路的早期、轻微干扰表现。‘净颅钵’只是将这种干扰放大到了致命的程度。他是**活体实验品**。系统在测试‘认知重置’对不同神经反应的图谱。”

      她抬起头,墨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深不见底,看向林瀛:“我们头顶的空白,编号377档案袋里蠕动的文字鬼爪,还有这个编号空白却直接被深度扫描的人……林警官,系统判定‘异常’的核心逻辑,恐怕从来就不是什么精神病理学标准。”

      “那是什么?” 林瀛追问,心脏狂跳。

      “是**对系统本身的‘认知抗性’和‘信息污染度’**。” 江芄声一字一顿,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沉寂的档案室,“越能感知到系统的不协调,越能抵抗其信息污染和精神重塑的个体,就越会被系统标记为‘高度异常’、‘重度污染源’,需要更‘强力’的‘治疗’——比如‘净颅钵’,或者…彻底的清除。编号空白,意味着系统无法解析,无法定义,是最高级别的威胁。而我们……”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瀛头顶那片虚无:“我们的空白,意味着我们可能是未被系统完全捕获的‘漏洞’,也可能是……**系统本身都无法解析和定义的‘未知变量’**。”

      这个结论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寒意和沉重。她们不是病人,而是系统眼中的“病毒”和“错误代码”!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密集的声音,如同无数只虫子在纸页上爬行,从档案室最深处那片没有标签的阴影区域传来!

      紧接着,是“啪嗒…啪嗒…”的液体滴落声。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旧书霉味和新鲜血腥味的诡异气息,随着一股微弱的气流,从阴影深处弥漫开来。

      林瀛和江芄声同时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那片黑暗。

      昏黄的灯光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无法照亮那片区域的核心。只能隐约看到,在阴影的边缘,几个档案柜的轮廓歪斜着,仿佛被巨力撞击过。地面上,散落着大量被撕碎的纸页。而在那些碎纸片上,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流淌着**几道新鲜的、暗红色的血迹**。

      血迹的源头,似乎就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心。

      “沙沙沙…沙沙沙…” 那密集的爬行声更清晰了,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贪婪和渴望。

      江芄声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截磨尖的硬塑料片,又从旁边一个抽屉里捡起一根沉重的、生锈的金属档案尺。她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如同走向解剖台。

      林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目光扫过四周,最终从墙角捡起一根断裂的、带着尖锐木茬的椅子腿。武器简陋,但聊胜于无。

      档案室深处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那“沙沙”声和滴血声,仿佛死亡的邀请函。

      “看来,‘微笑天使’留下的线索,” 林瀛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声音低沉,“需要我们亲自去黑暗里取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同时迈步,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朝着档案室深处那片未知的血腥与黑暗,沉默而坚定地走去。她们头顶的空白标签,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抵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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