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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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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叔，今年都还好吧。”程仕林和一位老者站在二楼窗边。
窗户下是桃子和黎粟正在门口玩。
“好，都好，自从搞了网购，村里人都不用担心做出来的东西放坏了怪可惜。”奉叔笑呵呵道，他咂巴嘴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漫开，他的笑渐渐沉下，忍不住又担忧起来。
“仕林啊，你说今年冬天..”
程仕林说：“我查了，今年是个暖冬。奉叔，桃子一个人走路往返有点危险，下次还是尽量接送吧。”他看着底下那两个人无忧无虑玩耍的模样陷入沉思，与此同时，远方的苏明洋在自己房间里玩游戏忽然觉得一阵冷意。
“好，我们这个地方啊，是被伊岚神庇护，有福气的，把你给叫过来了。”奉叔感慨万千道：“还记得前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混小子，张嘴闭嘴动不动就钱啊钱的。”
程仕林揉揉鼻子，没好意思接话。
“你说我们是缺钱吗，也不是，就是出不去。有时候也在想现在这样是不是好事，村里也有人说游客多了，环境乌烟瘴气的，可是我们要是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对小娃娃们来说不公平，他们大了一个个都想往外跑，你说是不是。”
黎粟刚低下头戴上桃子给他的黄色哈达，程仕林从屋里走出来了。
“桃，怎么不给你小程哥哥一个，我也想发大财。”程仕林嘴一撇，声音一夹，开始冲小孩要东西。
“可是阿妈说，小程哥哥已经得到伊岚神的祝福了。”
“那也要。”
“你戴我的。”黎粟直接把脑袋上的拿下来作势要给他，吓得程仕林一手摁住，说；“开玩笑开玩笑，你戴着，这是桃子的祝福，收好。”
“小黎哥哥，你回家把它挂在柜子上或者墙上就好啦。谢谢哥哥给我扎头发！”桃子那蝴蝶结头绳将她的头发都束一块绑得紧紧的，只有小碎发停留在耳边。
黎粟捏捏她的小脸蛋，说：“好好读书，以后去北京吃哥哥跟你说的那几家店，就在京大门口，可好吃了。”
他们走的时候奉叔也没客气，拎着特产和奶茶就要黎粟拿回去，黎粟这属于城市人的客气在这不管用，多说一句奉叔他们眉毛竖起来甚至要生气，黎粟只得满怀感激地收下，想着自己明明是来感谢他们，现在反倒又承了个人情。
程仕林在一旁捏了捏他的肩膀，轻声说不用有负担，你大大方方收礼才是尊重他们。
回去的路上，黎粟有许多问题想问，不知从哪开始问起，一动不动专注盯着前方。
“想说什么。”程仕林察觉到了，问：“觉得桃子家很气派，不太符合你想象吗。”
话倒是没错，就是太直白了点，黎粟赶紧摇头否认：“不，我没觉得他们家应该是怎么样，毕竟我对这里不了解。”
“伊岚镇这边当地人家里算不上贫困，他们基本人人都养牛羊马，一头卖出去贵的也要上万，再种点菜，自给自足没问题。有时候吃的做多了家里吃不完也卖不出去，放在仓库来年就烂了。”
“上次你说这里是可开发资源，我以为你是为了帮他们挣钱才留在这里。”
“也算。”程仕林想了想，说：“他们不缺吃喝，不过也仅仅是吃喝。桃子的学校在镇上，以前没开通路时距离村子更远，村里很多人觉得小孩读书浪费时间浪费钱，会让小孩留在村里帮家里做事，之后的路大概率就是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太局限了，人生的路哪能只有一条。”
黎粟听明白了，马斯洛需求理论，程仕林这是想帮他们直接从生理需求跨越到自我实现需求。
“所以你想让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嗯，村里现在在弄电商、旅游，外地人来的多了，交流机会也变多，再发展一下，小孩去学校也更方便。他们读书就能了解到这个世界有多大，对自己想要走什么样的路更清晰，也会更有目标，他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有更多别的选择，好不容易来世界一趟，就别困住自己了。”
“程老板，我不太信。”黎粟如今是真的不明白程仕林这个人了，这个世界会有这样无私奉献的人吗，这个世界有关于无私的职业，例如说医生、教师、消防员...可他们的基础保障仍然是体面的职业，足够的薪资，人做不到如此无私，只要还有一点人性，他们就一定是为了谋取什么而去做某件事。“你的路呢，就是帮他们铺路吗。
“好问题。”程仕林说：“你就当我想积攒点福报。”
“福报？你..”还挺迷信。
每个人都有秘密，或大，或小。
程仕林这个人经历了很多事。黎粟默默想着。如果说他的人生是单行道，程仕林也许就是多行道，一条路走不通还有无数条其它的路，这条路走坏了，就想办法弥补在另一条路。
单行道，坏了一条，人就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即便到了晚上，黎粟仍然在思考程仕林那番话，读很多书就会知道自己想走哪条路吗。
“我？我是师范大学毕业的。想做的事啊...”蔺夏摇着调酒瓶，思考道：“如你所见，在摇酒瓶子。”
“夏姐我听说你以前也教过小孩吧。”苏明洋和黎粟并排坐在台前。
“是啊，教小学生，被那帮小孩气得乳腺增生，干了半年就辞职了，后来就跟着老板干了。”
“你大学毕业不考虑去应聘白领工作吗？”黎粟问。
“一开始跟着老板就是坐办公室，呆不住，差点又要辞职了。结果老板说要来这开民宿，我就申请跟过来了，好景好人加好吃的。现在想想，这种生活也算是我想做的事吧。”蔺夏举起酒瓶子笑了笑。
“我是学设计的。”苏明洋接下话题，说：“想做艺术家，都准备开画展了，但我们家老头不干，非要我回去继承家业。我也不乐意，干脆休学一段时间。”
“你家里人怎么会不支持你走艺术这条路。”黎粟有些疑惑，因为苏明洋家境看着不普通。
“他们老是在我耳朵边说什么学艺术管理不了企业。”苏明洋气得牙痒痒。
“大少爷，你就别凡尔赛了。”蔺夏调了杯威士忌给黎粟，说：“你呢，小粟，京大毕业，选择应该很多吧，你想做什么。”
这杯威士忌加了柠檬酸和鸡蛋清，入口清爽，酒的苦味被柠檬盖住，入喉后的余味甚至有股淡淡的甜味。
“不知道。”黎粟笑笑，哪有那么多选择权，应该说他和这个世界互相排斥还差不多。“我还不知道想走哪条路，所以来问问你们。”不想走什么样的路倒是有些清楚了。
他现在就像是站在空白的画中，过往已经崩塌，未来仍未显现。
唯一值得确认的是他想完成儿时的目标，至于这极光在哪，什么时候，能不能看到，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记得你说是从银行辞职的，哥，你是学什么的？”
“经济学。”黎粟没怎么喝过酒，一口威士忌下去顿时感到胸腔里热乎乎的，“学得很痛苦。”
“那怎么会报这个专业？”蔺夏觉得疑惑又有些好笑，头回听学霸说自己学得痛苦。
“家里人说这是热门专业，毕业好就业。”黎粟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道：“结果差点没毕业。”
苏明洋在旁边感同身受，十分悲切地点头同意说：“我懂，哥，我可太懂了。”
吧台这里仅开了几个暖黄色的灯光，有些昏暗，音响放着安静悠扬的rnb歌曲，加快了被酒精侵蚀的脑子，沉浮间，好似看到了一艘船，林于在上面对他喊：“黎粟，我要去过我想过的人生，先走啦！”他害怕被丢下，加快速度跑过去，却发现怎么跑都是徒劳无功，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人生这个路太难走，黎粟不想犯错，又害怕踏出第一步，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踏出第一步。所有人似乎都在往前走，只有他呆在原地被落下，明明读了那么多书，白读了。这件事让黎粟颇为颓废和害怕。
苏明洋朝趴在桌子上的黎粟凑近听了好一会他在感伤什么，听到了个人名，摇头感叹：“真是个多情人。”
